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总是要兼顾的。知道会去希腊出差时,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开完会后该去哪个欧洲城市溜达溜达,也不枉我坐十几个钟的飞机还要在中途转机的辛苦。我在伦敦生活的时候已经把大部分欧洲城市都穷游过了,但我老公还是乡下佬一个,只去过伦敦和苏黎世,以及我们去年一起游玩过的巴塞罗那和马德里。为了显示我的贤德,这次我就让他做主选择他最想去的地方。
对于好吃的人来说,脚是跟着嘴走的。几乎都不用动脑,他就冲口而出:“那当然是美食之都 – 巴黎!” 其实本人对巴黎没什么好感,一次在地铁差点给一帮吉普赛孩子把钱包给偷了。另一次问路却领教了法国人是如何对英文装聋作哑的。不管他们是认为法文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还是他们太笨学不会其他语言,反正不要奢望你和当地人能顺利沟通。
既然目的地定了,而且主攻是美食,老公就开始参考有关法餐的电视美食节目,以及美食点评,并着手整理收集到的资料定下了我们的美食路线。他跟手订了他从芝加哥前往巴黎的机票以及在Airbnb 上推荐的在巴黎市中心的住宿后,就开始每天口水流流地期待着他的美食之旅。
可惜一切完美的计划被我收到的一个微信彻底打乱了。本来计划周四开完会后,在雅典稍稍逛一圈,周五下午就飞巴黎和老公汇合。谁知刚参观完卫城回到酒店,就收到一条我妈发给我的微信:爸爸心脏病发,还有胆及肝问题,希望能回上海探望。一看到这,我的心都沉下去了,只觉得脑袋发胀,慌乱得不知应该先给我妈打电话还是给老公先报个信。
做了个深呼吸,我定了定神后,决定还是先给妈打个电话把情况先了解一下。可是连打了几个都是无人接听,这一下我就更加心慌神乱了,脑海里不断涌现着各种可能出现的可怕情况。这不禁让我回想起十四年前我还在香港工作时,有次回家探亲却发现我爸怎么人瘦了两个码。问他们什么原因,他们却串通好骗我说这是我爸多锻炼及注意饮食的结果。等我问了亲戚朋友后才打听到原来我爸中风并在医院住了三个月。当时我每周六才打电话回家,一般也只和老妈聊聊天并问问爸爸的情况怎么样。想不到他们为了不让我担心竟然瞒住我连一点口风也不露。那时手机还不流行,我妈为接我的电话,总是每周六匆匆地从医院赶回家等我的电话。至此以后,不管身处何方每晚七点半是我和老妈雷打不动的通话时间,不听到我爸妈的声音心里总是会有些不安定。好在现在智能手机大大提高了通讯的便利,就算有时我们不方便打电话,也可以以微信或电邮给对方报一报平安。
没有办法联系到我妈,我只能试着联系我那当医生的表叔,心想我妈肯定会征询他对我爸治疗法案的专业意见。果然不出所料,刚打通了电话,表叔就说:你快点买机票回上海吧!你爸现在在ICU。一听他这么说,我简直犹如五雷轰顶,泪水唰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心里和脑子里就一个声音:我爸不会有事的,我爸不会有事的。也记不清怎么和表叔挂断电话的只断断续续地听到他提到爸爸的心跳已经持续高达每分钟两百跳俩三天了,如果药物再没法有效控制的话,很可能就会心力衰竭了。
脑子还在混乱之际,电话又响,这次是老公打过来:“老婆都准备好了吗?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在巴黎汇合了。我过几个小时后就要去机场了。”一听老公这么一说,我马上醒过神来,冲口而出: “马上退票!” 老公从我的口气中即刻感觉到有什么紧急的事发生了,立刻问: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还好老公是个非常通情达理的人,听完我把情况解释清楚后,马上问我是不是需要他一起回上海。虽然心里也很想老公能去,万一我爸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有个强有力的肩膀靠一靠。可是想起人高马大的他对医院很是敏感,记得他爸爸住院化疗时,每次去医院探他爸,都是要我陪伴在侧,因为他会紧闭双眼要我像引导盲人一样把他带到他爸的病房,那样他就看不见其他痛苦呻吟的病人。他从没领教过国内医院环境的糟糕,我怕他去了那儿帮不上忙,万一晕在医院,那可就是越帮越忙了。和老公商定还是我一个人先回上海后,我们就各自处理我们的行程了。他要取消航班及在巴黎的住宿,而我开始上网购买回上海的机票。
想不到在网上查到最快能去上海的是Qatar航空,还要在多哈转机。老实说,从小地理没学好,我竟然不知道多哈在哪儿,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我能最快到达上海,什么航空公司都无所谓。
一边订机票,我一边还是不断试着和我妈联系,可是她的电话就是打不通。我的心一直忐忑不安直到收到我妈一个闺蜜的微信。原来我妈一直在医院陪我爸,电话没充电,所以她就让她的朋友去医院探她时放给我一个信息告知我老爸的情况有所稳定。看到这条消息,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好多。
终于等到天亮,马上收拾行李,退房后就赶往机场。从雅典到多哈只需四小时。以前从未听说过卡达航空,但他们的服务却是出乎意料地好。虽然前一晚没睡好,但在航班上也没打瞌睡,因为脑子里就是一直闪现着我爸昏睡着接着氧气的画面,还有我妈疲惫的面容,心里很是愧疚没能在他们身边多照顾。
终于按时到达多哈,才惊觉多哈的机场有多么的巨大。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中转时间,所以我抓紧每一分钟赶往前往上海航班的登机口。但是当我查到哪个登机门时我就傻眼了,那不是让我横跨整个机场吗?我拖着我的随身行李,背着我的电脑包开始了我的夺命奔跑。我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汗水从我的毛细孔里不断地涌现出来,我的左手由于提着个放我大衣的马甲袋,手指已开始被袋子勒得发痛了,但是我的脚步还得加快再加快,因为听见广播在提醒乘客這是去上海的 “Last call” 了。我心里那个急啊,万一我错过这班机的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坐到下一班。
就在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跑之际,眼角突然扫到有辆机场通勤车正要开过身边。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转身,伸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想不到开车的机场职员竟然放慢了车速,我也没管他让不让我上车,就直接把我的行李丢上了车,随后一跳坐在了司机的傍边,快速掏出登机牌指着登机口的号码大声对他叫道:“Quick! Quick! Otherwise I’m gonna miss my flight!” 司机也没开口,但可以感觉到他一下子就提速了。过了几分钟,我终于看到登机口了,只见最后一个乘客以经过了检票口正走向通道。我没等车停下就亟不可待地跳下来,一把抓住我的随身行李,连声多谢了司机抬脚直奔检票口。
检查登机牌的航空少爷非常温和地对我笑了笑,让我不用着急虽然我已经是最后一个到达的乘客。检查了我的护照和登机牌后,他对我说了句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话。这里我买一下关子,等我有空再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