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者:周柯江
前言:周柯江的回忆录。周博士是浙江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1978年-1982年就学于复旦大学物理系无线电专业,俗称新三届的大学生。经周教授同意转载。
我家的福贵(四)
赌博输掉了百亩良田保住了性命,二姑父还是被判刑五年,正应了那句俗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判刑不是因为被评为地主,而是因为解放前不久的一次奇遇。
1949年过年前,姑父到HW城里去戏(玩的意思,土话发音“兮”),偶遇一位年轻貌美的摩登女郎,二人相谈甚欢想见恨晚,言谈中姑父流露出对吃喝玩乐有点厌倦,觉得还是当官在地方上有威风,有面子。摩登女郎表示这事她可以帮忙。二人依依不舍,别过之后姑父也就忘之脑后。不成想过了二个月,姑父的委任书下来了,大约是个最低级官员,连乡长都不是,应该是个里长或者保长。那个时候,GMD政权已经风雨飘摇,很多人都在纷纷脱离GMD这艘破船,当地中工中心县委(管五六个县)从1948年下半年“青年干部训练班”第二期开始,培训准备接收政权的干部(我老爸就是青训班四期的,1949.2.8开学。)。这个时候,别人下船,姑父懵懵懂懂一脚跨到船上,船就翻了。他在HW城里遇到的那位摩登女郎后来查明是位女特务!为了显摆弄个芝麻绿豆官来当,引来了牢狱之灾。(县档案馆民国档案有《林XX任伪职材料》)
诡异的是在劳改队他却没有吃苦,反而躲过了对地主的批斗。姑父是个文艺爱好者,吹拉弹唱有相当水平,加上为人平和,劳教干部没有让他干体力活,只让他拉拉二胡。五年期满释放时,劳教所上下还对他依依不舍。他在里面风平浪静,他老娘和媳妇在老家可受罪了:姑夫家户主是他老妈,地主婆;我姑妈童养媳出身,属于受压迫阶级。每次村里乡里开批斗大会,都是给老太太挂牌,斗老太太。我姑妈生性善良,见不得婆婆受苦,于是和村乡干部商量:“我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以后批斗大会让我代替婆婆挨斗,行不行?”,大约是姑妈平日里对邻里乡亲温和,干部们通情达理,竟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