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3-18
每个伤痛的行为,背后都有一个伤痛的故事。所有人的内核,都是一个渴望链接的孩子。——加西
题记:从来都不觉得那些上瘾的人离我们这些看似“正常”的人有多远。因为对于每个生活者来说,谁不是一手烂牌,那些能愉快打完的人,我是敬仰;而更多挣扎着的,只有同情和理解,那里还忍心去评判。
作者:Gabor Maté
译者:加西
温东——加拿大毒品之都,大概有3,000到5,000人在此吸食毒品。我是来自于波特兰的一名医生,在一家非盈利机构工作,这个机构旨在帮助那些对可卡因、酒精、鸦片(如海洛因)或是镇静剂上瘾的人以减少这些物质带来的伤害。在这些上瘾的人群中,有很多也经受着精神疾病的折磨。像这个32岁的诗人安娜一样,很多人都是HIV阳性或者有艾滋病症状的病人。我开出的美沙酮(一种类似于吗啡的合成镇静剂,长效药,用于治疗吗啡和海洛因上瘾)对于那些极度痛苦压抑且对鸦片上瘾的灵魂几乎没什么帮助。
美沙酮可以缓解一些戒食鸦片带来的折磨,但它不像海洛因,无法给予使用者“high”的感觉。关于“high”,一个27岁的性工作者给出了最好的解释:“我第一次用海洛因,感觉就像温暖的、柔软的拥抱。”一句话,海洛因给人强烈且温暖的感觉以至于很容易让有些人就上瘾了。
毒品或者酒精本身是不能让人上瘾的。只有8%到15%的尝试过酒精或者大麻的人会上瘾。什么因素导致他们如此脆弱?无论是先天生理特征或是个人道德问题都无法解释上瘾。据最新的大脑科学研究和发展心理学理论,容易上瘾的人或是容易出现情绪健康问题的人都是由过往的生活经历引起的。
大多数人一出生,大脑就开始发展。身体的和情感的互动决定了我们的大脑发展。每个人的大脑电路和化学物质的发展都反应了我们的个体生活经历,而且个体生活经历和遗传对大脑起的作用大致相当。对于任何作用于大脑的药物,神经细胞都有接收器——这些接收器通常会和这些进入大脑的药物分子结合。因为我们的大脑本身自带类似于鸦片的天然物质——内啡肽(一种有管理疼痛或者情绪的化学物质),所以我们天然的就有鸦片类药物的接收器。同样的,像安定这样的镇静剂,也可以和大脑中天然的镇静剂接收器结合而起作用。
如果老鼠妈妈很少梳理老鼠宝宝的毛,老鼠宝宝的大脑里控制焦虑的天然镇静剂就非常少。只是跟猴子妈妈分离几天的猴子宝宝,大脑里的天然神经化学递质——多巴胺,就非常非常少。
人类也大致如此。如果照料小婴儿的人能给ta以温暖、没有压力、平静的互动,这个小婴儿的大脑就会分泌内啡肽(镇痛或者调解情绪的化学物质)。内啡肽反过来会促进各种接收器及神经细胞的发展,或是促进各种重要的大脑化学物质的发展。在婴儿和童年早期,促进内啡肽分泌的经历越少,成年后对外在刺激的需求就越高。因此,就更易于感染各种上瘾。
几乎是所有居住在加拿大毒品之都的女性都在童年遭受过性骚扰,有很多男性也有同样的经历。他们也大多在童年时遭受过抛弃、心理或生理上的虐待。我在波特兰的病人的经历都是痛上加痛。
卡尔,一个36岁的本地男性,之前被多个抚养人抛弃,在5岁的时候曾因说脏话被灌过洗碗水,还因多动被绑在椅子上。他最近开始服用可卡因,但他对自己的上瘾行为非常生气,于是用刀割伤自己的脚来惩罚自己。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即将受到严酷惩罚的受到惊吓的顽童,我安抚他、告诉他,我不是他的养父母,他也不用怕我。
但是那些充满了爱、没有发生过任何虐待,父母尽其全力给予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好的爱和关照的家庭,又是什么样的故事呢?其实,在这样的家庭也是会有上瘾的产生的。隐藏在背后的原因,是一些父母都无法觉察到的压力。这种压力有可能是来自于家庭内部的关系问题,或是来自于外在的如经济压力。最常见的压力来源就是父母本身在各自的原生家庭中所带出来的童年问题,而且从来都没有意识到的。当我们意识不到我们的问题时,我们通常都会把它传递给孩子。(译者:有次有读者问“如何自救”,我想只要能意识到问题,都已经自救了一大半了。)
那些充满了压力、抑郁或是焦虑的父母很难给予促进孩子内啡肽分泌的互动。在孩子长大以后,也许会经历如我的病人描述的由海洛因给予的“温暖的,柔然的拥抱”——因为他们小时候得到的不够多,长大后就自己注射。
深深的孤独感、或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无人可以分享是所有上瘾者的共同的痛楚。正如我的一个病人诗人安娜在她墙上写的诗句“所到之处,我感觉不到接纳。而这些又加剧了我的伤痛。”无论一个父母看起来多爱孩子,如果孩子不敢在父母面前尽情地表达不开心、生气、甚至是憎恨,孩子感受到的还是父母的不接纳。无条件的爱或是在极度调皮的时候也能被父母充分接纳——上瘾的人没有一个在童年时感受到过——通常不是因为父母不想给与,而是父母根本不懂得怎么给与。
上瘾者一般都不会把自己童年遭受的伤害和成年后的自我伤害联系在一起。他们通常会自责——这种自责其实是对自己最大的伤害,因为他们更需要的是自我的同情和认可。“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被打,那都是我自找的。之后我又做了很多很傻的决定。”40岁的维尼说。我问他:如果一个孩子“找”打,你会“打”他吗?你会指责那个孩子做的“很傻的决定”吗?
维尼把目光挪开,“我才不想聊那些破事”,眼前这个曾经在油井和建筑工地工作过、因盗窃入狱15年的硬汉子,挪开目光的时候在擦拭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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