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年前的10月31日,21歲的日本著名女星山口百惠,宣布退出娛樂圈。彼時,她的人氣已經橫掃東亞,如日中天。可她執意舍去一切名利,回歸家庭,原因無他,隻為她的夫君。不論是對事業,還是對愛情,山口百惠給世人留下難以逾越典範……
世界華人周刊專欄作者: 薺麥青青
洞燭幽微,發掘名人世界的人性之光。
全文4358字,讀完大約7分鍾
王菲在《紅豆》裏唱道: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你看,多少紅塵中人,總要曆盡千帆,甚或遍體鱗傷,才會回歸詩酒田園,才肯與子細水長流。
那一年,山口百惠21歲,雖然已經貴為日本國寶級明星,但這個世界的錦繡畫卷尚未在她麵前完全鋪展開,她已執意退隱,原因無他,隻為她的夫君。
· 01 ·
1972年12月,在日本第五屆“明星誕生”歌唱比賽中,山口百惠以《回轉木馬》獲得第二名,初露崢嶸。
她出道時隻有13歲,正值豆蔻年華,卻並不是被父母寵溺的嬌女。
母親以情人的身份生下山口百惠,而始亂終棄的父親一直是她童年的噩夢。
彼時,眾人眼中的她像山間清流的小溪,如曠野中美麗的雛菊。但無人得知她明媚俏皮的笑靨背後,那被命運籠罩的陰影。
1974年5月,山口百惠接到了“格力高”食品廣告的拍攝工作,與之搭檔的就是被啟用的新人三浦友和。
當俊朗陽光的三浦友和第一次出現在百惠麵前時,她這樣形容自己的感覺:“他當時穿著藍色的運動裝,根本就是一個來公園鍛煉的運動員。”
同年9月,三浦友和在眾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跟山口百惠合作出演川端康成的名作《伊豆的舞女》。這是兩人在電影中的第一次合作,也是山口百惠在電影中第一次出演女主角。
《伊豆的舞女》劇照
《伊豆的舞女》上映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清新脫俗的山口百惠將一個被命運淩壓的舞女角色,演得入木三分。
15歲的山口百惠迅速走紅,成為日本影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成名後的山口百惠分身乏術,她說:“我每天都在為工作忙碌,忙完這個,立刻又有新的工作找上門來,我幾乎都沒有私人時間。曾經有段時間,我隻要坐在車上,車子一開動,我就想睡覺,耳邊還時不時地響起這麽一個聲音。這個聲音來自三浦友和,他溫柔地對我說:‘睡覺吧,小可憐,你是累了吧。’朦朧中,車窗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而這個聲音卻深深刻在了我心中。”
自小缺少父愛的照拂,三浦友和的細膩體貼讓她心動不已。
第二年,兩人又共同出演了電影《潮騷》,成為演藝圈的“黃金搭檔”。在終日卿卿我我,耳鬢廝磨的合作中,兩人的感情也逐步升溫。
片中有一個二人渾身被淋濕的鏡頭,拍完之後,他們幾乎同時把幹淨的毛巾遞給對方。心有靈犀的默契尤勝四目交接的電石火光。
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那年,山口百惠經曆了一場官司。一家雜誌社無中生有對她造謠中傷,在法庭上,麵對對方辯護律師的詰難和羞辱,她表現出了難以想象的成熟與穩重,給予了對方有力的回擊,官司最終取得了勝利。
可一個剛剛16歲的孩子,再堅強,麵對那些窮形盡相的卑劣,與風刀霜劍的淩迫,不免無助惶恐。
山口百惠庭審後剛到家,便接到了三浦友和的電話,電話那端隻輕輕地問,喂,怎麽樣呢?電話這端的山口百惠便哭了。
時隔不久,三浦友和在新歌中這樣唱道:“從發尖到腳尖,一切都是我的;孩提時代的小小傷疤,你的一切都合我意......”
當時敏感的媒體馬上察覺出,這是一首他唱給山口百惠的歌———她的眼下正有著一個小小的傷疤。
亦如當年林憶蓮唱:你掌心的痣,我總記得在哪裏。
其後,他們的合作日益頻繁。他們不僅拍攝了影視劇《血疑》、《絕唱》《赤色衝擊》及各種廣告,還共同接受娛樂雜誌的采訪。一年中,兩人有一半以上的時間在一起。
1975年,日本連續劇《血疑》在全國熱映。16歲的山口百惠一襲學生裝,淺笑嫣然,加之調皮可愛的小虎牙,一時間風靡日本。
劇中撲朔迷離的病情,感人肺腑的親情和純潔無瑕的愛情,吸引了億萬觀眾每天守候在電視機旁。
《血疑》1984年在中國播映時,更是掀起了收視的熱潮,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在劇裏,她扮演的幸子患上血癌,最後死在光夫的懷裏。
世上隻有兩種告別,一是生離,一為死別。
主題曲《衷心地感謝你》道盡離世前幸子對光夫的不舍與感激:還有多少時間,能讓我擁有你的愛;還有多少時間,能讓我活在你身邊......
