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

我只忠于自己的感受,写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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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爱的能力(5)

(2004-10-28 21:39:16) 下一个
“我怀孕了。”天薇没看冠男低声冒出一句话,继续一门心思地摆弄着筷子。冠男吃了一惊,“啊?和谁的?”话一出口,冠男就后悔了,还能和谁的呀,天薇有男朋友,叫罗瑞,是个在外企工作的小白领,人挺斯文的。冠男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对这个男生的印象还不错。果然她的惊讶招致了天薇的不满,“你说还能和谁?和你么?”她气呼呼地看着冠男,“呵呵,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同志,”冠男赶紧赔不是,“我这不是顺嘴就问了么,你别生气呀。”“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怀孕了。”天薇突然开始掉眼泪,冠男没有准备,愣了一会儿,她起身坐到天薇的身边,默默地搂住了她的肩,把餐巾纸递了过去。 “傻丫头,哭什么呀?这是好事呀。怀孕就生吧。和罗瑞结婚吧,你也不小了。”冠男象个大姐姐一样温柔地说,“说的轻巧,什么都没有怎么结婚呀?结不了婚怎么生呢?”天薇擦了擦眼泪,“真是的,好不容易工作上有了点新进展,想趁年轻多赚点钱,可偏偏。。。”“不是还有罗瑞么?”“他?靠他有用么?就他那一个月4千都不到的死工资拿什么养活我和孩子呀?”天薇有点被噎住,“做销售还不是吃青春饭?谁还能当一辈子销售呢?趁着年轻到处跑客户的时候多赚点,不然,房子,车子,生孩子,养孩子都从哪儿出钱呀?”天薇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把自己的怨气和担忧都倒了出来。 是啊,在上海这个高消费的城市里,什么不要钱呢?房价高的叫人寒心。这也就算了,好在他们俩家都在上海,和老人凑合几年也没关系。可销售这个工作是不等人的。岁月催人老,也就是现在仗着年轻跑跑颠颠的,苦点累点没关系,只要有业绩,佣金就是最好的补偿。可一怀孕,麻烦事就来了。难道大着肚子去见客户么?如果你休息了,你的客户就会被别的销售抢去。客户都是一个心理,在谁那儿买不是买。更何况,这里面的猫腻多了去了。贴佣金的,贴人的,这年头,人为了钱,真的是什么事都作的出来的。 冠男一时拿不出话来安慰天薇,就只好一直默默地坐在那儿抽烟。同为女人,冠男很能理解天薇的处境。可她觉得所有的安慰都很苍白无力。劝天薇生么?那就等于让她眼睁睁看着大把的钞票流进别人的口袋。她的客户资源会在她安胎生产休养的几个月中慢慢枯萎。等她恢复了,大部分客户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甚至连同之前的努力也全白费了。劝她不要?冠男说不出口。虽说不是每个女人都必须成为母亲,但作为一种天性,冠男相信每个女人都是渴望做母亲的。 冠男突然想到了自己。她觉得作了销售以后,自己的确有了许多丰富的经历,可她却忽略了做为一个纯粹的女人应有的经历。恋爱,结婚,生子。她忽然发现自己甚至想都没想过这些看似平凡的事情。这就是真正的生活呀。冠男也以女人的身份游离在这个社会中,可是,这个“女人”的概念完全是相对于男人而言的。她周旋在那些有钱的男人中,因为那是她的工作,而作为女人,性别是她的优势,仅此而已。这是生活么?当然也是,只是在这种生活里,她隐藏自己了真正的感情,放弃了普通的幸福,所以注定不会完整。 天薇终于不哭了,她倔强地擦了擦泪水,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反正我决定了,孩子是肯定不要的。钱也倒罢了,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她认真地对冠男说。冠男抽着烟没说话,好一会儿,她轻声说,“不要和罗瑞商量一下么?”“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天薇又有点生气了,“我越来越觉得他没出息了。守着那么个工作还天天心满意足的,搞不懂他怎么想的。我要是他,早另谋出路了。”“这样不好么?两个人总应该有个是稳定的吧?”“不好,”天薇的声音高了上去,“年纪轻轻的一点都没有闯劲,没有一点上进心。要是我不干了,他恐怕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算男人么?”冠男知道她在说气话,劝也白搭,心里暗想,要么就让她发泄发泄好了,都说出来就好了。 冠男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天薇发泄她的不满,还不时插点自己的观点。很快,她们的不满便扩展到了方方面面,讨厌的客户,高压的工作,乏味的生活。。。“冠男,胡若娜现在怎么样了?”天薇当初离开公司就是因为和胡若娜闹翻了才跳的槽。“能怎么样啊?春风得意呗。”冠男淡淡地说。“搓那,她是命好,不服不行哦。我们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周末客户有要求,还要加班,她在办公室里,空调吹吹,咖啡喝喝,一个月的佣金不比我们拿的少。”“是啊,”冠男点点头,又点了只香烟,“前几天,大家还在办公室里发牢骚,说她的那辆花冠就是用我们的钱给买的。”“哈哈,你至少也给她买了3个轱辘了。”天薇放声大笑起来。冠男苦笑着,“怎么办呢?人家后台硬啊。” 据说胡若娜能当上这个总监是某个相关的行业协会的会长推荐的。对此,天薇很不以为然,她冷笑着说,“什么后台?情人吧。”冠男没吭声,这种话是不好乱说的。可胡若娜的情况的确很奇怪。她自己说她很年轻的时候就结了婚,孩子都上小学了。她和所有的人都说她家庭美满,有个什么都好的老公。可她老公却不在上海,在深圳。这当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在胡若娜这个年龄的女人,如果真的这么幸福,或者说,她真的想让她的幸福保鲜,她和老公为什么不生活在一起呢?为了见老公,她每两个月飞一次深圳。有这个必要么?现在换个工作还不是一眨眼的工夫。冠男不喜欢对别人的私事妄加评论,但她觉得,地点与时间的距离是足以改变感情的。 “我就觉得这个女人不一般。门槛精是精的来,一塌糊涂。她要是没点别的本事,是爬不上去的。什么总监?!总监总监,总被人奸。”天薇冷冷地说,“好了你,死女人,嘴巴怎么这么毒的拉?”冠男不愿意听她胡说八道,在桌下轻轻踢了她一脚。“呵呵,”天薇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激了,赶忙转了别的话题。 当她们终于结束了对这个社会所有不平等现象的批判之后,天薇的情绪平复了下去。两个人开始考虑下一步该去哪儿混了,唱歌两个人实在没意思,这回叫人又太晚了。最后达成一致,去泡吧。出门就是新天地。两个女人挽着手盲无目的地走在石库门的老房子之间,妩媚的夜色,眩目的霓虹,上海的夜生活这时才刚刚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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