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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15

(2006-06-05 15:03:03) 下一个

那是个异常清冷的早晨。我们顺著经十路奔向考场。几天前一场悲剧刚在这条济南的干道上发生。有几里路之遥的地下煤气管道爆炸,整条路两旁的建筑都被揭掉了门窗,玻璃,只剩了孤零零的梁,柱,房顶在寒风中屹立。那场大爆炸发生在下班的时候,被夺去生命的主要是一群列队放学的小孩子。尽管现在已经安静了,但我似乎还是听得到几天前失去小天使的父母们撕心裂肺的哭号。

我和小曼本来就异常压抑的心情又似乎加上了些许悲壮。我们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奔赴人生的又一场战斗。

关于那场英语考试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多。只记得三个小时转瞬即逝,在此之前还忧虑这三个小时可怎么熬过去。收了卷子厕所里挤满了疲惫而又兴奋的应试学子,在那里高声议论。

我在厕所门口同时捕获了小曼和阿语,两个人看来已经核对了一会儿答案了。我一过来就声明别向我讲任何考试的话题,过去了就是胜利。可这俩怎么也忍不住。阿语又问小曼,那最后的作文呢?

小曼说作文还好了,写希望工程的题材可写的太多了。

阿语一脸惊讶,反问,什么希望工程?

小曼说作文是希望工程啊,你写的什么?

阿语似乎还不相信,又问我,说,花花,你写的什么?

我肯定了小曼的答案,是希望工程和教育。

霎时间阿语面如死灰,说,完了。

我和小曼急忙问,别吓我,你写的什么。

阿语说她也写的教育,但她没有想到是希望工程,写成了电视教育。我和小曼都明白阿语这下是彻底跑题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告诉她别紧张,不要紧?那才是哄小孩子的话,谁也知道英语一受限这研究生就泡汤了。

阿语和我们回到宿舍后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我说阿语别这样啊,你英语底子又好,说不定去掉这作文照样能过呢,再说这作文也不可能一分不给吧。其他几个也跟著说就是,就是,会去吃饭,下午好考政治。

我们午睡醒来发现阿语还在那儿以同样的姿势躺著。小曼问她,你没吃饭吧,快吃点巧克力,到点了。

阿语告诉我们她不打算考了。她已经死心了。与其苦战而死,还不如不战待死。我和小曼简直气疯了,说你沮丧归沮丧,你苦学了半年,这三天你就撑不下来了?

可阿语已经拿定了主意,就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们只好丢下她去考政治了。

剩下的几场就没什么感觉了,等考完最后一门感到一种从头到脚的虚脱,我沉沉的睡在了回家的大巴上。

春节过后我们就开始了我们的毕业实习。我们的快乐时光开始了。

我们先是分成了不同的实习小组,有各自的带队老师。我们的带队老师是大四上学期教我们遗传的老师,由于那时候我全力以赴的逃课复习考研,所以第一次见面他甚为惊讶说,你也是毕业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们多被分到了医院,卫校,或设置生物课的中学里去实习。小曼和宣去了中学,小丫去了附属医院,阿语和小青去了成教,我去了卫校教授遗传。

到卫校的第一天带队老师就严肃交代,大家要主意形像,要把我们学校的优良传统在卫校发扬光大。我们也一脸凛然,郑重应下老师的叮嘱。

刚开始我在那些小孩子面前还挺威严的,可突然有一天,一个男生问我,韩老师,你今年多大?我说我马上就22岁了。谁知这一下子就漏了马脚。这个班是高中毕业后升上来的中专生,班里将近有一半的学生比我大,还有些许和我同龄,极少数比我幼稚。

从那以后这个班可就难管教了。有喊我姐的,有喊我妹的,即使再喊我老师也属于别有意味的。

还有比我更惨的。这个卫校大部分的班级只有女生。和我在一个小组的还有前边我提过的考研和我去一个地方的那位炮灰先生。他的桃花运扑面而来,分到了一个莺歌燕舞的护士班里。

第一堂是旁听。等全部学生都坐定后,为了免受骚扰,他悄悄的从后门进去,坐在了最后一排。刚开始还没什么异样,可不过几分钟,这种陡然添加的男人味开始让整个教室的气氛骚动起来。先是靠近几排的扭头观望,窃窃私语。后来逐渐向前波及,整个班的精力都给吸了过来。炮灰先生这是首次这么受宠,只给看得低头掩面娇无力。最后讲课的老师出面喝止,说,大家先认真听课,那是来实习的张老师,大家下课后再认识好不好?

