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特别害怕走夜路。
住在部队的大院里,是个台海前线的山里的地方。大院有岗哨,在一个削平了的小山头上,俯瞰县城黑压压的瓦屋顶,浓密的马尾松把院子隐蔽的很好,部队的总部吧。老妈常常牢骚:这个鬼不下蛋的地方。
我们孩子们倒是喜欢这里的。是啊,大的孩子们上学去,写大字报,批斗老师,放学也不回家,到天黑,还要爸妈吆喝。我们小的,喜欢在树丛里“跑跑抓”,就是一种捉迷藏的游戏。在竹林里,野草莓丛里,柴禾垛中间。不然去到防空洞的地下,一路跑到储藏地库,还能有压缩饼干和罐头吃。一直到日落,也忘了回家。
到了晚上,爸妈一定是不想孩子们到处乱跑,就讲鬼故事给我们听。“从前啊,有个鬼,是早夭的,本不该死的。”云云。搞得连晚上去开门都害怕外面的黑。有次去县上的小火车站去接下乡回来的家姐,也要一路小跑,手电筒前后照得不停。
可父母辈的颠沛流离,让我们自小就学会了如何对付孤独。
和现在的留守老人和孩子不同的是,我们这些孩子生于文革动乱,成长在大人挣扎的时期。物资匮乏甚至一无所有,而精神的强大,让我们成长得快,成熟得早。初中才有了全日制的教育,大人和小孩长期分居三地。记得夜半自己坐在15瓦的灯泡下小板凳上做作业,家里人影也没有一个,晚饭去食堂晚了没有吃的了,还饿肚子。那种孤独练就了学霸,练就了体育全能。
那天,女儿和我在半月湾野餐,数海上游过的鲸鱼喷的水花,还有海豚追逐嬉水。我对她说:你哪天,突然发现,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时光和美景,无人可以与你分享。。。的时候,你,我顿了一下,就成熟了。她点头,没有说话,只把头挨在我的肩上。
个人认为,孤独和一个人独处,是两个状态。当然,一个人独处,往往觉得孤独。象现在很多的空巢老年人,失去了另一半的,等等。在新西兰有个朋友,他姑妈,快90岁了吧,姑丈走了怕有30年了,自己一个人住在一幢海边的大房子里。有次圣诞节去玩,结伴去探望,做了一大桌好吃的,蜡烛晚餐。让我们印象和被影响最深的,就是她老人家,参加了几乎所有当地人的“协会”。有桥牌协会,国际象棋,老龄门球协会,钓鱼,游艇,还有交谊舞呢。我们问她:您老忙得过来吗?!她笑,而不语。
孤独,你一不小心,就无处不在。在万人人群之中,在群魔乱舞的闪光灯里,在和不相干的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对话时。可是话说回来,就是一个人,独处,也是欢乐时光,真的。
比如,做一餐自己喜欢的简餐。从材料,到成品。发现自己可以锻炼自己的专注能力,随心,随性,感觉到了位,更不用说自己的独处,可以把许多的事情,想清楚,想透彻。
这款螺旋藻青面,羊肉汤的烩面,外面哪也买不到的。荤素都有,还超级食品呢。
而飞行的时候,从方位,里程,到风向,天气变化,再到目的地预计的时间,忙碌之中,自己的思绪是清晰的。可以不断的反观自己,就是自省。这样的过程,往复几次,在很宽的层面上对自己的认知自然加深了许多的。
由于老是飞过机场北面1小时点的一个地标,叫幽云盖水牛农场的地方。一个万山丛中,孤独而立的房子,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找不到的。在航空图上,由于附近没有其它地位的特征地标,所以要是错过了它,要等下一个图标,飞行差会很大的。好奇心以来,遂打算独自驾车来探访一下。
下了高速,还有乡间车路开到头,土路在几十公里外的地方。等卫星定位,晕菜了俩圈,又几十公里之后,终于到了这个地方。和在天上鸟瞰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的地方。除了是水牛农场之外,还是个水牛奶酪加工厂,嗯还有个特色餐厅!
午饭和晚饭的空挡,没有客人,景色尚好。让人意外的是,农场的业主是对中年夫妇。先生是水藻类和环境净化研究的教授,太太是海洋洄游生物学者。言谈之中发现,他们就是属于不喜欢都市繁华拥挤,小隐于林的人。隔邻的另一处,是无土栽培的农场,没有交流,但可以看得出来,也是同类人在此“卧虎藏龙”,草坪上的直升机告了密。
乡间的土路边,一款老爷车,中间穿过的树,长了怕有年头了,都腿粗了。
再有,一向喜欢的紫藤花,开了一盖,落下的紫花,一扫就一簸箕。
旁边开花的看槐,都被比下去了。下午做了红菜叶小葱山羊芝士的饺子,外面怕也是没得卖的。
人说,这人生就是一个单程的旅途。来了,走过一趟,又前行。返程,是没有可能的。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往前。停下来歇一歇,怕时间又往前去了,起来,追!
孤独?拉下啦。
你还会开飞机啊,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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