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年前
在美丽的斯坦福大学
一个不折不扣的上海姑娘
与
一个金发碧眼的加拿大小伙子
喜结连理。
亲朋好友
五十余人
欢聚在斯大的国际学生中心
为新人举办了一场简朴而热闹的婚礼。
精打细算
群策群力
中西结合
婚礼办得相当隆重得体。
按照西方的习惯,婚礼的费用得有新娘家里出,但是,按照中国的习惯,费用应该是由新郎官家支付的。
中西联姻,如果新娘是洋人,新郎官是中国人,
那就惨了;双方家长肯定得为争着付钱而打得头破血流。
幸亏这对新人是倒过来的,故,婚礼上没有流血事件发生。
为了尊重彼此的文化传统,婚礼费用,由新娘新郎自己来承担。
二个穷学生把所有积蓄凑到一起,二千挂零;很大的一笔钱了!
他俩当时的助学金是每年一万多一点。
从图书馆里借了本《婚礼指南》。认真阅读,把办婚礼当作一个课题来完成。
书上说:
第一步:雇个办婚礼专家。一查,费用至少$500。不雇!自己的婚礼自己办,何必给别人钱,还得听别人话。
第二步:选择结婚场地。富丽堂皇的斯大教堂?常常看见有人在那里举行婚礼。一打听,租金$3000。吓死人了,绝对不考虑!
朋友的朋友的家里。虽然是豪宅,但是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家里去结婚,感觉太别扭。
天无绝人之路。后来听说,斯大的国际学生中心可以出租给学生办活动,一天租金仅二百三十美金。新人本是斯大的国际学生,在这里举行婚礼,合情合理,需付的银子也承受得了,简直是完美!马上敲定。
第三步:发邀请信。这好办,买一叠卡片,用复印机印上去。事后才知道,因为没舍得化钱用特殊印刷,一般复印机印在光滑的卡片上的字,很容易变模糊。大多数客人收到的邀请信上,婚礼场地看不清楚,需要打电话来核实。
第四步:设计结婚程序。邀请了斯大教堂的主任(Dean Greg)来主持婚礼(他是有权宣布成婚的,收费$120)。同时,邀请了新娘在复旦大学的校友,才子郭景德,作为婚礼的中文主持人(友情出场,免费)。
婚礼在花园里举行,婚宴在大堂里摆上,舞会在大厅里展开。
第五步:购买结婚礼服。
新郎好办,穿现有的西装就可以了。
新娘的婚纱由新娘自己动手做。买布料化了一百多块钱,向朋友借了个缝纫机,乘准新郎回家看父母的一星期里,做了一件白色的新娘礼服和二件天蓝色的伴娘礼服。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星期;盼了这么多年,三十一岁才当新娘的“老姑娘”终于在做嫁衣呐!
之所以要乘准新郎不在时做嫁衣,是因为,按西方传统,新郎是不可以在婚日前看到新娘的婚纱的。
大概,是为了让他在婚日那天,看到穿婚服披头纱的新娘,假想自己娶了个神秘的新人。
也许,那是效仿中国婚礼掀新娘头盖的作派。
总的目的,是为了有悬念。
揭晓时,是喜是忧,因人而异。
准新娘请了二个尚未嫁人的好朋友顾青和张亚群做伴娘。
顾青拒绝了,因为她已经做过二次伴娘,听说,做了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虽然不做伴娘,她还是答应会从就读的耶鲁大学飞过来参加婚礼。
可是,等张亚群的礼服做好了。顾青改主意了;她也要做伴娘。
准新娘就急急忙忙跑去布店买料子,绸缎面料到是买着了,蕾丝料子却找不到了。因为所有的礼服料子,都是在便宜的零头料大桶里,淘来的。没办法,只能把张亚群的礼服的长袖改成短袖,剪下来的蕾丝料做到顾青的礼服上去。
幸亏婚礼是在夏天,短袖也没关系。
第六步:议定结婚宴席菜单。民以食为天,让每个人(除了新郎新娘)吃得好是庆典的重点。人人动手,丰衣足食。
派婆婆做面包和泰国虾仁浓汤,
派大姑做生菜色拉,
派丈母娘做油暴虾,
派新郎和伴郎马丁烟熏三文鱼,
派好友郭美德做蛋炒饭,
派好友林姗姗做炒素,
全鸡全鸭只能麻烦饭店的厨师了,
结婚大蛋糕也不得不去蛋糕店定做,
还有冰淇淋也是买现成的。
酒水选择则有公公拿定。
餐具是到店里租的。给每人租了一个盘子,一个碗,一个酒杯,一把刀,一把叉,一个勺。加上准新娘的父母从中国带来的五十双筷子,足够了。
在婚礼的前一星期,准婆婆来了,问起婚宴细节,听到所租之餐具,大惊失色!
盘子只有一个怎么行?至少得有三个:色拉盘,正餐盘,甜品盘。
杯子也不够,得有红酒杯,白酒杯,香槟酒杯,饮料杯,和咖啡杯。
叉子得有三把,刀和勺得有二把。
准新人晕了。按这架势,租金得翻一倍也不止啊?!
