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边呆坐了片刻,虽然皓皓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从他小脸上的泪迹和紧握被子不屈的小动作来看,可以想像一整天没有见到母亲的小人,仿佛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以为自己身处于一个未知危险的境地中,唯一能做的就是哭闹着去挣脱,这个小东西当时可以想像算是使尽了浑身力气去哭闹和抗争……
一种母性的疼爱和心酸涌上了心头,眼睛也是酸酸楚楚的不是滋味……
这一点跟他爹克劳斯是多么的相像,倔强和不肯低头的个性,让她总感到那个远在他乡的克劳斯并没有离开她多远,只是无声的变成了小号的……
一种潜在的忧患袭上心头,她害怕的是这个小人长期的不"合作",那么将会有什么糟糕的后果在等待着她和她的新工作……
猛然间觉得回来还没有见到父亲,连忙跑到客厅去,四处寻找着。
“郝姐,我父亲去哪里了”
郝姐一听絮文问到她的父亲,好像一肚子的火气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点,一边扫着地,一边没好气地说;
“正吃着半截的饭,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然后她又小声地念叨着,
“本来还说还有十分钟那个每天都不拉的电视剧就要开始了,接了个不知怎么回事的电话,就放下饭碗,又到皓皓的屋子里看了看,就出去了”
“没告诉你他去了哪里?”
“他要是告诉了我,我这不是就知道了吗,还用瞒着你,他走的挺急的,什么也没有说”
保姆郝姐在絮文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基本上秉承了四川人心直口快,干事泼辣利落的特性,无论是对絮文还是絮文的父亲一直都是这样不加思索地直语相言,长久下来絮文和父亲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说话方式,
“出去多会儿了”
“倒也没有多长时间,只是走得太匆匆了,也没有留下个话”
郝姐一边收拾着房子,一边还是不依不饶地叨叨着,
絮文一听父亲出去没有多长时间,这才把跳起来的心又重新收了回来,父亲是个退休之后活跃的老人,难道他没有出去遛弯和会朋友的权利吗……
这个郝姐怎么搞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就好像父亲要被人抢走了似的,
这时她才感到一种疲惫性的虚弱,再细听听肚子已经抗议多时了,咕咚咕咚地响了半天,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这才体会到家里的这一老一小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让她能够产生了忘我的境界……
他们是自己的心系所在,不光是因为血缘的关系,特别是当自己脆弱和无助之时,是自己情感和精神上的依靠和安慰,更重要的是自己生活的动力和激情的源泉,是自己将用毕生精力和温柔的心情来拥有的人,
柔和的灯光包围着这间小小的充满了温馨感觉的客厅,外面是腊月的冰寒未解,里面的暖气好像订制好的暖流一样散发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使第一天下班从外面回来的疲惫的女人,备感一种格外的珍惜和舒服的感觉……
她坐在灯光下一边吃着饭一边慢慢地翻看着手机,惬意地享受着片刻的安宁,体味着疲劳过后的温馨小憩,
外面的大门被缓缓地打开了,絮文顺着窗户朝外面看了一眼,知道是父亲回来了……
父亲迈着轻松的脚步,哼着梅兰芳《打渔杀家》的段子,脸上带着的笑容如早春三月和煦的春风,推门走了进来。
郝姐看着絮文的父亲迈着轻快的脚步回来了,虽然是一脸的怨气和疑惑,但是还是没有忘记吃着半截饭就跑出去的男人,是不是还饿着肚子……
“是不是回来吃那半截子的饭来了,可饿坏了吧”
说着郝姐拿着锅就要去热饭去,被父亲制止住了。
“别忙乎了,我己经吃过了”
郝姐一怔,想问他在哪里吃过的?又是跟谁吃的饭?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也许意识到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职权范围,话虽然没有出,但是也没给他好脸子,蹦着个脸把一脸的疑问挂在了嘴边的两道深深的皱纹里,
“看你带着腔哼着曲一脸的轻松就回来了,你闺女都急坏了,一回来就冲着我问你去了哪里,我那里知道,你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放下”
思绪了半天的郝姐还是希望以女儿絮文的角度,能够逼就他说出来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到哪里吃了饭?
“我没去哪里呀,就是一个邻居的电线短路了,我去给换了一下保险,这天寒地冻又黑灯瞎火的,我能去哪里?再说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眼睁睁的走失走丢吗”
父亲看样子很不适应这种拷问式的提问,眼光里透着一种无奈的烦闷,眼睛直盯住面前的女人,看着她还要再问什么。
郝姐一看他有些气恼的神态,赶紧把要说的话又赶紧咽了下去,冲着絮文努了努嘴,那样子像是说;瞧瞧这老头回来脾气还挺大的,也不知道这晚上吃了什么呛药了,算我倒霉……
这时候父亲一眼瞥见了下班回来,坐在沙发上吃饭的女儿,连忙问道;
“絮文你回来了,怎么样第一天上班的感觉如何? 皓皓醒了吗?”
“一切都还好!小家伙睡到现在还没醒,我的工作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忙,回来就像散了架似的累”
絮文看着父亲有些无奈又有些春风拂面的神态,简单地回答了父亲的问题,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
“爸爸 今天你晚上拉下没看的那个电视剧,我刚才在网上查了査,己经给你录下来了,有时间的话起快补上吧”
说完她又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郝姐,看着她一委屈又郁闷的神态,呆坐在哪里,气鼓鼓的样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了心头,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再听听郝姐对于父亲的过于“惦念”的那股劲头,她似乎从里面悟出了点什么……
这个郝姐几年前只身从四川来到北京来打工,留在家里的不光有她的已经长大的儿子,还有她患有严重类风湿关节炎的丈夫,从她的言谈家事中,话里话外她很少提及他的丈夫,略微挂在嘴边的只有她的远在四川的儿子,她出来打工挣钱就是为了给这个独子凑足结婚的钱,似乎只要这件事完成了,她就彻底地圆满了,以后再也别无牵挂了,这世界上不管是远处近处,她似乎只有这一个亲人一个牵挂了,
印象最深的是郝姐时常念叨在嘴边的一句话“阎王爷有时候也有打盹的时候,这辈子所以就乱点了鸳鸯谱”,
"如果一家人只有这长头发的撑着,那真是下兩天背棉絮,越背越重 越走越沉呀"........
虽然母亲去世多年,父亲的心思一直都在还未长大成人的自己身上,多少年来一直单身独居……从未听到过什么旁枝动静出来,现在……这不在一个岸上游过来的两个人,文化背影的悬殊不同,岁数的巨大差异,而且她还挂在婚姻里的已婚身份……
她这份心思父亲知道吗,还是故意不踩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