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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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3

(2006-06-05 14:47:20) 下一个

宿舍里的七朵金花到齐了。舍长发话了,跟大家 说个事情,明天早上 8 点半楼底下集合,欢迎军训团。我心里暗暗佩服舍长的定力,一个通知她能在肚子里放一天,非等齐了才说,真是惜话如玉,字字千金啊。

其实大家第一天都睡不着,一是兴奋,二是想家。虽然都不是第一次不在家里睡,可距离上突然加远了,离家的感觉也突然浓重起来。聊天是医治想家的首选良药,所以不到一会七个女孩就叽叽喳喳的说到了一块。沂蒙阿青和威海小丫的方言不时的让我们捧腹。小丫就抗议,不许歧视地方文化。可她偶尔的发音实在听不懂,最搞笑的是,她们用于鼻子的动词不是闻,而是听,聊著聊著,小丫就说,这院子可真荒啊,你听全是草味!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也早,大家都打扮整齐,以舍长和小丫最为亮眼,接近明星级。我们一起呼呼啦啦的跑下楼来,找到本班的大部队,辅导员早在那等候。等大家都到起了,辅导员按学号点名,大家的名字千奇百怪,每听到怪怪的的名字站我旁边的小曼就止不住的窃笑。

最后辅导员交待,军训团来了以后,大家要一切听指挥,我也会来看看大家,但不再归我管,我希望大家以饱满的热情,坚强的毅力完成校领导交给我们的军训任务,作一名合格的军人。我底下暗想,这位辅导员我还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就交权了?看来后边就要实行军管了,军管好啊,飒爽英姿,钢铁长城,党啊,请以最严格的要求来检验我们吧。小曼看着我对她的肉麻表演笑的花枝乱颤。

点好了名,男女分列两旁,都拿了小红旗,乱轰轰的等著军训团的到来。等待的时间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隔著那条铺砖路打量对面的同班男生,对面的男同胞们也没有丝毫羞涩,认认真真的扫描著未来的同班小阿妹们。

军训团的绿卡车终于出现了,大家又是一阵骚动,之后不知谁喊了一嗓子,“预备,起!”于是就听见地动山摇的“欢迎首长!”。列队走来的前面的几个年龄都大了些,可能久经此等热烈欢迎的场合,相熟的配合大家的喊声,优雅的向四周挥动着手臂。后边的几个明显年轻,大概最多被人称为“同志”,第一次享受这首长的称呼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有的开始用手臂擦额头,还有一个拼命的咬著嘴唇。

之后是宣布编制。我们系三个班的女生和中文,政治的女生合编为二连,连下边分为十个班,我们的舍长变为我们的班长,我看我是离不开她的领导了,只是几层领导关系的问题了。

我们的连长是一位矮矮的男性军人,一口标准的济南话,一开口就是,“笑么?有么好笑的?”属下男女各一名,分别是张排长和李排长。两个人显然年轻,那个男排长门牙有点向外暴,使劲在那抿嘴,企图努力改善自己的形像。女排长的特别清爽,看了很舒服。

军服被两个自告奋勇的女生抬来了。先是发鞋,鞋只有 37 到 40 的,我这 35 半的脚只能取最接近原理,拿了一双最合适的, 37 码绿军鞋。之后是上衣和裤子,只分小号,中号和大号。小号的衣服到我手里一拎,一条裤子的原料就够我全身的了。全身上下只有一顶帽子是合适的,帽沿却又曲里拐弯,和赵本山的那顶似出一家。

分发完毕,连长宣布, 20 分钟更衣时间, 20 分钟后大操场集合。

回到宿舍试穿这衣服可真傻了眼,褂子大的裹住了整个屁股,还好,有皮带把褂子扎在腰里,然后右胸前的上衣口袋就落到了腰带上边。裤子肥的找不到腿, 37 号的鞋子穿在脚上,一走就发出 "劈达,劈达”的空谷回音。

宿舍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集合号就吹响了。我和同样裤子拖不起来的阿语两手提著裤腿就向楼下跑,迎面碰上连长,冲我们喊, "娇小姐作风!裤子长不知道挽起来? "

我心里骂,挽起来?得挽几层才能露出脚面?这长度作条双层裤子都有余,你倒给我挽挽看!但心里有气口不能开,这是军队懂不懂,小心军法侍候!只是眼睛瞟了瞟以示愤恨,还是把裤腿左右挽了肥嘟嘟俩疙瘩,活象军鞋上面又加了双鞋。

按高矮排好队,排长作小跑状挪到连长跟前, "啪 !" , 一个标准的敬礼,行云流水,帅呆了, "报告连长,集合完毕,请指示! " 连长回礼,装模作样的走到中间, "稍息!"今天军训第一课是劳动课,大家要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清除所有的荒草,让我们的校园焕然一新,由张排长和李排长负责给大家打分。解散,开始劳动!"

天哪!自打进这个门口还没回过味来就给打入地牢了?就开始劳教了?闹半天那满天盖地的狗尾巴草就是给我们这些倒酶蛋们长的,这就是考验我们的第一个教具?上吧,狗尾巴草们,有排长在屁股后边即时打分,还有你们活的?

可能都想给排长们留下吃苦耐劳的好形像,大家摔开了膀子冲著那些杂草猛薅,没有任何工具,双手就是我们战胜这片荒地的利刃。我们不怕苦,苦算什么?再苦能有高三昼夜奋战苦?再说老一辈还教导我们,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我们这个又算什么呢?我们也不怕脏,这身上穿的又不是时装,是和草一个颜色的军装,就豁出去的糟呗。只是这正午的太阳真有劲啊,地上的湿气马上变做热呼呼的蒸汽一阵阵的往身上扑。好多次想侦察一下排长有没有开小差,有没有上厕所,最好一起去,好让我站起来通通风也好啊。抬头看见了高利,她正身先士卒,冲杀在杂草最繁茂处,汗水在她的脸上滑过,留下一道,一道。

小曼和阿语还不如我,拉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有气无力的向前挪动著。小丫和我差不多,我小声对她说,出汗了吗,能不能听见我身上的臭汗味?她狠狠的说,快热死我了,我中暑死后算不算殉职?

等几乎所有的人包括有丰富的务农经验的小青都要昏厥的时候,排长宣布了劳动的结束,列队向食堂进军。我们诧异的问,不洗刷一下就去打饭了?排长严厉的否定了我们这些小资想法,军人就要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脏已经用劳动证实了,现在是考验你们不怕累的时候的了。我想这是哪跟哪啊,不怕脏能等同于不讲卫生吗?

到了食堂门口,才知道和男兵连的较量的时候开始了。我们开始唱 "解放区的天 " ,声音压过对面的男兵一连才能解散打饭。估计男兵们也领了同样的指示,之后男女两连各列两边,男兵连站食堂左边,女兵连站了食堂的右边,忍著饥饿,忍著暴晒,开始了刘三姐对歌式的悲壮竞技。汗打湿了我们的夹背,太阳烤红了我们的脸庞,饥饿耗尽了我们的激情。最后我们败北,对面的男生如潮水般涌向那些包子,面条和水饺,霎时间我的泪水竟溢了上来,也许是饿的,也许是急的,也许是由于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待遇。

经过几天的苦战,我们终于消灭了这些生命力极为顽强的荒草,也完成了军训的第一个目标,我们轻视一切脏累的东西,尤其是脏。我们不再计较头发有没有东歪西倒,不在乎汗水浸湿了衣服又结出一朵一朵的白碱花,不在乎绿军鞋已经被夏天多日的阴雨染成久久不退的泥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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