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大陸偶然回頭

三十歲離大陆,經北美到澳洲,不再往回走,但往事回首,前程尚漫,淡定以往,Take It Ea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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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到北京順義縣插隊經曆(10) : 同学分裂

(2014-11-22 14:04:15)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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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智未明,纳粹国里胡乱争;
匪患重叠头颅在,谁对谁错皆荒唐。

初来农村几个月内我们同班同学间保持了八中时的类似精神状态,即功课学习上我,张维东,燕非,王群为上(都当过化学,物理英文课代表且成绩不错)大脚大孟一般,政治上(即是否入共青团是否左派劲头十足)大家都一般,即我们是一堆文化智力可以政治时髦黯淡的中位数男同学(吴玉章与我类似但有一段长时间回北京看病所以基本错过下述争执),在当时文革风仍盛的年月八中第一,二届文革后高中班的同学们保持了对文化学习效果的推崇。到农村几月后,情况有变化。

农村的权威机构即农村干部们欣赏的是能干农活能体力坚强的劳力,这显然是大脚大孟(虽不壮但善坚持有耐力)的长项,于是他俩颇得队里干部的称赞连连。这虽让我等干瘦体弱厌恶重劳动者自愧行秽,但开始一段不过是受宠不受宠学生间的自然小分野。当然这里还有一是否刺儿头听话问题,即所谓是否尊重“贫下中农”是否“诚心接受再教育”问题。 对我与张维东吴玉章来说这农村干部们从县委公社到村干部一概土得掉渣水平负数说话办事不值得尊重该反驳对抗者甚多,但大脚大孟则似乎如鱼得水与马庆祥田万聪等队干部相处欢乐相当听话常表附和,绝对没像我那样顶撞提反对意见发刺头。燕非王群,一般中立。

如此也罢,但到了秋收时突发一李莎张侉子事件使风波迭起:

李莎者,我们高中班一腼腆中等个宽脸普通长相女孩住阜外建工部宿舍吴玉章院内互为初中同学,父亲建委或轻工部类一局长(北京中央机关局长子女算不上高干子弟跋扈程度较低)。在八中班里她是班委(当时各班有“班委”及“团支部”类似共匪国“国务院”与“党中央”即“生产政治两套班子“)的“卫生委员”:专管放学时分配哪个”小班“(中小学学生“班”内之各小组一般依照座位位置行列分配)扫地擦玻璃洒水等轻量级活动(重量级为文化学习与“政治进步”如发展团员开“批判会”等等) ---- 所以班“卫生委员”为闲职以至“团支部”中竟未有相应”委员“。李莎的腼腆声音细小我至今记忆犹新:她每每在下午放学前从座位上站起轻言慢语分配某“小班”擦玻璃扫地波澜不惊没人激动,且从学校到插队我甚至还未和她说过半句话。

秋收在场院劳动有将麦子用手送入电动脱粒机使麦粒脱离麦穗从滚筒另一边飞出这一类,一般是两人站在脱粒机前不断将别人送至脚下附近的麦子喂到转动的滚筒上,虽然粉末飞扬呼吸难受但比起割麦挑麦等这算较轻活计所以多为女子承担。

忽一日,村治保主任马庆祥在有线广播中宣布本村发生重大“反革命分子”破坏生产陷害知青事件:原来是知青李莎等揭发坏分子张侉子以教授操作为名故意使知青将手臂伸入脱粒机滚筒深处容易发生受伤制造事故破坏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阻碍知青上山下乡伟大运动等等罪行严重性质恶劣(眼下流行的”间谍叛国“罪大概还未诞生或老马未曾学到),需立刻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坚决批判斗争云云,马某在喇叭里声嘶力竭尖叫反复许久似乎终于发现建功立业伟大机遇,特像当下爱国暖男等在互联网上揪出卖国负能量反动分子时激动状态。

听之观之,我等颇不以为然:那张侉子不过教你把手推麦穗往脱粒机稍向里伸, 估计是为使麦穗在滚筒与后上挡板接近处被脱粒以便脱下的麦粒较易被挡板弹向脱粒机后方而不至于向前飞(脱粒机后方有专人用工具将堆积的麦粒运走), 何”破坏“伤人之有?张侉子一已被”专政“对象(罪名已为”坏分子“)怎么敢再做恶罪上加罪?更何况也没真伤到谁? 这马庆祥素以无中生有捏造事端为长(现代类似李鹏周永康等),这回估计又没事找事耍什么威风了?但那张侉子平日与我们也无来往且人形象猥琐很难想象有人会为其打抱不平, 如此也造成马治保见怂人拢不住火的气焰(或还有其它阴谋也未可知?)。

