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发现,在北大的那段岁月,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初次见到未名湖,其实是有点儿小失望的。那样大名鼎鼎的一个湖,想象中应该是浩浩荡荡,烟波浩淼,结果那么小,几分钟就能绕一圈。用南方同学的话,村边的水塘都比它大。当年最爱在晚饭后去湖边散步,春天时盛开的碧桃花灿若云霞,小路旁星星点点的紫花地丁二月兰,无论是夏日的波光潋滟,或烟雨蒙蒙, 还是秋天的碧水长天,冬日的落阳,总让人流连忘返。湖光塔影,为燕园增加了多少灵气。
有两年冬天,我们的体育课是在未名湖上滑冰(现在的未名湖还结冰吗?)。大二那年的元旦前夜,我和当时还是男友的老公,携手来到未名湖畔,湖里的冰面上燃起一堆篝火,还有人绕着篝火滑冰,欢声笑语,兴尽而返。
每到五六月,总是有很多人坐在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有的弹吉他,有的唱歌,有的看书,有的聊天,每次从旁边走过时,都忍不住放慢步伐,感受这青春的气息。
28楼后面有两排银杏树。秋天,黄色的银杏树叶铺满那条小路,美丽极了。初春的时候,阳光透过刚刚长出的嫩绿的叶子,在路上撒满斑驳的影子,我们曾无数次走过。而今想来,那真是阳光在枝头跳跃的日子。
宿舍楼下有一丛竹子,女生楼不让男生进,所以被叫作"熊猫馆"。那时,常常踩着石板铺成的小路去旁边的学一吃饭。每天晚上11点钟断电,只有周六夜里不熄灯,于是我们常常在周六晚上去二楼一间宿舍里租书,每人租上一本,然后换着看,每次一人能看六本。偶尔大家开夜谈会,聊得兴起,第二天手忙脚乱往教室赶。36楼422的姑娘,是否还记得那些快乐的时光?
大四的后半年,大家都比较闲,我跟着学会了打升级。四个人,两副扑克牌,可以消磨好几个小时。有一次周六,我在对面宿舍打得兴起,从晚上9点打到第二天早上9点,然后回到宿舍倒头睡下,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了。女生宿舍打牌凑不起人时,就在走廊里喊一声"三缺一了"。听说男生那边喊的是"一缺三了"。
晚上自习结束,回宿舍的途中,路边角落,总能看到难解难分的情侣。尤其女生楼前,总要宿管阿姨喊上几遍“要锁门了”,才依依作别,其实第二天一早又见面了。有次和男友从3教出来,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说“真像一个大灯泡”,看向路边的双双对对,“就像是路灯”,指着我们,“巡逻灯”。
95周年校庆,有人来到我们宿舍,原来几十年前她就住过这里。真是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学生。同一个房间,告别一群女孩,又迎来新的一批。如果墙会说话,一定可以告诉我们许多故事。
生物系的课特别紧,除了上课,还要做实验,加上作业和实验报告。忙里偷闲,大家春天去颐和园赏玉兰,夏天去圆明园划船,秋天去香山看红叶,还一起去爬百花山,妙峰山,回想当年,真是青春无敌,恣意飞扬。
有次上课发给每个宿舍一盆蝌蚪和一包甲状腺素药片,让带回寝室养,检验甲状腺素对身体发育的作用。几天之后蝌蚪死光,于是大家得出结论:甲状腺素可致死。幸亏甲状腺素的作用不是我们发现的。
未名湖畔有三栋生物系的小楼,分别是东馆,西馆,中间那栋叫小白楼。我们班就在东馆和西馆做毕业实验。西馆楼前有棵桑树,有一次晚饭过后,大家都在西馆前面歇息,有同学爬上桑树,拿一个大棒子给大家打桑椹,我们就在下面捡。
我们常常早上离开宿舍,夜里临熄灯才回来,所以饭盆是要随身携带的。从三角地旁的北大商店花一块钱买一个布缝的饭袋,把饭盆,勺子装进去,绳子一抽,就可以拎着游走于北大了。有次上课的老先生跟我们痛心疾首,“咱北大的女生多好看呀,就是手里总是拎着个饭袋,实在太破坏气质了”。大家都笑,依旧拎着饭袋,纵横燕园。
那时,有人想在北大搞一个校花选举,因为没有女生报名而取消。当年新闻报到说“北大女生拒绝选美”。那是,我们北大女生,腹有诗书气自华,看不上那些虚荣的东西。
我们那一年,物理系招了70个学生,全是男生。北大的物理系和数学系,是有名的男多女少重灾区,不像我们生物系,比例平衡。偶尔遇到物理系的男生,都特别热情。20多年过去,那些物理90的少年,是不是都找到了自己的如花美眷?
北大日常的主旋律是“忙”,功课繁重,生活紧张,从清晨到晚上,从宿舍到课堂,做实验,写作业,每天都匆匆忙忙。偶尔的闲暇时刻,如夏日午后透过树荫的阳光。
当年最美丽的自己,在最美丽的校园求学,经历最纯情的相遇,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老师给分不如预期。青春,是一首最灿烂的诗。当时只道是寻常!
一入北大,终身思量。
你是生物系的学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