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见情缘
牛一一直在观察这个肯定不是自己儿子,也不能算自己兄弟的复制人,让牛一意外的是,牛C和自己并没有象孪生兄弟那么难分彼此,他俩倒更像同一型号的汽车,一辆行驶了三十多年,油漆暗哑,部件老旧,而另一辆却刚刚出厂,闪亮登场,连轮胎都没有一丝磨损。用生长素催熟的牛C看上去更像一个长着成年人身体的孩童,目光清澈,笑容单纯,从没剪过的满头胎毛根根直竖,这新鲜的形象和神情忧郁,面色苍白,长发拖背的牛一形成很大的反差。
为了减少麻烦,牛一把牛C塞进出租车里直接往家里运送。一路上牛C对窗外的景物大惊小怪,嘴里不断发出“噢,啊,哇"的叫声,估计他能多活几天的话,就能叫出”牛B“来了。王博士曾警告过牛一,脑移植的事必须速战速决,在这个克隆人学会更多东西之前必须完成手术,否则夜长梦多,不知有多少意外可能发生。王博士只给牛C的大脑输入了最初级的脑电信息,好让他能乖乖就范,至于更高级的人类思维能力,比如判断对与错,好与坏,那就不是这个待宰羔羊需要掌握的了。
牛一终于把兴致勃勃的牛C带回了家。这座六层的公寓坐落在一个聚集着小画廊和艺术品小店的街区,阳光正透过浓密的梧桐树,给牛一家客厅的落地纱帘洒下亮眼的光斑。牛一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牛C,他发现最吸引这个客人的不是电脑、游戏机或烟酒食物,而是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用银色镜框镶嵌的大幅现场摄影,照片里一位穿着银色晚礼服、头戴桂冠的年轻姑娘正举起一只手向观众致意,她身上斜跨的红绸带上写着:丝路花雨大赛友谊小姐。牛C直挺挺地站在照片前目不转睛地看着,牛一真担心他眼睛射出的炽热光束会把照片烧出一个洞来。
随着浴室门“吱呀“的一声轻响,一个和照片中的姑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郎走了出来。她卷曲的长发上还挂着水珠,玲珑的身体在软薄的套头短裙下若隐若现。“梦妞,”牛一一边观察着牛C的反应,一边看着姑娘苦笑道:”事出突然,我慢慢再跟你解释。唉,你可别把我们搞混了啊!”
牛C的目光像调光灯一样拧到了最大亮度,脸上象太阳东升般喷射出灿烂的笑容。牛一再看看梦妞,她也笑了,笑得好像大地的花儿把阳光都接住了。牛C并没有握住梦妞伸出的手,而是挥舞着双拳在自己厚实的胸大肌上猛拍了几下,发出击打拳击袋一般痛快的响声。这个举动逗得牛一都咧开了嘴,心想,这傻子怎么做出猩猩求偶的举动啊?看来人类和猩猩还真是近亲。
很明显牛C现在的语言能力连两岁的孩子都不如,但他的理解力进步很大,半天下来已经能把脑子里很多输入的词汇和实物对上了号,还能听明白牛一简单的指令。有一个让牛一措手不及的事情是,这个家伙始终把目光盯在梦妞身上,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好像一个小孩守卫着他最爱的糖果一样。牛一眉头紧皱,这种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他走到牛C的面前,配合着手势很慢很坚决地说:“不、可、以!不可以——靠、近、她!”牛C愣了一下,把目光转到了牛一身上,他好像现在才对牛一发生了兴趣,对他由头顶看到脚底,又由脚底看到头顶。当牛C从一面大穿衣镜里看到并排站立着的两个男人,他拽拽牛一的长头发,又摸摸自己乱蓬蓬的脑袋,开心地笑了。
牛C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回梦妞身上。牛一的话他可能没有听懂,或者是荷尔蒙冲昏了头脑,他竟然围着梦妞一扭一扭地跳起了自创的舞步,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什么调调。牛一心里一个激灵,爱唱爱跳这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吗?牛一有点喘不过气来了,他紧张地盯着看梦妞的反应。显然梦妞对这个比自己鲜嫩而且健壮的男人没有多少抵抗力,她目光越来越迷离,两片让人着迷的嘴唇对着牛C微微半张,象肉质植物的叶片一样鲜嫩欲滴......
牛一从来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以前他凭着健硕的身体在男孩子的打斗中没吃过亏,今天这个入侵者的胆大妄为瞬间点燃了他的斗志。牛C正象一只求偶的孔雀一样转着圈儿,突然就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推得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牛C手足无措地看看梦妞,又看看牛一,脑子”咯吱咯吱”地艰难地转动着。等到牛C困惑的眼眸里慢慢燃起了一团火焰,他突然跳将起来,整个人向牛一撞了过去——“咚”的一声闷响,牛一飞到了几米之外,那个准备要换掉的脑子正正磕在了枱角上!
和这个克隆人一交手,牛一立马知道凭自己虚弱的身体绝无取胜的可能,他转过头来大声地呼喝道:“梦妞!你过来!” 牛C显然听懂了这句话,他一把抓住梦妞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眼睛里的火焰烧得更旺了。梦妞从没见过这样的打斗场面,她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听到牛一的命令她顺从地挣了几下胳膊,但不知轻重的牛C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差点把梦妞的胳膊都钳断了。“我......我过不去。”梦妞小声地哀告说。
血又涌到了牛一的脑子里,这是耻辱的血,他都能舔到它咸腥的味道。他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的卧室,从五斗柜里摸出一个雕花牛皮的刀鞘,慢慢把一把一尺长的藏刀抽了出来,这把刀曾经舔过一个入屋偷窃的瘾君子的血,如今,是否要让它再尝尝一个克隆畜生的滋味?!
“冷静!冷静!”牛一努力集中起越来越躁乱的思绪:“如果这个畜生死了,他的脑子就会随他一起报销,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小不忍则乱大谋,且把这女人当成是送给死刑犯的最后的晚餐吧!”牛一对自己的恶毒浑没在意,眼睛和鼻子涌出的液体让他无暇他顾。“或者说,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权当他替老子办事好了!” 牛一喘了几口气,回过神来:“他娘的,连对女人的奋不顾身都给我克隆过去了!好,有种!这个脑袋我想换!”
牛一头疼晕眩,他踉踉跄跄地走进卫生间,取出救命的针管。“让那两个狗男女见鬼去吧!我只管在这里当快活的神仙好了!”随着一小股魔液流入静脉,牛一顷刻间越过了近在咫尺的混乱,进入他熟悉的漂浮的幻境。他的肉身离开了用规尺画出的街区,进入了杂木横生的丛林……一只兽在用慢动作快速奔跑……一只母兽美丽的侧影……两只日夜交媾的兽面目不清……败落的兽虎视眈眈的悲伤的眼睛……
逐渐从幻觉中清醒过来的牛一拨通了戒毒所的电话,那边只接通了录音机的留言信箱:“王博士,相信吗?”他嘴角残留着自嘲的笑意:“我的家被牛C和另一个女克隆人占领了......!”
“我要见您!”牛一用沙哑的声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阿芒写得的确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