不管怎样这李莎同学姑娘因参与“揭发”张侉子运动一炮打响, 从此被大队小队公社县城反复宣传推举到各处”讲用“(即开会上前台讲述自身”阶级斗争经验“等等), 随后旋风般地被大队里马庆祥等突击”发展入(共产)党“,又历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北务公社(共产)党委委员等职务,高升受宠,红极一时,名震乡里,被我们八中班插队不插队各处老同学传颂议论纷纷。最吃惊的是李同学先前在学校时那腼腆胆怯的小姑娘模样一去不返,变得声宏气壮,频率高尖,自信权威得令人怀疑什么魔鬼附了身似的气场狂强不已,经常震撼周围几十米方圆。

更引起我与张维东感觉不快的是,李姑娘领导现在开始经常深入到我们男同学宿舍与王慧成大脚大孟同志日夜交谈”工作“问题 ---- 其时我们已经住到队里盖的知青宿舍,我与张维东吴玉章住进门中间屋,大脚与燕非在左屋屋内因其鞋味甚强烈我们极少进去,大孟王群在右屋。李女领导与大脚大孟深夜谈工作废寝忘食常过三更,闹得我们中间屋男生尴尬不已,尤其是夏天燠热本来我们都是赤裸擦身洗涮睡觉但有女领导在内室怎能放肆只好忍着等待经常到很晚很晚...

另外发生的进展是在李姑娘领导提携帮助青睐下当然也有其他队领导农民们的眷爱,大脚大孟同志也随后陆续封官入爵,大脚荣任大队“副队长”,大孟是一小队“副队长”,并且兄弟二人都被迅速“加入党内”成了优秀共产党员,一连串革命英雄事件闪电般在我们周围发生,令人振聋发聩目瞪口呆有点吓傻,从前没见过这阵势,真是形式比人强啊,不服气不行。

李王孟三同学腾达后便行动多露“领导”风格,经常与马治保干些我反感的激烈举动,比如一次跑到村边玉米地将二队某马姓“地主儿子”用麻绳五花大绑抓进村来宣称其“偷玉米”加以批斗, 此事似乎平常中立的燕非王群也有参与,令我深为反感,因我特别不愿意看到强权武力压人的场面(就像反感习近平抓伊力哈木许志勇,胡锦涛抓王炳章刘晓波, 邓小平抓魏京生徐文立一样), 尤其是看到擅长此道的马治保教唆了我同班同学如此粗鲁动武欺负别人:那时凡“地主”“富农”子弟一概在村中任意受欺负, 但被任何罪名五花大绑捉将起来批斗侮辱还很少。

随后的数月中,三位荣升“领导”的同学对我们的落后举止越发不屑反之我们也越发不愿意在他们与马治保的领导下生存。有一次在例行的知青什么会议上马某提出什么克扣知青福利举措,当着全体知情包括后来的下届插队同学我明白顶撞他告诉他你如此我明天便罢工到公社县城找上级告状。最终虽有王孟等领导支持马治保也没有具体实施他的措施,但我刺头不恭的名声是洗刷不掉了, 在村中领导包括新进爵的老同学知青党员眼里印象坏透。

现今回想,我和张维东右派行为与李王孟革命同学的冲突,基本属于对农民领导买账与否:我对农民干部颇不敬重,他们则反之。他们的附和迎来了地位提升,更加重我的反感,所谓恶性循环,在接下来的数个月里我与大脚大孟李姑娘书记都是黑脸相向很少说半句话,直到1975年底我们知青招工回城离开农村: 当时李王孟同学以“党员干部”身份与后来的一些初中去的插队学生继续留在了农村, 又过了一两年才回城工作。这期间还发生他们几个随治保马庆祥接“情报”后冲入初中男生宿舍将男女偷情的汪铁镇桂荣赤身裸体掀开被子暴露一番“抓现行”,汪桂二人当场写下“自愿结婚”书(以证明二人裸睡合法)等等荒唐事件 ---- 此类事马治保已轻车熟路,据说我们未来前他经常扒墙头偷听“监视”早来的女知青恋爱细节。

实事求是地说,大脚大孟与我们有分歧且最后长期不说话,但并没有撕脸使坏:譬如我们在大黑子家住时曾带去短波晶体管收音机, 张维东的是自己装的,我虽也装过但为效果好带去了我老爹装的8(晶体)管机,用此机我们经常播到短波“敌台”诸如美国之音英国BBC和台湾苏联甚至澳洲广播电台的华语节目:虽不明目张胆但也不鬼祟躲避,大脚大孟当时后来腾达与否都没有以此告发我们“偷听敌台”:我以前一个白家庄小学同学“杨忠弟”就是被街坊邻里告发“偷听敌台”(他也装收音机)后被批判而变疯癫了,多年来我一想起50年前杨忠弟同学未疯前那老实憨厚的小男孩笑容(他当时外号叫“杨二弟”)便心痛不已,用时下网上年轻人一句俗话,我应“谢大脚大孟不举报之恩”。插队30年后我回北京时大脚还招待我与吴玉章在南礼士路某饭馆吃“毛血旺”等菜肴,其间谈到插队时收音机事宜他还感叹我那8管机灵敏度高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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