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50)
2019 (55)
1995年底, 丈夫在他大学好友的力荐之下,直接拿到H1B工作签证,来到纽约曼哈顿的一家规模很小的初创公司上班。半年后,省吃俭用的他在皇后区的雷哥公园租了一套一房一厅的公寓,迎来了我和五岁的女儿。
我们乘坐国航CA983从上海出发,途径安克雷奇,经过二十几个小时于午夜抵达纽约。前往取行李时,我几乎是一步一挪地拖着两件随身携带行李。身边的女儿也背着一个装满玩具的书包,不适应惯性的她刚踏上滚梯就摔了一跤。狼狈不堪之际一个中年男士上前拿过我手中的一件行李,好让我腾出手来照顾女儿。满怀感激地谢他时,他简单地告诉我他是国航工作人员,让我心里暖洋洋的。等在接机口的先生抱起女儿,女儿第一反应似乎有点惊慌,接着亲热地叫起了爸爸。经过半年的分离,我们终于团聚了。
时值美国的独立日假期,第一次体验时差的女儿和我早早就醒来了。茂密的大树比我们六楼的窗子还高。我和女儿依窗向外看,我们惊喜地看到晨雾中几只松鼠在大树间嬉戏追逐。再往远看,天哪,那不是世贸中心的双子大厦吗?另外那座高高的建筑应该是帝国大厦吧。这真是我无数次在书中读到,电视上见到的纽约啊。
我和女儿在房子里打转,卫生间真大,厨房也不小。我们惊奇地发现水龙头居然还有热水。先生被我们的兴奋劲感染,带着我们出了门。街道上冷冷清清,商店也还没有开门。懵懂之间,跟着他坐地铁来到了曼哈顿的唐人街。破旧的楼房,肮脏的街道,招牌上似懂非懂的繁体字,我彻底的困惑了,这里好像比我生活的西安还落后啊。看来看去,决定在一家广式烧腊店吃点早餐。我们的普通话和服务生的广东话磨合了一阵,终于点好了我们认为想要的东西。可是广式餐点对习惯了北方口味的我们实在有点食不知味,我对纽约的好感已经开始打了折扣。
我奇怪先生为什么带我们来家俱店,他问我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头天夜里是睡在地板上的。从国内的水泥地面来到美国的木地板上,只顾着欣赏房子漂亮了,还真没注意屋子里没一件家俱呢。先生半年来一直是和别人合租以节省房租,简单的家俱也是由房东提供的。搬进新租的公寓,除了行李箱外,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家图四壁。
我看中的一套卧房组大约要一千四,加上床垫就超过两千了。一件书桌加一把椅子一百多,一套最便宜的餐桌椅要两百。如果都买的话换算成人民币得两万块,抵得上我几年的工资了。我和先生嘀咕着,一直跟着我们的销售员有点不耐烦地建议到,先买床垫吧,以后钱多了再添别的呗。他的话点醒了我们,我们订了一套双人床垫,给女儿买了一套单人床垫,一张简单的书桌和一把椅子,还有那套最便宜的餐桌椅。销售员在开单的时候问我先生我们是不是住在政府楼的,我只听先生回答说不是,后来才明白过来他看我们如此拮据,认为我们是吃政府福利的人了。
从家具店出来发现晴朗的天空已被阴云覆盖,冰冷的雨点激得我们浑身发抖。行人们打着伞,有穿休闲T恤的,有穿着外套的,甚至还有穿羽绒衣的。女儿穿着鲜艳的连衣裙,我则自以为是地穿着当时国内流行的套裙,湿淋淋的一来更显得不伦不类了。新鲜感被疲惫和失望彻底取代了,我和女儿又冷又困,不记得是怎么被先生带回家的。只知道我和她睡在地铺里,对先生的问候不理不睬,至少错过了两顿饭吧。
醒来又是一个晴天,天空蓝得那么纯净,我觉得似乎只有在九寨沟见过这么蓝的天。我贪婪地注视着天空,几架飞机在空中并排飞翔,蓝天中出现了美丽的图案,我和女儿欣喜地欢呼起来。我们住的公寓是一幢二战前的建筑,红色的砖墙在绿树和蓝天映衬下显得美丽而庄重。终于带着女儿和先生团聚了,而且是在世界上最著名的城市,我的心被快乐填满了。
我们来到地下室的洗衣房。先生教我把硬币投进去,让洗衣机动起来,洗好的衣服直接放进烘干机,太方便了。先生第二天就要上班了,对依然沉浸在新鲜感中的我有些不放心,带着我们去附近的超市和杂货店认认门,买点日常用品。正在生理期的我想到带来的卫生棉垫已经用完了,问他英文该怎么说,该去哪里买。他无奈的告诉我实在是不知道,也不知该怎么问,希望我凑合一下再说。我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自信独立的我似乎生存都有点问题了。初来这几天,事事依赖着以往万事不管的先生,英语都没来得及说呢。明天我就得独立面对美国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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