劇中的愛情淒美悱惻,戲外的二人卻你儂我儂。
兩人的合作大約有6年左右,其間,他們互跟對方說了幾百次的“我愛你”、“我喜歡你”。
三浦友和在回憶錄裏說:我被她那天真浪漫的稚氣給迷住了,這時,台詞中的我愛你,已經超出了模擬戀愛的範疇,總之,通過攝像機的鏡頭,我們毫不羞怯地進行著愛的表白,從某個時候起,我相信,她也以同樣的心情與我對台詞,因此,我們是“同案犯”。
假戲真做,兩人遂從銀幕情侶發展成為現實戀人。
他們戀愛了,像春草燃綠山崗,亦如雪後初霽。
他宛若一道光芒,照亮了她曾經陰霾重重的生命。
戀愛後,公司考慮到藝人的形象,欲將二人強行拆開,卻遭到了很多影迷的激烈反對,他們甚至組成了聲援會,堅稱“山口和三浦才是理想的情侶!”
隨著二人最佳“銀幕情侶”的形象日益鞏固,他們在現實中也更加情投意合。正是這種愛情,使得百惠在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對媒體說出這樣的話:“我希望能結婚生子,平凡地過日子,這才是我的理想。”
· 02 ·
1980年,21歲的山口百惠已紅遍東南亞。但她卻選擇激流勇退,告別舞台。
10月5日,山口百惠在東京武道館舉辦了她的最後一次演唱會,向數萬熱情歌迷告別。
那天,偌大的武道館人山人海,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洶湧如潮。他們一遍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
出現在舞台上的山口百惠一襲長裙,如白雲出岫,翩然若仙。
最後一曲《再見的另一方》,是真誠致謝,亦是悵然辭別。山口百惠情難自已,淚流滿麵。
曲罷聲歇,伴隨著萬千歌迷的淚水與呼喊,她將麥克風永遠留在了舞台上,飄然離去......
張國榮89年告別演唱會,最後一曲正是改編自《再見的另一方》的《風繼續吹》:
不忍遠離
心裏極渴望希望留下伴著你
風繼續吹不忍遠離
心裏亦有淚不願流淚望著你......
唱到動情處,哥哥雙淚長流,掩麵痛哭。
在電影《滿漢全席》裏,陳港生(張國榮飾)說要去加拿大追尋偶像山口百惠,錢夾裏的相片就是她的玉照。現實裏,張國榮也是山口百惠的忠實擁躉。
唱你唱過的歌,走你走過的路。縱使今後,千山我獨行;縱使此去,相逢已無期。
· 03 ·
後來,山口百惠在提到自己退出演藝圈的緣由時表示:“之所以退出,是因為在我21年的人生當中,第一次遇到了值得我珍惜的人。”
山口百惠的母親生下她時,父親另有妻室兒女。據說他曾對山口百惠的外祖父信誓旦旦“一定完全負責處理好。”然而,當山口百惠降生後,他所謂的“處理好”不過是在戶口本上寫上“認領”二字。
父親曾對女兒一毛不拔,任其自生自滅。山口百惠出名後他卻糾纏不休,與母親爭奪“撫養權”,甚至以家長身份向公司借錢。山口百惠不肯就範,他遂召開記者會痛斥女兒的種種不是。
17歲時,山口百惠用幾百萬日元與父親斷絕了關係。
經曆了破碎,便更懂得與珍惜“完整”的可貴。
結束了自己的告別演唱會後,山口百惠最後一次以藝人的身份接受媒體采訪。
“對於退出演藝圈,你真的沒有一點遺憾嗎?”
