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

我只忠于自己的感受,写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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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靡之音(5)

(2004-12-08 02:10:19) 下一个

我挽着雅文的胳膊在淮海路上来来回回走了个遍。最繁华的那一段上的每个商店都被我们逛了一圈。“累么?”当雅文和我最后在‘红房子’里坐下来的时候,各自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不累,”我是真的不累,逛街是我的强项。

“吃点东西吧,”雅文把菜单推到我面前,“我不怎么饿,”其实,我心里是想听她说今天早晨的事。“不饿也要吃,”雅文不再看我,自己去看菜单。我凝视着她的额头,发现自己是在等待一个自己恐怕永远都不能明白的故事。我真的认识雅文么?是的,我当然认识她,但,我未必懂她。

每个女人都是一种文学体裁。优美的如诗歌,浪漫的如散文,丰富的如小说,尖锐的如评论,平淡的如杂文,一个高深的女人则应是一本全集。在恰当的时候,以恰当的体裁出现。永远都会让别人们有新鲜的感觉,那么,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个女人,人生的一半已经成功了。所以,女人常常被告戒,“想让男人爱上你,就是不要让他读懂你”。

我一定不是什么全集,这点,我比谁都清楚。就算是,也不是本难懂的全集。而,我本来以为雅文是,可惜,现在看来,她好象也不是。

点好了菜,雅文很长时间没说话。我几乎听到了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而对面的她仍然低着头,我能看到的,还是她光洁的额头,在这其中有一个什么样令人震撼的原因?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沉默中等待,等待雅文的爆发。

雅文没有象我想象得那样脆弱,她甚至没有落泪就把故事讲完了。而所谓的沉默应该只是她组织语言时的一种安静,可能的爆发顺着她的叙述消失殆尽。

“你知道我来上海多少年了么?”雅文低低地开了口,“7年了,”她叹了口气,“7年中,我回家过了7个春节,看过7次儿子,经历了7次离别,我得到什么了?老公还是在老家,儿子仍然在千里之外,我却一个人在上海。”我看到她眼睛的时候,我抖了一下,雅文的眼睛没有泪,我知道她在看我,她的眼神却很涣散,就好象面前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也想有正常人的生活,就是这样,”雅文的故事一个急转弯后,嘎然而止。“就是这样?”我没有再看她的眼睛,一种绝望正向我袭来。那是从雅文身上传来的。我不要被她感染,不能被这样的感觉击中。

“其实,我很矛盾,”雅文小声说,“我同时也在求教练帮我转老公的工作,你知道的,他认识的人多。。。我是不是很可笑?”她努力地让自己轻松地笑起来,然而,我却分明听到了她心底落泪的声音。原来如此。

教练对雅文来说,不仅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个有用的男人。但他的用处却在于如何帮助雅文的老公调到上海来,一个微妙近似荒唐的循环却就发生在我的身边。“雅文姐,你。。。”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来安慰这个身心俱损的女人。

“你一个人不容易,可。。。教练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你不知道他和佳妮有一腿么?”我是怕教练哪天把雅文卖了,或者已经。。。我不敢去想,觉得背上的冷汗在一点一点渗出来。“我知道,”雅文淡淡地说,“不过,咱们球场里这种事还少么?”

是啊,平静地想想,雅文和教练的事其实不过是我们这个球场污水池中的一小滴水罢了。这年头,谁还管的上谁啊?我稍稍松了口气。“你就那么肯定教练会全心全意地帮你么?”我还是对那只台湾产大色狼不太放心。

“没办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雅文认真地看看我,在对视的宁静中,我们结束了对这个话题的讨论。一个女人用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去换来男人的帮助,在这个社会,这个时代早以不是什么新鲜而有趣的事了。而,我,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很失望地发现,除了袖手旁观外,我无能为力。

第二天一早,程爱澜便带了个漂亮的女孩走进了办公室,“这是我的新秘书,戴紫烟小姐,”“初来乍到,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女孩给大家来了日式鞠躬,所有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很给面子地一起鼓掌表示欢迎。

早就知道程爱澜脾气暴躁,身边的秘书一个接一个的换。不知道这位戴紫烟小姐能维持多久。“你说,老处女这么换下去会不会有同性恋的倾向?”天甜朝我挤挤眼,小声说,“呵呵,有可能哦,”我揶揄着,“不过,你的潘多拉也要防着点,她可是很久没有换过了,”

“那是因为我工作的出色,”天甜大言不惭地说,“女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程爱澜那是多年没有找到心仪的男人,心理失衡,病态的表现,潘多拉是离了婚,一心一意要事业不要家庭的女强人哦。”

天甜一贯是要帮潘多拉说好话的,也难怪,谁让她是潘多拉的秘书呢?“哼,我就知道你又是一堆歪理,”我马上嗤之以鼻,“潘多拉也不是什么好鸟,”“要不怎么叫潘多拉呢?”天甜到也明白,不用我费劲点拨她。

“哎呀,不公平啊,不公平,”天甜接着发牢骚,“程爱澜什么地方比不过潘雪若拉?两个人就差得那么远,一个呢,是年纪一把了还孤家寡人一个,一个呢,是离了三次婚没有男人能入她法眼的,看来人和人是不能比的,”

“你少来,”我懒得看她,“程爱澜是眼光高,挑了又挑,挑花了眼,最后曲高和寡,潘多拉是爱了又爱,爱得没了激情,这才选了事业,你以为他们都是自愿的啊?!”“那我呢?”天甜突然想到了自己,顾影自怜起来,“我也不小了。。。”

“是啊,”我知道她一定又是这句话,“你赶紧出去转转,说不定那个转弯的地方就一头撞上你的白马王子了呢,”我有时真的觉得天甜就是个理想主义者,浪漫得不切实际,所以,她的爱情一定应该是一见钟情似的才对。

天甜笑着走回自己的位置去了。她知道我说的是玩笑,这个时代还有王子么?能有个把你放在心上的男人就很不错了。除此之外,你还想奢求什么呢?所以,我是幸运的。我常常想,也常常这样告诉自己,比起很多人,我有了梁俊鹏,我已经很幸运了。

吃午饭的时候,天甜拉上了刚来的戴紫烟。我知道天甜是一片好心,她喜欢帮助看起来很文弱的新人。可是,她却忘了,各为其主的道理。更何况,她们各自的上司还是对头呢?这些话我没法说。说了就会和她吵起来。天甜说我过于现实,甚至势力,我不否认,因为,周围的环境就这样,你让我怎么清高的起来呢?

幸好还有雅文。昨晚分享了她的秘密,我们之间显得亲密了许多。不得不承认,有时,年龄是个问题,至少对女人来说是这样。我能理解雅文的苦衷,所以我甘愿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但,我不能想象这件事被天甜知道了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站在她的角度上,她能理解小孟,却未必能原谅雅文。前者是‘爱情’,后者是‘交易’,她一定会这样说的。

无论怎样,在我心里,雅文是不能与小孟同日而语的。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她们都是为生计所迫,但一个出卖了肉体,而另一个出卖的是灵魂。这就是她们质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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