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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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風花沙石同在

(2025-12-11 11:31:29) 下一个

與風花沙石同在

荊棘,性格閒適開朗,下筆隨著心性走。最近出了新書 – 荊棘自選集 《風花沙石總是情》。朗朗讀之,不禁神往。

立立作品橫跨數十年,「風花沙石總是情」匯集精品共五輯。各輯收羅4-7 篇,斐然自成風貌。讀者可隨意閱讀。中國文字書寫有傳統方式,也有西方邏輯的思維。我按興致,不順頁序,將各輯挑出篇章寫心得。

因為她特殊的閱歷,她寫的世界各地的故事格外吸引嚮往異域風光的讀者,譬如第四輯「花鳥蟲石」中的「鑽石蟒蛇王」。在此荊棘用旁觀的筆觸,如演電影般栩栩繪描她的夫婿海諾如何孤身在奈及利亞當英雄的事蹟:海諾跟周處一樣,替村民除了一害,就是那在河裡作威作福,已經傷害了十幾個人的巨大河馬。海諾應眾人要求執槍上陣,在龐然大物衝他十呎時,海諾對準牠鬢角開槍,河馬應聲斃命。

第二害 ----大蟒蛇,則是海諾的好夥伴曼弟殺的。那隻蟒蛇可不像吉卜林(Rudyard Kipling) 所寫的「森林王子」(The Jungle Book)中,那條會舞動的大蛇Kaa。這蟒蛇吐蛇信,背上鑽石花紋閃閃放亮,發出催眠之聲。曼弟一舉中蛇心,禍害嗚呼離世。曼弟居然張著大如彈孔的雙眼和嘴停止鼻息,當地村民猜測是興奮過度造成。

第二輯「沙漠情懷」裡頭作者與海諾佳偶相伴,兩口子打造家園,好比「陶淵明歸園田居」中的詩句:「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此輯中的修建沙堡土墩屋,揮盡兩人汗水;「鴨媽媽」一文則似一面鏡子,照映荊棘天真浪漫的神態,在沙漠裡做鴨寶寶的媽媽,教牠們下池塘游泳。這兩篇文章都被人津津樂道。

我尤喜「月亮花」開始的短詩:它分段從遠方,拉動視角近看,以及最終接觸月亮花。花本生於熱帶非洲,被兩人牽手移植新土後,三者共同生活。花適應水土後再蓬勃長在沙堡內。荊棘用花作象徵,藉著它探視海諾的過去;海諾也飄洋到台灣,設法接觸當地人,去理解荊棘的成長。荊棘與培養的月亮花合成一體,不肯再跟海諾分離,寧願一起流浪。

我八十年代漫遊新墨西哥州的動機,多少受喬治亞·歐姬芙(Georgia O’Keeffe,1887–1986)的影響。這位女畫家酷愛當地的風土人情,不管是花卉、骨骸、沙漠、石頭,風景,都是她繪畫的題材。第三輯「椒田果下」就充滿了這些主題。荊棘寫辣椒、滾動草、紅棗、枸杞還有花船,都跟歐姬芙的胸懷相合。她在風沙裡苦學稼穡作老農,以土地為畫布,把風土景物全都畫出來了。

第一輯「風中少年」收集的「南瓜」,已經是文學界的經典小說。九歲的女孩孤單寂寞,已歷經憂患,並非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青春孩子。雖說父母雙全,生有二男一女,但是父親專斷寡情,母親肺病嚴重到吐血,家庭內部是破碎的。彼時雜草叢生的院子裡,忽然長出南瓜。它拿來作隱喻、對照、意象等等,佈局異常生動。南瓜變成生活寄託,給這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的家庭一份難得的欣喜。

敘述初見南瓜的畫面:「突然發現這株奇異的植物已在院中占據了一角。它把如荷的葉子從雜草中伸出來,有卷鬚的莖端努力仰起,在探它的路。莖葉密生著銀白的茸毛,在三月尚帶有冬天氣味的陽光下,大膽地閃爍。」有不少這種擬人化的詞句,咀嚼起來令人萌生滋味。

第五輯以詩經中的詩句「執子之手」為名。「一品紅的一年」直述盆花的重生;「情在花枝凋零時」中,海諾交了新女友。「火龍花」寫海諾在世最後的日子:作者詳述自己怎麼應對海諾的失智,使人想起兩部電影。只是在這兩部電影裡頭,演的是丈夫如何面對得病的妻子。

加拿大片「遠離她」(Away from Her,2006)裡的太太進療養院後,與另一位男院友發展新戀情,丈夫失落至極;荊棘發現丈夫交了體弱的女友,非但不埋怨,還大度大量,跟對方交友,一起三人行。

奧地利導演韓內克 (Michael Haneke,1942 - ) 的「愛·慕」(Amour,2012) ,相當契合「火龍花」中配偶清醒的一方,照顧糊塗的一方。詩經的「不忮不求」,平行荊棘的文句「來也空空,去也空空」。古詩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荊棘寫:「我們深愛的會成為我們的一部分」。而「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正是:「有君相伴,神仙過的日子也不過如此。」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荊棘成功地捕捉了大自然的曼妙,與人類深刻的情感。

華人雜誌202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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