她的回答斬釘截鐵:“是的,沒有一點遺憾。”
那年,他28歲,她21歲,她比他紅太多,但為了嫁給他,並專心相夫教子,毅然決然退出藝壇。
從此,日本演藝界失去了一顆巨星,銀幕上也失去了一對珠聯璧合的“金童玉女”。
1980年11月19日,三浦友和迎娶了日本最美的新娘———山口百惠。
兩人在神父的見證下交換了戒指,山口百惠幸福的眼淚止不住地簌簌而落。
三浦友和當時是頂著巨大的壓力結婚的,結婚前成天收到刀片和譴責信,被很多影迷遷怒奪走了他們心中的“夢中情人。
不久,她出版了自敘傳《蒼茫的時刻》:“現在,他和我,將在許多人的溫情照顧下,開始走上人生的一個新起點。同時,理所當然地,既然結了婚就要白頭到老。”
婚後,三浦夫婦育有長子佑太郎、次子貴大君。
為了孩子能有個更單純的生活環境,三浦友和與山口百惠一直竭盡全力捍衛著自己的隱私。
但巨星的光環,讓他們一直生活在跟蹤,偷拍,甚至無孔不入的騷擾中。曾有媒體願意出一億日元購買孩子的一張相片,被他們斷然拒絕。
連她帶著孩子上醫院打預防針,婆婆帶孫子出門散步,都被明火執仗的媒體人堵住,甚至有記者在她家門口蹲點5年,隻為拍到他們夫妻不和的照片。
“歌星紅兩年”是日本演藝界的鐵律,但它對山口百惠毫不適用。自其退隱後,希望她複出的呼聲不絕於耳。
“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荊軻刺秦,義無反顧。她雖不是殺身以成仁,但同樣有壯士斷腕,終已不顧的決絕。
當多少明星宣布退隱後,或耐不住掌聲遠去的落寞,或被生活所迫,或為名利所誘,重新回歸。
結果呢?或重拾盛名,繼續鏖戰;或尷尬麵對人氣不複的狼狽。
她的歸去正值巔峰,若複出,以其應者雲集的巨大感召力和影響力,再續輝煌易如反掌!但她說退了就是退了!
這世間,亂花漸欲迷人眼,所以,很多時候,“不要什麽”比“要什麽”更需要清醒的頭腦與果決的勇毅。
萬眾擁戴,風光無限已是前塵往事,而今生,她唯一的大戲就是家庭:這一鼎一鑊的煙火人生,亦可以雲蒸霞蔚;這愛子繞膝的天倫之樂,並不比巨星的頭銜遜之毫厘。
她在她的自傳裏曾說,“我的幸福是,可以在丈夫出門時說再見,他回來時說,你回來了,我想給我心愛的人一個安樂窩。”
而光環褪去,她遇到的諸多問題並不一個尋常主婦少,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因他在她的身邊。
多年來兩人相濡以沫,從未吵過架,連續多年被選為日本的“最理想夫婦”。
三浦友和與山口百惠結婚31周年紀念日,三浦友和的自傳《相性》也正式發行。
記者會上,當被問到是什麽讓兩人的愛情如此圓滿時,三浦友和用他自傳的書名回答:“是緣分(日語稱為‘相性’)。”
三浦友和在書中披露,兩人在婚後定下了三個誓約:第一是三浦友和戒煙;第二是在生活中不許耍滑頭;第三是不能出軌。
30幾年的婚姻生活證實,他們做到了!據說,這麽多年來一直守在他家門口的狗仔,沒有獲得一條爆炸性的新聞,拍到的總是二人或逛超市或散步的恩愛照片。
這世上,一言九鼎者寥寥可數,食言而肥者屢見不鮮。
在2005年銀婚紀念時,三浦友和說:“沒有她,真不知道日子該怎麽打發!下輩子還娶山口百惠。”
山口百惠的說法更富有詩意:“我們也有不愉快的時候,生活中的摩擦誰也避免不了。但是我們有一個約定:輪流當天使。”
所謂天使,一定不是那個盛氣淩人者,她有守土有則的立場,也會有適度妥協的智慧。她知道進一寸有進一寸的歡喜,退一步有退一步的釋然。
李小墨在一篇文章裏,以辯論中辯手之間的競爭來譬喻夫妻關係中的博弈:沒有人關心對與錯,所有人都關心輸與贏。
但凡關心輸與贏,隻能催化出對手與敵人,滋生嫌隙與仇恨,而不是親密與甜蜜,家庭中尤然!
所以,他們隻要產生不愉快時,便輪流當天使,化幹戈為玉帛,矛盾與誤解即刻渙然冰釋。
2015年11月18日,日本一家保險企業公布“最佳名人夫婦”評選結果,結婚35周年、即“珊瑚婚”的三浦友和與山口百惠以壓倒性優勢獲得“十連冠”。
但他們並沒有刻意成為模範的樣板。因為人生的路徑不止一條:若君雄才大略,自可戰馬長驅,攻城略地;若卿家庭至上,亦不妨洗盡鉛華,相夫教子。
在《相性》裏,三浦友和寫給山口百惠一封情書。在情書最後,三浦友和說,“謝謝你,以後也請多關照。”
歲月向晚,鬢已飛霜,我能想到的浪漫,就是餘生與你共度。
說到底,幸福是你眼裏的光,身邊的愛,心底的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