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一行人被太平间看门人的一席话所震慑,不论是哥哥两口子,还是已经手机在握,马上就要打110的林家姐妹。都没有料到看尸人会讲出这种一席肺腑之言来。林家姐妹本不想把事捅大,只是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嫂子惹怒了,所以想出了这招。但听后看守人的一席话,才意识到了站在刚刚咽气的母亲跟前。不光放大了家丑,而且闹事的地点也大逆不道。狮子座的姐姐本又是一个在任何时候护家的都有点过的护犊子。本就是违着自己的心意,情急之下才操起来了电话。11按好了,那个0就是迟迟按不下去。哥哥看好了姐姐的犹豫,冷不防的用他那还听使唤的右胳膊撞了姐姐一下。冲姐俩替媳妇低声下气又带着几分无奈的颤音苦求道:
“常言道:热孝不登门,冷孝有官司。虽说是你嫂子惹的事,但你们俩这一闹,本来刚刚的热孝,现在不也就弄成了冷孝了不是?这是你们姐俩愿意看到的吗?我看等熬够了天数,你们愿意怎么闹我都不管。只是这个时辰叫来警察,再惹上官司,你们偏要惹妈再要从棺材里钻出来再赔上又一茬眼泪吗?不是我护短,我现护的是咱妈的那点最后的体面呀。尽管她巳经再不能主事了。总该有人替她发声呀。”
那媳妇一听有人替她说话,说的又是合情合理,肉烂嘴不烂的又是追补了几句:
“反正现在该孝的人大有人在。那里面的十月怀胎生下的可不是我,弄吧,闹吧,闹大了,看谁家的脸面难看,那开场的好戏都演到这儿来了,那天天都放的电视剧本都不能这样写。”
恢复了理智的姐姐,强忍住胸口一阵阵的窜痛。咬住嘴唇几乎要咬出血印子来。隐着不发作,又忍着把手机关上。也不再说话,突然拽起妹妹的手来,就往回路走。林静知道这是姐姐已经做出的妥协。只是不知道姐姐要拉她去哪里?可是也不想这样就轻饶了这对兴妖做怠的两口子,一边走一边回头冲那两人饶了两句:
“剧本写不岀来的东西,现在让你演岀来了,你也别盼着有这么一天,等到你有这一天的时候,阎王爷带着见血的铡刀来收你,等着吧,种瓜得瓜 种豆得豆。恶人自会有恶报的,一报还一报。只是时候不到,走着瞧吧。”
回过头来,知道那口子已经听不见了,也知姐姐情急之下也没有好的去向,此时两个人反倒没话了。本来母亲的骤然离世,再加上那媳妇的一顿闹腾和恶言。俩个人此刻的心情是又堵闷又难过。所以俩人冷着脸只顾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北京的冬天夜黑的早,四五点钟的时候,太阳早就招招手归了西,留在天空和大地只剩下一星星点点的微微余光了。而这微微余光的停留时间也不长,没有一袋烟的功夫,也就会马上被浅淡的黑雾笼罩。将黑不黑的时候,特别在冬季。这是北京城最无聊又最令人郁闷的时刻。现在又加上赶上疫情,人们的脚步被限制在了家中,大街上的清冷和空气里的暗霾融合在一起,使人越发的感到时间一分一秒的难熬。余气未消的姐姐踢了块石头,又发狠的踩了两脚突然说道:
“咱家怎么招了这号媳妇来?沾了多少咱家的恩惠不说,谁都心知肚明的。只是从她嘴里一点点报恩的字眼都挤不出来。人都说久积善行的人家,必然有祖先遗留的恩泽,久不积善行的人家,必然有祖先遗留的灾祸。这样一说就都解了,原来是从根上就出蛆了。人生出来的时候就是歪的。先祸害了她男人,活该!那是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祸害咱家那就是以徳报怨了。咱妈的那点退休金她自己连个钱眼都没有见过,本来属于自己的钱,长期让那对王八旦霸占着。那钱每年都长。妈到死都不知道长到多少了?一直就让他俩独吞着。嗨……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婆婆,那个病也就轮不到我了。只是我没那好命,有好命的人又不知道珍惜,你说这人生怎么这么叫着劲儿的不公平呢?”
不公平两字刚一出口就被妹妹一声大叫抢了声:“姐…… 一到晩上我就眼花,你看一下。不远处停的车是不是姐夫的车?”
姐姐一听脸上立刻泛了光,嘴角也立马从下搭变成了上扬,立刻伸直了脖子往前望着: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咱俩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再说又是在疫情,他是越到老越怕死。催着赶上他都不愿岀来呐,怎么好还会不请自来呢?”
俩人在傍晚的黑雾中离那车越来越近,终于姐姐的眉头也就跟着彻底舒展开来了。近到有百米的距离处,只是这话这时候让林静抢了:“这不是姐夫的车?又是谁家的车呢?你怎么连自家的车都不识了呢?”
姐姐这时也终于改口了:
“谁说的来着:一对好夫妻往往就是一幅好对联。我对了上句,他就能对下句,你看我正好有难处,他便知晓了。正是天无绝人之路,万念俱灰之时又亮出了盏灯。平时还真冤枉了他。”
又紧走了两步靠近那车,这时那车门就像安了开门机似的,姐姐的步点刚到那门也就自动打开了。只见姐夫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不光戴上了两层的口罩,还特意穿了一件从网上抢到的防护服,把自己包裹得严密整齐,就差再戴上一副阿凡达的面具,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外星人了。
“你怎么来了?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正好在这里呢?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心疼我,踩着点来接我的。”
姐姐虽是感动,但每每轮到姐夫这里,说出来的话,总是从肚子里绕了几个圈,专把好话去掉,过滤出来的就只剩下损话了。
“怎么回事?难道你都忘了吗?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我现在还没有长违命的胆呢。”
姐姐一怔:“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我……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呢?”
林静也跟着姐姐一起诧异起来,是呀,整个一天,一个坎接着一个坎,一个难又接着一个难。自从母亲仙逝之后,姐俩又忙着哭又忙着张罗寿衣,又是噙着泪肝肠寸断给母亲穿上。接着又跟着到了太平间,下午又出了哥哥嫂子这一茬事儿。哪抽得出闲工夫给姐夫打上电话呢?再说怎么赶的这么寸,偏偏知道姐俩正好在这里呢?
“你什么时候接到姐姐的电话的?不会是为了讨好姐姐,故意编出来一个故事吧?”
“我哪有那闲心编故事,别问这么多了,妈……是不是已经走……了?从远处我一看你姐哭肿的眼睛,心里就已经明戏了。她老人家可能已经仙逝了。”
看着姐姐悲伤不说话的神态,他的眼角浸出了几颗滚烫的泪水来。一边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冲着站在外面的两个女人说道:
“你们俩还怔着干嘛?还不快上车,外面这么冷,先上车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