实习的时候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无从打发。我们就在办公室里打牌。那时候我们总共有十几个人共用一个大教师作为办公室,这十几个人中只有一两个还铭记实习第一天老师的教导,摆一副师道尊严的面孔,端坐在那里备课,看教材。其余的都以悉数堕落,带队老师只要一离开就开始欢腾,叫嚣。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爱上打牌的。一天下来我们打得面颊潮红,娇喘微微。有一次大家正沉浸其中,一张稚嫩的小脸探进来,怯怯的问,ǒ刘老师在不在我正输的恼火,摆摆手,说,ǒ不在不在!ō

过了足有一分钟,对面的刘哥突然想起他就是刘老师,他不光是刘同学,刘老袜子,他还在一周前升级为刘老师。醒悟过来的刘老师手里握著满把的够级牌就冲了出去,高喊,刘老师在这!接著就双手交错挥舞著扑克牌给学生布置班级工作。刚好带队老师回来,见他实在辛苦,就说,先让刘老师回去把牌出完好不好?

还有一次,我们正在惩罚一个连输三把的超级老笨,被我们押在讲台上高声背诵毛主席语录,其它的活动也被我们禁止了,这个备课教师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整个屋子里回荡著老兄激情充沛的ǒ毛主席万岁!ō的颂词。带队老师一时不能适应这么安静的一群,现在门口外静静的听了一会,然后猛然闯入,厉声问,ǒ又在干什么?ō一个智商较高的急忙回答,ǒ政治学习,政治学习。ō 带队老师环视了一下,说,接著学。

我们还讲究与民同乐。跟带队老师讲出了授课之外,我们是不是该开展一些有意义的课外活动?比如举办一次增进友谊的班级舞会?经过带队老师严密的思想审查,认为这样的活动也符合提高精神文明的方针,就同意了,说由我们自己发动,发挥去。

这可乐坏了我们班的那帮老流氓们。放眼四周,全是莺歌燕舞,他们何曾受过这等待遇?一天到晚不停的追我屁股后边问,花花,舞会什么时候举行,需不需要男嘉宾?

最后我精心挑选了几个长相中下,品德中上的男士来参加班里的舞会。有这么几个彪形大汉押阵,班里的那帮孩子们突然象给吓著了似的,变得娇羞无比,女生怎么拽也拽不起来,男生还得我去邀请他们跳,并且满手掌都是汗,没把我的手给淹了。

渐渐的他们就进入角色了。男生们开始频频出动,大概在想,我们班的美女资源,干吗要让外来的那几个丑八怪揽在怀里?于是一场争夺战打响了。女生们突然变得高贵起来,连带我也升值了,不停的有男生过来拉我跳,还边跳边打听些细枝末节,诸如老师,你带来的这几个男生有没有你的男朋友啊?老师你平时喜不喜欢跳舞啊?和谁跳啊?

那场舞会真是没的说,成功,绝对成功。到最后整个屋子里都弥漫著一股兴奋的汗臭味。大家都在那瞎转,挥舞,交流感情。舞会结束后的副产物是班里开始出现谈恋爱的了,尽管我这个老师还不知道谈恋爱的滋味。

于是原先的真正的班主任出马了。把我摆在讲台上当标兵,说,看人家野老师,从来就不谈恋爱,人家难道就不到谈恋爱的时候么?人家早到了,人家就是不谈。

底下的学生轻声的抗议,说,她还没到时候。

我心里那个不自在。其实不谈恋爱的另一面就是没人追。没人追意味著什么?当然是丑啊,不可爱啊!这不是当众剥我的皮么?

最后班主任让我以自己的切身经历,说明一下早恋的害处。我心想,早个屁,我同位从高中就没断过,你们都小二十的人了,还在这假装早恋。

想归想,可不能这么说。我就警告他们,你们现在谈了也白搭,将来分不到一块去。现在档案都直接打回当地。找就要在老乡里面找,这是我的一点经验,成的可能性也比较大,否则,白浪费感情和金钱。我还想告诉他们,我就是没有合适的老乡追我,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班主任强行打断了我的发言,说,我强调一点,我的意思是老乡也不能找。不到野老师这个年龄,大家最好不要涉及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否则后患无穷。

看来班会根本没有起到预期的效果,该谈的还是呆在一块谈,并且不停的来找我让我给分析分配形式,看有没有可能分到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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