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把吃变成一门艺术应当是每一个吃货终生孜孜不倦追求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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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道闲情抛却久

(2015-04-27 09:29:07) 下一个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与赵嘉沁失去联络几近二十年,近日突然之间又有了她的消息,心底里便有着无限的欢喜与忐忑。

    她是我中学时期的最好的朋友。两家住得不算很远,上学放学都在一起,前后六年,可堪称形影不离。

    高中毕业后她去了别处上大学,学的是金融专业,回来进入一间银行上班。彼时能有份稳定的工作,尔后生儿育女平安终老一生是父母辈对我们期望的终极目标。 

    那时候的通讯还不似如今这样发达,自从她去了外地,我们便逐渐疏远了。

    她回来之后的两年里我们到也曾经见过几次,话题似有似无,以至于我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只一次我们各带当时的男友聚餐,席间也是淡淡的。

    后来她结婚的时候我未收到通知邀请,那时候我正在结束一段感情,无暇顾及其他,所以并未太在意也不曾失落。

    几年以后我离开S市去到千里之外,走的时候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我想着一切都过去了,就没有什么必要了吧。 

    十天前我突然被拉进高中同学圈,得到了她的联络方式。我正要去S市出差,看来冥冥中的缘分自有老天来做安排。

    来之前我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了这些年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都是些支零破碎的片段,凑在一起大概也能拼出一幅小说中才会读到的画面。

    据说她女儿在七个月时早产,生下来才三斤,一直在保温箱里住了许久,而她自己则在生孩子的过程中脑血管突然破裂,几近殒去,但毕竟年轻,生命力旺盛,求生欲望强烈,抢救了很久,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从此落下了残疾,左腿行动不便,终生要定时前去就医检查。

    后来她离婚了,与女儿相依为命。听说她先生在她怀孕后就消失不见了。那么的不可思议,可这却是真实的,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那么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孩子半岁时才再出现。如此狗血的剧情居然会发生在现实生活当中,不由得人啼笑皆非。

    我们约在图书城见面。她与我记忆中并无二致,除了腿出现的问题,这二十年里间的经历没有让她枯萎,岁月也没有在她脸上留下毁灭性的痕迹,这令我很欣慰。

    十分害怕她变成了祥林嫂,我并不善于安慰。还好她态度从容恬淡,我于是卸下诸多心里压力。 

    我在心底里是想给她一个拥抱的,手却并没有伸开去,大约是没好意思吧。后来再想起来的时候她也觉得遗憾,她说她原本也是有同样的心思的。

    招呼过后我们一同走去喝咖啡。原来我们都喜爱美式呢。 

    若不是胃不堪刺激,大部分时候我更喜欢喝斋啡。 

    偶尔我也会选择感受完全相反的焦糖玛琪朵,那多半会是在我焦虑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焦虑的时候是极其需要糖分来安慰的,小部分时间是因为我没来由的就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名字,它让我想起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还有彩色的棉花糖。这与一辈子生活在虚幻的世界里的我很相符合。

    我们先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我发现她并不介意我对她感情生活的好奇心。于是我开始逐步切入正题。

    "你前夫是做什么的?" 

    "我们银行的同事,谈了差不多两年就结婚了。结婚后我就调离去了另外一间分行,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总是不大方便的。"

    "他是哪儿的人?"

    "本省人,老家在隔壁市,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并无兄弟姐妹。"

    "父母呢?你与他们相处可好?" 

    "一直在隔壁市,逢年过节我们会过去看看。不住在一起,相处也还算是融洽吧。" 

    "哦,既然他家就他一个孩子,想必家里对其期望值也高。"

    "应该是吧。他家里的经济条件并不算好,能把他培养上大学也不容易,我公婆并无高深的文化素养,能坚持知识改变命运也是相当可贵的。我尊重她们,只是我们之间并无太多话题。"

    "你可知道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我想了许久,还是决定抛出这个在心底里的疑问。可见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不知道。我没有问过。"她搅着杯中的咖啡。"也曾道听途说了一些故事,但是不曾向他求证过。他不说,我也没有问。"

    "你不想知道吗?" 

    她停了片刻,"有时候知道得清楚并不能带给你宽慰,反而会徒增烦恼。我选择不与自己为难。" 

    也是呢。心底里明白就足够了,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问题的关键在于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若如你所想,你并不快乐,若非你所想,你又未必肯信。这与捉奸在床是异曲同工的事情,到头来都是输家,大家难堪,行动之前你可有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思想准备?

    只可惜理论是如此,实际上并无几人真正看得清楚做得好看。换成我怕也未必不会恼羞成怒,杯盘直接飞将过去。

    "许是被门外风光绊住了脚吧。回来也未必是迷途知返。"看来她心底里也不是没有揣测过的。

    "他提出离婚?"我问。

    "不,是我提出来的。"

    "为什么?可是旧情复发?"

    "不晓得。我自己觉得这段婚姻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他说什么?同意了?"

    "开始不同意,后来同意了。他又能够说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心照不宣,不同意也不过是内心还存有一点点的愧疚吧。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他知道我的脾气,是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再回头了的。"

    "你爱他吗?"

    "开始总是爱的。结婚五年,不温不火,他并无太大过失,对我也还关心,人工按时上缴,还能怎样?"

    "你可恨他?"