与准婆婆商讨后,去店里给每个人加租了一个甜品盘,一个香槟酒杯,一个饮料杯,一个咖啡杯,和一把甜品叉。
结婚前一夜,准新娘拿了把剪刀和一个大垃圾袋,悄悄地出门了。
临出门前,她对忙着做熏三文鱼的准新郎说:
“万一我被警察抓住了,明天的婚礼,咱就在监狱里举行了。”
她要去干嘛?
是去谋杀第二天会在婚礼上说“我不同意!”的人物吗?
不是。这个婚姻不是那么充满戏剧性。她是要到野地里去偷剪一些常青藤,装饰租来的心形门洞。
婚礼那天,所有的客人都被派了活干。
烹调的烹调,清扫的清扫,摆椅子的摆椅子。
善于摆设的好友陈静宜,负责用常青藤和鲜花装饰心形门洞和餐桌花瓶里的插花。
从辛辛那提远道而来的好友张冲和王聪剪了很多大红喜字,写了付对联,把国际学生中心打扮得喜气洋洋。
音乐播放员是新郎的同学汤姆威力斯,一个音乐文青,弹一手好吉他。他把自己乐队的一套专业音响搬来了。
摄影师是新郎的同学汤姆君,姐夫德哥和新娘的师母玛丽。这些摄影爱好者,为新人留下了许多珍贵的照片。
录像师是张冲的老同学郑大卫(那年月,拥有摄像机的人可不多)。大卫在婚礼中不仅是录像师还兼任记者;在婚礼开始前,采访了部分客人。
在喜庆的加拿大铜管乐器的演奏曲中,新娘在二个伴娘的带领下,挽着父亲的手臂,走了出来。
少女时梦寐以求的时刻来临了!
因为事先没有实地演习,新娘的队伍走得慢了点,走到离新郎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乐曲奏完了。
大伙儿忍不住都乐了,小孩子过家家的马脚露出来了!
新娘的队伍,脚步虽有点慌乱,但还是矜持地,无伴奏地走完了最后的路程。
教堂主任宣布婚礼开始,新人们跟着主持人念了宣誓,互赠了戒指。
没有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问问有没有人对这二个人结婚有反对意见,教堂主任就轻易地宣布这对新人合法成婚。
新郎小心翼翼地拥抱住新娘,轻轻地吻了一下。
在众目睽睽之下,俩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感觉是演戏的成分大大超过感动。幸亏如此,新娘没有像在参加别人的婚礼时,每次都会被感动得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否则,她的妆容便不堪回首了。
追随父亲的脚印,新郎也把婚礼放在他的生日举行。
新郎的姐姐苏珊念了首克丽斯丁娜 罗沙迪(CHRISTINA ROSSETTI)的英文诗。
“A Birthday
My heart is like a singing bird
Whose nest is in a water'd shoot;
My heart is like an apple-tree
Whose boughs are bent with thickset fruit;
My heart is like a rainbow shell
That paddles in a halcyon sea;
My heart is gladder than all these
Because my love is come to me. “
新娘的好友宦秉芳念了段席慕蓉的中文诗。
“缘 起
就在众荷之间
我把我的一生都
交付给你了
没有什么可以斟酌
可以来得及盘算
是的 没有什么
可以由我们来安排的啊
在千层万层的莲叶之前
当你一回眸
有很多事情就从此决定了
在那样一个 充满了
花香的 午后”
在婚宴上,伴郎马丁作了风趣的贺词。
整个过程,由郭景德用中文翻译。
婚宴上唯一的闪失是有几瓶香槟酒被冻得太厉害,有点像冰霜了。
婚礼结束后,这对新人开着被打扮一新的红老鼠(他俩的小红车),到半月湾去度蜜日(新娘二周后有博士论文答辩,没有时间度蜜月,只给自己放一天婚假)。
留下一大堆场地清理工作,由伴郎马丁作总指挥,带领客人们完成。
令人惊叹的是,租来的餐具一个都没有被打破!
有趣的是,在婚礼上接到新娘扔出去的花束的陈姗姗,是当时在场的未婚女子中第一个结婚的;而接到新娘袜带的查尔斯,乃是单身男子里第一个结婚的。
另外,伴娘顾青没有因为做了三次伴娘而嫁不出去;伴娘张亚群也因为参加这个婚礼,与老同学又联系上了,嫁给了大学同系的男生。
当时,中国女孩嫁外国人,对国人来说还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一位朋友的母亲说:“她看上去是个蛮好的女孩,怎么嫁个外国人?”
可是,缘分来袭时,是躲都躲不掉的。
二十五年的日子,一晃而过。
为庆祝银婚纪念日,这对老夫老妻又来到半月湾他俩度蜜日的旅馆住了一夜。
浓雾,海浪,小路,松树,时过境未迁,人老地未荒。
夫妇俩的新合同是:待到金婚纪念日,再来这里住一宿。
感恩伴随着这对夫妻走过四分之一世纪的亲朋好友们!!!
那就更惨了;双方家长肯定得为争着不付钱而打得头破血流
中西联姻,如果新娘是洋人,新郎官是中国人,
那就惨了;双方家长肯定得为争着付钱而打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