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火者之野（二十二）

（二十二）

从美国回来后，张诚一直呆在北京，白天忙申报新药的事，晚上住在陶然亭宾馆。他通过出租车司机，找到了附近一个叫沙河的城中村，那儿的小姐年轻漂亮，价格便宜。张诚的习惯是一次就找十个，连战不休。有次碰到警察搜查，张诚晃了晃和江主席的合照再忽悠一下，就出来了。由此，在沙河的鸡头都认为他能耐大，喊他“十哥”，一时让张诚乐不思蜀。

这一待就大半个月，妻子文君倒不急，自从张诚指派了谢正和菲菲负责跑官业务，她也挺忙的。这是个双赢的事，那些领导，需要以安全的方式权力寻租，通过文君这条线，送的人并不知道谁收了钱，一旦出事也不会供出这个领导，而且领导得到的钱或是现金，或是洗白的银行账户上的钱，风险极小；有了张诚公司的名号，文君只是拉到生意后去找有关领导，那些跑官的人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一旦出事也不会供出她。风险最大当然是张诚了，但他毕竟赚到钱了，而且一旦出事，他有国外身分，容易跑。

上海的情人董微有点急，一是她的身体急了，离开张诚有两个月，虽然她有丈夫有情人，但都无法达到高潮，只有张诚才是她的药，而且张诚还有情调，做爱前搞点浪漫，谈点文学，这样的情人真是千载难逢。第二，张诚还给董微夫妇带来了财运，这次的合作计划，使得周平在华龙集团的地位上升了。第三，董微还需要张诚为她做另一件事。

董微的状态和文君相像，是个体制内的中层女干部，只不过董微在国企，文君在卫生厅。她们都不是高干出身，丈夫也不是显赫人物，往上爬只能靠自己的身体和魅力。文君混上了浙江省常委的公共情妇，董微只搭上浙江省委副书记，成为其专职情妇。但最近，那个副书记转任上海市长，因为参加过浙江省委的联欢，了解张诚的本事。听说董微认得张诚，市长就想让董微把张诚带到上海领导圈。

董微的丈夫周平，其实知道妻子的事，但也只能忍气吞声。他是个从外企聘过来的高管，到了华龙后，意识到虽然这是企业，风格依然是党国式的，公司文化完全是封建的官场文化，拉帮结派严重，投资也完全是为了上层个人的利益。但看在华龙给他的高薪份上，他也只能一根筋混到底，自己没背景，就只能靠老婆。为了平衡心理，周平也有不少的情人，闲时也常到风月场所，对此，董微只能视若无睹，夫妻两对此心照不宣！

张诚在上海本来为燕子买了一套房子，两人共住，后来燕子辞去了情人位置，搬出去了，这就成了张诚在上海的落脚处。他在中国的住处，没美国那么豪华，只是个高级三室一厅的单元，雇了个钟点工，需要时来为他打扫，做饭。

张诚回到住处时，钟点工已经为他做好了饭菜。不一会，门铃响，董微已经在楼下了，张诚按了下钮，“啪”的一声，显示楼下的安全门打开，董微应该走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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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时间，张诚各方面都比较顺。美国转钱的第一笔生意成功完成，韩书记的20万美元，通过地下钱庄转给凯文，凯文利用赌博，将钱洗白存入韩书记指定的一个美国账户。以后，张诚就开始使用凯文的渠道，既转自己从中国赚的钱，也为官员和富人提供转钱洗钱业务。

和章奈雪合作的业务也生意非常红火，虽然这事看上去很危险，但三年了，郑局长的地位看来稳如泰山。不但新药申报要按新程序，所有的老药，从2001年，也要重新按新规重报，全国至少有十万个各类药，如果全部重报一遍，郑局长要赚多少钱？以前卢兰提起过这件事的危险性，现在张诚也看得胆战心惊，但迄今也不出事，说明存在的必然是合理的，张诚也放下胆，和章奈雪一起捞。章奈雪还让她的儿子参与，那张诚自然小心伺候。

在跑官生意方面，张诚又有斩获。除了有文君代理的浙江官场，董微又把他带到了上海官场，每个地方的格局大同小异，那个市长因此也成了上海官场领新风者，他把董微献出去成了上海常委的公共情妇，董微也慢慢成了张诚做上海跑官生意的中介。上海比浙江的政治地位更高，市委陈书记是政治局委员。政治局的25位委员是中国的顶层人士，有次陈书记在看完张诚的表演后，还暗示他可以把张诚介绍到中央。

如果说和章奈雪做生意，张诚还有点提心吊胆，因为郑局长的地位毕竟不高。但跑官生意中，张诚的靠山是省部级和政治局委员级的， 安全系数高多了，除了国家级的政治斗争可能摧毁之，一般的公检法，根本不敢问这些事。而跑官生意的数额也是巨大的，是张诚其它生意总额的4倍。张诚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是跑官生意中唯一的中介，而这只是浙沪二地的冰山一角，不禁感叹中国腐败的烈度和广度。