    "恨也总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早已释怀。我女儿早产不说,还难产。我整个怀孕过程就象是个灾难,从头吐到尾,什么都吃不进,怕孩子长不好,还得逼着自己硬往下咽。他人又那样子一声不吭地不见了,遍寻不到。我从开始担心恐惧到后来习以为常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人的弹性真的是无限大。生完后我和孩子一起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我妈妈怕医院的餐食营养不够,坚持每天过来给我送饭。"即便事隔许多年,再次提起时,她依旧湿润了眼睛。"我想她那时也怕我会出事吧,所以每天跑来看着我。话说当时也的确是死的心都有的。终究还存有理智,不然如何拦挡得住。"

    停顿了一阵,她补充,"好在还是挺过来了。"

    我同意她说的,人的潜力究竟有多大其实并不自知,只有面对灾难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的强大。

    很多人在失恋的时候总以为天会塌下来,实事却无情地证明了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谁日子都照样会过下去。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他可有再婚?"我再问。

    "他又结婚了,还生了个儿子。我们依旧保持联系,我女儿时常会过去他那里留宿。他也尽到了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

    "还是朋友?"

    "朋友谈不上。他曾说过有事情尽可找他,我也相信他定会鼎力相助。但是我已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于我,他只是女儿的生父,无他。有何必要再续友情?"

    藕断丝连是不得已的选择,血缘的纽带毕竟无法割断。赵嘉沁是亦舒笔下透彻的女子,难怪面不见侵蚀眼不含风霜,想必历经生死之时天眼已洞开了吧。

    "那你后来可有过再恋爱?"

    "谈过一个,各方面都好,也很合得来,只是对方父母不能认同未曾婚娶儿子迎进一个带着孩子的失婚妇人,最终便作罢了。"

    "你们谈了许久?"

    "大约有三年了吧。"

    三年真不算短了,可以想见其中必定是有过很多挣扎。

    "觉得可惜吗?"

    "还是蛮可惜的。我们各方面真的都挺合拍。不过婚姻毕竟不仅仅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若对方家人执意反对,即便强行结合,也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也不是没有经过共同努力最终赢得家人祝福与接纳的例子存在,只是嘉沁这样经历的女子怕是已活的极为明白与现实,再无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冲动,毕竟还有孩子牵扯在其中,小孩子的眼睛也是雪亮的呢。

    男人无论什么年纪,失婚与否,最终总是能有女人再次过来投怀送抱,反过来女人便未有那么轻易的运气了,世俗诸多的限制与挑剔,致嘉沁这样的好女子至今仍然孑然一身,这是有多么的不公平啊。

    "你可还有想法?"我继续问。

"我现时依旧相信爱情,也还喜欢干净、整齐、充满阳光的男生。只是有时候觉得没有办法再那样爱一个人,会感觉悲凉无奈。心快空成了无底洞。

再深的洞, 时间都能掩埋。

原以为会是,谁知才发现不过是虚掩。

可是呢,都是假象。其实是一个陷阱,盖在上面的只是些腐草,不能触碰,踩了还是会跌下去。

    "身体呢?可还会有想法?"我掩嘴轻笑问道。

    "哦,那个,还真是没有了。"她直白地笑道,"可见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有多大,女人才更耐得住寂寞吧。"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那个没有试过,我是个慢热的人。她自嘲,所以出来得也慢。

 慢热的人总有着过多的思虑,总觉得要有了多些的把握才好付诸行动。可手中的流沙,缝隙当中须臾漏下,又能够把握住什么呢?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我在学校当助教。"她笑,"从前未曾想过会在学校里面谋职呢。今天正好出来为图书馆采购,顺便也给自己带上几本。"

    "真好真好!"我由衷地羡慕,"一年能有两三个月的寒暑假,那真是其他职业不可企及的福利啊!"

    "可不是呢。"

    她起身去要了两块芝士蛋糕,拿来放我面前,咖啡的苦涩衬托出蛋糕格外的香甜滑腻。

    "话说现在的学生可真是不能让人省心,只顾谈恋爱也不去上课,出入成双结对,抽烟喝酒倒是熟悉至极,话全当做耳旁风。不晓得她们父母若看到会做如何感想。"

    我笑。真是什么年纪说什么话。想当年我们也曾经自以为是得很,不过那时虽然小小心思萌动却含蓄得很,却不如现今的孩子放得开,想起来却是有着无限的回味。我至今仍记得曾无意中窥到她当年被班上新转来的男生偷偷拥在怀中那一刻。

     曲折也好,狗血也罢,是亲身经历还是道听途说又有什么分别?生活与故事便如庄生与蝴蝶,孰真孰假?几个人活的明白?

    宴席再好,终会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咖啡见底,昨日之事也交代得差不多清楚,我们于是会帐,出门道别。

    我回去以后跟嘉沁一直保持了联系,就此没有再断过。

  我们之间少年时期那些相似之处,经了这许多年依旧未变。她跟女儿生活的逍遥自在,每年都要出门旅行两三次。到一个地方,她总会记得给我买手信,还会接到她从各地发来的明信片。我也一样,小事小物的也给她攒着。
 
  都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经历过就算没有买来一场。只是,怕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

    朋友分好多种,有些结交于声色犬马当中,过后各行其路,再见时言语寡淡,心里还分有高下,这样的薄凉,相见还不如怀念;还有些情谊却真真不受时间与空间的限制,仿佛只是封存在时光中,再见后不但能够重新续上,还能继续保持新鲜有趣。这样的温馨,一两段足以,再多就是奢望了。

    这一生当中,前者应属大部分,锦上添花的一群大可以不必留恋,只可惜我总是心存侥幸地四处碰壁,要到很久以后才懂得释怀。

    有些人与事情,过去了就真的是过去了呢。

    我与嘉沁之间属于后者,她人淡若菊,与之相处,心里安静、平等。

     定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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