第三章 八一小学(3)
放暑假了。
还是罗济元来孝感接我们四个人回家的。那时,我家已搬到坦克区了。爸爸到火车站接我。这次,没有马车了,走路回家。虽然已经晚上九点了,可我兴致勃勃,一路上滔滔不绝,向爸爸炫耀这两个月所见所闻,好像见了多大世面似的。
爸爸认真地听着,也不打断我的话,从他眼神中好像看见了鼓励的意思。我感到,爸爸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到家了,好远啊,最少走了一个小时。
妈妈和姐姐见到我很高兴,赵平早就睡觉了。等我吃过饭,大家又聊了一会儿,便睡觉了。
我家就两间房。爸妈、赵平住一间,姐姐一间。我只好去和姐姐挤了。爸爸早就准备好了,用几块木板给我搭了个床。将就睡吧,反正个把月时间。
坦克区,顾名思义原来一定是陆军驻地。医院营房散落在三个山坡上,相距不远,呈个品字形。上是家属区,左是办公区,右为病员区。离办公区不远有两个巨大的库房,原来肯定是用来停放坦克的。赵一人她们家就住在库房一个小房间里。
山坡上长满松树,一片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座座营房被茂密青松覆盖,夏天十分阴凉。一棵棵松树,枝繁叶茂,苍翠挺拔。褐色的树干,足有碗口粗,笔直笔直的,满树的松叶绿得可爱,活像一把张开的绿绒大伞,风一吹,轻轻摇曳。不知道林中能见到可爱的小松鼠吗?
山下农田里,稻谷正在灌浆,微风吹拂,悠哉悠哉。仿佛告诉你,今年定是好收成。医院环境真美啊,犹如仙境。我这个暑假可要大大享受一番了,心里不觉美滋滋的。
过了几天,姐姐也放假了。她已从广水中心小学毕业,下半年就要升入广水四中了。四中在镇上,离家那么远,姐姐也要住读了。我回来几天了,姐姐从没提信的事,就好像压根没有这件事一样,我正巴兴不得呢,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给姐姐吹了一通八一小学的情况,当然没少添油加醋。姐姐听得酸酸的,叹息自己运气差。
张敏建又找上门来,肯定是冲姐姐来的,前几次没见着。
说来奇怪里了,姐姐好像第一次见张敏建似的,客客气气,礼貌有加,没有丝毫老相识的感觉,弄得张敏建云里雾里,尴尬万状。闲扯了几句,自觉无趣,回家去了。
哈哈哈哈!活该!想打我姐姐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一阵幸灾乐祸,终于出了口恶气。
搬到坦克区后,妈妈有了工作,在医院幼儿园上班了,每月工资26.5元。每天带赵平上幼儿园,晚上才回来。爸爸工作也忙,家里白天就姐姐和我两个人,自由自在,想干啥干啥,快活死了!
我最喜欢粘知了。用面粉揉一坨面团,在水龙头下边揉边洗,最后搓成面筋。找根长竹竿,将面筋捏在杆头上。然后,跑到松林中,循蝉声找去。发现知了,把竹竿悄悄接近,对准翅膀猛一戳,立刻沾下一只知了来。屡试不爽,很少失手。
广水比衢县热。
刚过三伏,秋老虎又扑上来。好几天都没下雨了,一点风都没有,十分闷热。
晚饭桌上,妈妈边吃边搧扇子:“热死了!”把胸前短袖衬衣扣子刮开两颗,里面什么也没穿,两只雪白大奶时隐时现,自己却浑然不知。爸爸早吃完了,搬把藤椅到树底下乘凉去了。
暑假作业我早做完了。吃完饭,到公用厕所旁洗澡间匆匆洗完澡,也拿个小凳子坐到树下,同姐姐吹牛。我们离爸爸远远的。
“你怎么不画画了?”回家一个多月了,我就没见姐姐画过。
“没意思。广水这地方土得很,比不了衢县,没有少年宫,连个伴都找不到。”喔,这算什么理由?
“那你现在对啥有兴趣?”我好奇心又来了。
“小说。祁老师有本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借我看过两章。”姐姐有点神气。
“你看得懂吗?”我有些怀疑。
“那有啥看不懂?就是人名太长,记不住。”姐姐故作有学问。我问:“你下学期不是上中学走了吗?”
