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吴哥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石窟艺术,水宫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宫殿建筑。名为 Yerebatan Sarayi的水宫实际上就是一个建于西元五世纪查士丁尼大帝(Justinianus)治下的蓄水池。为了保证皇宫和主要行政区的水源供应,帝国动用浩大人力和财力,从黑海附近的贝尔格勒森林引水,绵延20公里,再通过现在市中心Valens引水道分配淡水,一劳永逸地解决了当时的缺水问题。
每年夏天,我都会邀朋友们来水宫游玩,多数情况下,他们是被我连拖带哄硬拉过去的。这里空荡荡、阴森森,没有美轮美奂的罗马建筑,也找不到一片庄重凝滞的拜占庭镶嵌画,更别说有什么装饰着郁金香图案的蓝色瓷砖,无怪乎老友说我浪费精气神,就是为了花钱乘凉!
可是这里对我而言,却蕴含着一种幽深神秘的气质,时时刻刻撩拨着我的思古情怀。我以为,跟周围那些饮誉世界的宏伟遗迹比较而言,两者都有这动人心魄的魅力。两种迥然不同的美,一种在于有,一种在于无。
朴实无华的水宫由12列336根希腊式样的花岗岩石柱组成,绝大多是样式古拙的多利亚式,还有少量的爱奥尼亚式双角螺旋柱。由于在湿气弥漫的地下浸泡了一千四百多年,大部分都象年深日久的青铜器,表面一层幽幽的绿色。
内部设置了茶园,据说是缘于砖石砌成的多个拱顶造成很好的回音效果,有时候也举办小型音乐会。在各种灯光照射之下,恍若置身桃源洞天,只想驰聘思绪,回溯千古!我以为,在斯时斯地,欣赏水宫正如欣赏一幅冲墨淡远的水墨画,需要在含蓄、矜持、不着一字的表面去领悟隐藏在深层次的美感。
水宫本身不像埃及方尖碑,记载了法老的荣耀,也不象罗马斗兽场,见证了帝国的荣辱兴衰!千百年来,仅仅是发挥着蓄水池的功能,默默地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枯竭,仅仅剩下浅浅的一湾水让鱼儿在其中悠游自在。
由于年代久远,自然也就衍生了很多关于水宫的稗官野史,渐渐失了真,变成吟游诗人口中的传奇。其中之一是关于那个奇异的、有着孔雀尾纹饰的石柱-----泪柱:勤劳聪慧的石匠被皇帝征召去服务,在殚思竭虑完成最得意的作品后不幸身染沉疴,药石无灵,不幸含恨而逝。未婚妻闻听噩耗,抱柱痛哭,血泪交流,溅在石柱上,形成了现在的图案。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惊讶无比。倒不是因为这种老套的爱别离故事,而是联想起"舜暮年巡苍梧,薨。二妃寻之。"血泪染翠竹的湘妃故事,何其相似!细细思量,东西相隔岂止几千里,中间又有瀚海、崇山、阔海和雪岭的重重阻隔。可对情感的诠释竟然灵犀相通道如此地步!
此外,就剩下Medusa头像可以引起游人的兴致,戈耳工姐妹的不幸遭遇是希腊神话中耳熟能详的一章。受到希腊文化影响的罗马帝国也濡染了舶来的风俗。通常,Medusa被放置在陵墓或者住宅的门顶作装饰,也有镇魂和恐吓的效果!在这里发现的Medusa居然是被倒着放置的,原因不得而知,很可能是为了支撑石柱!
在这炎炎夏日,水宫是最好的避暑去处,当年的蓄水池历尽沧桑,仍然发挥着她的作用。当然不是日复一日的供水,只是接待来自天涯海角的游客而已,毕竟,辛苦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2005/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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