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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男人看到大头朝下的老婆被翻过来的那一瞬间,看到殷红的鲜血已经喷涌的越过她的鼻腔嘴巴及脑门,甚至眼角也有一些类似红色的液体浸出,他的眼睛开始直勾勾的失去了灵性,一种亲人之间的本能让他突然机械的跪倒在地上,也立即张开了他那不安的胳膊,伸出一只手来绕在了妻子的脖子后面,使足了全身力气托起了她满面是血的头颅,另一只手则不知所措的突然停在了她的脸侧旁,开始一边叫着老婆子的名字,一边轻轻的拍打起她的脸颊来:
“美玉,美玉,你…这是来真的吗?不是…真的吗?你可…千万不要这样,我受不了呀!你…你…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被丈夫轻轻拍打在面部的女人,任凭他用轻力还是重力,她的感应器官像是早已关闭了,不光一声不吭不说,面部表情还仍然像刚刚正过身子一样,微微歪斜的嘴角向下搭落着,一点反应都没有。看样子她的血液在里面已经慢慢凝固住了,她刚刚时而盛气凌人,时而又饱含热泪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一双像核桃皮一样的眼皮毫无反应的紧关着。
张家男人一看躺在地上的老婆子任凭自己软的硬的,轻的重的拍打,还又加重了一些力度,但还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脊梁开始冒出冷汗来,环绕着老婆头颅的那只手也参加了进来,双手用力一边像唤醒石人一样的摇动着,一边说着语无伦次的言语:
“美玉,你…可不能对我这样子,我…我…今后什么都依了你,再也不顶呛你了!你…睁开眼…再看看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我现在马上跟你赔不是,你…一定要再睁开眼晴才行,我…我…不能没有你呀!”
他好像意识到了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加严重的情况出现了,所以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几分钟之前怎样指着自己老婆的鼻尖谩骂的情景了,更是忘记了围在身边的都是自己的敌对方,他意识到了这一刻已经不是在小说和电影里看到的了,现在这个戏已经活生生的演在了他的面前,他开始忘情的掏出来了藏在心底的话,这话沉甸甸的带着光阴相依相伴的沉淀,带着俩人彼此共同相互扶持的热度,带着俩人共同承受丧子之痛之后的依赖,相比刚才的冷漠,现在竟然热乎乎的从他的那张难过的老脸和哭嚎般的嘴里蹦出来了,这场景凄厉而又悲凉,不禁让在场的相家人动容。
夫妻之情是人类存在以来人与人之间最紧密的关系,它是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之后沉淀下来的感情和亲情。所以婚姻不是一张彩票,无论输赢也不能随便一撕了事。莫说百日夫妻比海深。一日夫妻还要有百日的恩情呢。他们有太多的回忆铭刻在记忆深处,已经协手共度的这几十年的寒暑秋冬,不说同甘共苦,也是风雨同舟走过了几千个人生里程的日日夜夜。所以他这一哀痛欲绝的哭声,更是动了在场相家人的恻隐之心,相男更是眼含热泪的也跟着跪在了地上,帮着她曾经的准公公一遍遍的呼唤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曾经的准婆婆:
“孩子的奶奶……孩子的奶奶…… 你……还没有再看看你的孙子呢……”
相妈也弯下腰去颤抖着手,把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女人的一只歪躺着的脚板正,看着张家丈夫和相男哭天抹泪的样子,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边嘴里叨咕着:
“光知道哭天抹泪了,还不赶紧打急救电话!赶紧叫大夫!”
一边几个快步奔向了客厅角落里的电话,一边颤颤巍巍的拿起了那台老式的黑色电话机,她开始在电话键盘上举起了哆哆嗦嗦的手指敲打着120的急救电话。
急救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当那边的接线员最后问到家庭住址的时候,相妈随口便报上了张家的门牌号码,但话刚一落音,她这才想起来现在事故发生在了自己的家里,嘴角往下撇了撇,心里则不情愿的想到:怎么晦气的事竟都发生在了自己的家里,这人要是真的死了,自己的家门岂不是也沾了不吉利的霉运了吗?
虽是心里突然翻腾了一下,但相妈还是本着救人要紧的宗旨,打完了电话又立刻来到了躺在地上还仍然没有知觉的女人身正,她看见那女人脸上已经渐渐煞白呈现了出来。血色也已经慢慢的从她的身上开始褪去,她双手的温度也在一点点的变凉,突然一股浓重的气味从她的下身散发岀来,一潭尿液渐渐地浸湿了她的裤子,慢慢的向白色大理石地板缓缓的扩散着。姥姥一看地上的尿液,一把扶住了正在哭泣中孙女的胳膊,苦着脸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已经没了,就算来了大夫也迟了。”
这个声音也送到了还在哭天喊地的张家男人的耳朵里,他先是怔了一下,抹了一把挂在鼻子上的鼻涕,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这话的真正含义,一双泪眼眨巴了两下,突然像是完全明白过来了什么,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两下,瞬间扭过脸来冲着相妈和姥姥的方向声音又变大了几分厉声的喝斥道:
“美玉,要是…还有命活着,你们也…跟着相安无事,如果要是像我儿子一样的死了,你们不光是脱不了干系,我也不会再放过你们的,你们家一连要了我们家两条人命呀!老天爷 你要是还有灵的话,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受的这是什么罪呀!临到老了还让我再遭这般的罪。我的两个亲人就这么活生生的……”
他说不下去了,又被一阵阵哭嚎盖住了他那张满嘴喷着白沫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