“嗨,祁老师说了,中学图书室书更多,还可以借回家看呢。”姐姐就是比我懂得多。
“你晓得张敏建的头……”我老忍不住这个话题。
“噢,我在衢县就知道,他给我看过,说是在117医院幼儿园被电的。”原来姐姐早知道啊。
“鬼扯!我才不信。”我又把他打架的事给姐描述一番,当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下烂药。
“我早看他像个打手。”姐姐一脸不屑。
姐姐就是不提信的事,不知她真忘还是假忘,我也不说。
“好了,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去师里出差。”爸爸过来催促道。他总是这样,从来爱把自己言行强加在全家人头上,谁也不许违逆。师里就是应山44师,离这20里。
我刚躺床上,爸爸就进来把灯关了。
时间还这么早,哪里睡得着。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 我想到了吴勤娣,她这会儿也该升级了吧。嗨,这不瞎操心嘛。我拿她相貌、性格,与八一小学班上女生逐个比较,没人比得上吴勤娣。真是美女出在平民家呀。对了,我明天就给吴勤娣写信……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天实在太热了,一觉醒来,汗水湿透了背心,枕头也打湿了。我坐起来,索性脱掉背心,下床找毛巾擦汗。窗外明月高挂,星光闪耀,银白色月光泄满姐姐全身,猛地吸引住我的目光。
姐姐不怕热,睡得很香。她侧身而卧,双目微闭,呼吸匀称,左手托腮,右手抚腚。上身的白色背心被扯开,露出了白皙、柔滑的双乳。红布小梅花的三角裤快要包不住圆润,白净的屁股,两条细嫩的大腿,前后交叉,紧贴凉席。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望姐姐的身体,看不尽的体态风流,丰姿绰约。一时间热流涌动,心猿意马……
突然间,一种羞耻感袭上心头!我这是干什么?眼前可是姐姐呀,我真不要脸!迅速滚到床上,拿毛巾捂住脸。
第二天,我尽量装得若无其事,就是不敢正眼看姐姐。
张敏建带了个陌生人来找我。他叫贾洪胜,有点瘦,小我一岁,上三年级,是刚调来的贾副院长的大公子。他有个大他两岁的姐姐贾洪燕,还有两个弟弟。相互认识后,我们去游泳。
广水镇周围就是农村,小水库不少,堰塘更是星罗棋布。从我家出发,朝左下方走十分钟,可见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库。前段时间下暴雨,雨水漫过大坝,流进坝前一个大坑,形成个很大的水凼凼,有二十多米宽。凼底全是鹅卵石,水清见底,不足一米深,正好用来学游泳。
张敏建游得不咋样,架子不小。我请教他,他还不耐烦,随便给我比划了几下,自己游走了。贾洪胜似乎也不会游泳,在那瞎扑腾。没办法,自己来吧。我学着张敏建的样子,双手往前一张,两脚一蹬,冲了出去。正要作下个动作,收手时,头猛沉了下去。慌乱中,狠呛了口水,赶快立起身来。
我不甘心,镇定了一会儿,再来。
这次我先不忙游,而是把头埋于水中,手脚伸开,浮在水面上,试着用脚打水。嗨,身体居然可以慢前行了。我好高兴!连续试几次后,再把手用上,使劲划,速度快多了。最后,再试探着抬头。这样重复多次后,总算游起来了。刚刚学会一样技能,兴趣特别大,要不是张敏建再三催促,说再不走就不管我相威胁,我肯定更晚回家。
我连续练习了三天,终于可以游到对岸了。游泳,我可是自学成才哟,心中甚是得意。
天气凉快后,爸爸带我到广水街上扯布做了套春秋装。我第一次认真领略了街容,大失所望。正街道是条又窄又长的石板路,只能过人拉板车,行人稍微多点,就会堵塞。街两边房屋大多是木板平房,破烂摇晃,仿佛用力都能推垮。万一哪家失火,很快就会连累各家,烧光整条街。
有一段路边房屋犹如挂在半坡上,看上去像古代出土遗址。街上店面虽多,却没有一家稍微大点的商店。大多数铺面窄小,顾客一多就显得拥挤不堪。
凡来过广水的人,都会认为这就是个稍大点的农村集镇。我也没啥好印象。
只有火车站特大,据说民国初期就有了。车站有四股铁道,南来北往的火车,都要在此加水上煤换车头。特快列车在湖北境内只停靠四个站,其中就有广水,而且起码停十五分钟以上。
转眼,新学年即将开始。
再去孝感,我们自己坐火车前往。
队伍中增加了贾洪胜、贾洪永、贾树平兄弟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