很多年后，新五人帮事件曝光，其中就有个公共情妇汤灿。当时张诚已经脱身红尘，在北美的豪宅里看电视，儿子问他，中国怎么会有公共情妇这样的事，13岁的儿子都无法接受。张诚告诉他，这是真的，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这就是一个荒淫无耻的时代！

除了以上乌七八糟的生意，张诚的正经生意也开始走上正轨。华美的重组胰岛素生产达到经济规模产量，已经在全国开始铺开销售步伐，开张两个月的销量喜人，如果按这个趋势走下去，全年收入可以达到Break even,支付掉公司日常开销。如此，华龙的新投资将可以完全集中于新药开发上，新成立的股份公司第一年就达到收入均衡，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情况，对华美在香港股市挂牌具有提振作用。

W101的临床申报，在王英的加入后，有了长足的进步。国家药监局批准了W101 进入一期临床试验，郑局长特别与会，说这是在新版GCP颁布后，中国第一个进行临床试验的一类新药，希望华美公司和各临床试验单位严格遵循法规，做好这个试验，并摸索出有中国特色的新药开发新路。

这是张诚第一次见到郑局长，虽然自己的第一笔生意就是和他做的，但只是和他老婆交涉，并未真正谋面过。郑局长气质儒雅，讲话咬字很准，言简意赅，但也可以见到他的神情中多了一份傲慢和不可一世，这是权力赋予一个拥有权力的人的面貌特征。

新任的医学总监童颜被赋予启动临床试验的职责，张诚对此也很感兴趣。他从来不放弃体验新事务的机会，而童颜也是让他感兴趣的一个原因。

那时候中国应聘的简历，就像个征婚介绍，有照片，有从生日到体重的各项个人信息。招聘广告上诸如“年龄不得高于40岁，女子未育，貌美体健”等充满年龄歧视，性别歧视的要求比比皆是，而应聘者也不得不把自己的信息尽可能多地放在简历上，以取得面试机会。

张诚在翻阅应聘者信息时，见有个应聘医学部专员/经理的女子的简历照片很像徐兰，就安排人事约见面试。徐兰是张诚的初恋，他至今对她爱得刻骨铭心，但又不想去和徐兰睡觉从而糟蹋了这份纯粹的爱。然而张诚找女人时，却很喜欢长得和她像的。徐兰的长相很特殊，不是一种大众脸，张诚阅人无数，还真没碰到长得和徐兰像的女性。

童颜的生活，从大学毕业后，一直不顺。中国的基本医学学位是学士，毕业后就可以从医了，童颜一直读到医学博士，但研究生期间，基本在从事实验研究，因此，对应美国的学位，应该属于M.D & Ph.D。 在中国女博士不是受欢迎的婚嫁对象，她的男朋友跑了，自己也是高不成低不就。分配到医院里，科主任老来骚扰她，她就告发了主任，结果主任没事，她被开除了，这年她已经是31岁的大龄姑娘。走投无路之际，她只能到处求职。

命运垂青了她，因为长相像某个人，童颜不但被张诚录用，还任命为医学总监，年薪给到20万，这在世纪初，是绝对高薪了。童颜手下管理着十几个人的医学部，除了W101, 还负责华美重组胰岛素的医学支持和协助市场推广。

童颜进行一番搜索，发现中国具有担任临床试验PI的医生中，肿瘤方面最著名的，有北京肿瘤医院的孙银教授，和中山肿瘤医院的方中山教授。孙银比较固执傲慢，相比之下，方中山通融性较好，总体水平也较高，“方教授英语很流利，是国内专家内不通过翻译能听懂学术交流的不多的专家之一”，童颜汇报道。

“设法和他联系一下”，张诚道，说话时一直盯着童颜的脸，把童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童的妈妈从小对其管教甚严，5岁开始就每晚对她讲女人失身的悲惨故事，讲了一千零一夜，吓得童颜从小学到中学，一不小心被男生碰一下就混身起鸡皮旮瘩。第一个男朋友只和她接了吻，没能深入就落荒而逃，那个被告性骚扰的主任也没得手，他最有力的辩护词就是迄今童颜还是处女，童无法反驳，被判定诬告，再加其它原因，丢了饭碗。现在她又看到张老板色迷迷的眼神，混身又不自在。

“我联系过了”，童颜低着头说，“他一听是做临床试验，就说没空。发传真也是杳无音讯！”

“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张诚说道，然后拨通了，是方教授的秘书，张诚装模作样地说，“我是国家药监局郑局长的秘书，郑局长的夫人章女士想联系方教授，请教授方便时给她回电，电话是….”

童颜惊呆了，“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啦，对这些狗教授只有这样。中国的知识分子全是奴才，碰到厂家神气活现，碰到当官的就磕头下跪。以后记得，哪个医生要是摆架子，就这样对付他！”

“可他要是找郑局长怎么办？”“中国的知识分子怕官，官怕钱，而我有钱！”，张诚朝童颜挑逗性地眨了下眼，童颜又脸一红，心跳得很快。

不一会，有电话打到童颜的手机上，“啊，我是方中山啊，你是华美公司医学部的吧，关于临床试验的事，你下周一到广州我的办公室来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