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目养神

如果你不幸进来了,你会失望。如果在这里,你学到点什么,或有什么感受,那更是浪费你的时间了,咳,咳!
个人资料
金笔 (热门博主)
  • 博客访问:
归档
正文

我小时候是个“官迷”

(2015-10-12 09:34:38) 下一个

 

我曾经是个官迷。文革中后期(林彪事件以后)政治环境宽松了,家里来的客人也多了,每天总有一个两个。不是说我父亲的官有多大,而是因为他的身体不好,所以他的那些战友们来看他的多,他走访别人家的少。反正他们都是闲赋在家,没事做就串门子呗。这个有点相似现在的同学聚会,那个时候他们那代人都到了四五十岁,也都想起战争岁月的战友,聚一聚也是应该的。我不知道父亲当年是如何安排作息的,当年肯定没有 microsoft outlook 的,但他那些朋友们来总都能岔开来,最多一次一个星期天一下来了四拨子,但一般每天都是一个两个。

当时我们家住的小区,水费是近十来户人家按人头来计算的。来的人多了,以至于有邻居提出我们家应该多算一口人,因为来人总要喝水呀上厕所呀,说不定还要吃饭,有时候还来好几个呢。所以我父母也同意了,再增加一个人口留给客人。有时候来人坐了很久,怎么样让他走呢?有办法的。拿一个暖水瓶,进去给客人倒开水,或者再泡一杯茶吧(比如已经泡了两浦了)?不用了,不用了,客人就会推辞,然后很自然会把话题聊到要走了。这个很管用。

但是认为我整天就是干着赶客人,那肯定是错了。客人来了,我外婆或者我(我一个姐姐已经下乡,另一个姐姐工作了)开门迎客,我父亲出来会说,这是我岳母这是我儿子,然后按他们的年龄跟我说,这是你某叔叔或者某伯伯,也有的人会说还是喊叔叔吧,呵呵。我呢,然后是进去倒水泡茶。客人一走,我就忙着去打听,这人是干什么的?干革命!父亲被我经常问的不耐烦就会这样回答。那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前也是干革命!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觉得挺冤,哈哈。现在想起来,人家是干什么的(官职)如果自己不说,我父亲肯定也不会问人家,所以父亲也不一定知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我父亲会回答,这个是在抗大认识的,宿迁认识的,或者是在苏北日报,或者是在华中建设大学,南汇,松江,镇江,四川宜宾等等,还有长春一汽,国务院建筑工程部等等。我大姐现在总有遗憾,她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她中学毕业就去了农场,后来上大学也是在外地,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后来又公务出国,所以跟我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了解他也太短了。其实父亲走的早,我和我另外一个姐姐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多的。

还是回到原来的话题。我们家做客的也不全是当官的,平头百姓,老乡,亲戚,邻居,病友,其他官员的老乡亲属来托办事情的什么都有。但因为我是个“官迷”,所以我记得的多是当官的。当官的中间,搞文教、宣传、行政的多,军队啊、厂矿的少。小官中官很多,好像大官没有。这个跟父母亲不喜欢攀附,交友都很淡泊有关。

每次来了人以后,他们大多都是开着房门谈话,但有时候也关着门,尤其是林彪事件,还有就是后来的“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时期。估计也是一些“小道消息”或者是牢骚,怕影响我们,不让我们听见。但也有有冤情的,被不公正待遇的,来请教我父亲,这些人也有不少。

几个比较印象深刻的客人(除去常来的客人,父亲的这些好友以后有空再聊)。比如,父亲的这个老友我估计是他们当中最风光的一位,后来是中国驻冰岛大使,那一年他陪同冰岛国王夫妇访问中国,在上海有一站,他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安排,于是他约好来看我父亲。他的“红旗牌”停在楼下,很多小孩都来围观。父亲很敬重的一位客人,是父亲的入党介绍人,当年的地下党。父亲每次提到他时都是全称“武某某同志”。他文革前是安徽贵池地区专员,文革时也是革委会主任。来上海做客,后来我父亲带我母亲和我去他们住的和平饭店回访。他们父母有七八个孩子,最小的一个女儿(生她是因为说要治母亲的什么病),当时才六七岁。记得我父亲说起,他当时就负责计划生育,所以每次开会,他都要先自我检讨一番(生了太多了)。还有一个李某同志(单名),父亲说他曾记是三野的警卫团长,后来是华东局保卫处负责人,是个非常爽朗的人,跟我父亲是河南老乡,来了大声说话。后来他又带来另一个李某,是上海市城建局的党委书记,也是河南人。他们三人聚在一起,忽然唱起“在太行山上”。不用问,他们仨肯定都是抗大太行分校(一分校)毕业的。我记得那次父亲跟他们谈起,当年彭雪枫牺牲时,当地的老百姓像是死了自己的父母一般披麻戴孝,排成几十里长的送葬队伍。

文革以后,家里来人顿时减少。父亲也出去忙工作了,估计他那些战友们也都“官复原职”,忙着呢。但是还是有客人来,好像这时候来的不少是有冤情的,来申述的居多。父亲总是和他们耐心的谈话,再找证人,他们一般都要来好几次,然后父亲就会写好证明材料,然后由单位盖章,再给来人带回去。以至于,那时候我上大学,周末回家时总是看到父亲散步时手里都是摞着几张信纸,有材料要写。他确实是帮助了不少人平反昭雪的(后来这些人都来参加他的追悼会)。

我考大学时,父亲对我的唯一一个建议就是,不要搞政治,学一门专业。这一条,我是谨守了。

 

 

[ 打印 ]
阅读 ()评论 (9)
评论
金笔 回复 悄悄话 呵呵,好像又是一个可能有交集的地方了。我父亲47年以后一直担任中共华中工委宣传部的党总支书记,负责中共华中地区新华日报的发行工作。之前还担任了华中建设大学文教系的党总支书记等。不好意思,他一直文官,军队的经历就是三年左右,其他时间都是在地方做事,包括文教宣传等。

以前曾听到过我父亲讲起韩先楚同志,当然还有黄克诚和彭雪枫等。您父亲在部队的资历更老。
阵风 回复 悄悄话 我不知道淮海區是否是宿遷的上級,應該是,因爲淮海區管好幾個縣。 我父親當時在淮海軍區好像任副參謀長,以後被調到鹽城軍部(可能是華中局黨校)參加整風幾個月。大概就這樣錯過了去東北,後來劉震一直後悔把我父親留在華東。

你說689團是在平型關之後,林彪對344旅刮目相看,所以組建了該團,團長是韓先楚,但國民政府沒有承認,因爲改變時,好象一個師只給兩個旅,一個旅只給兩個團的番號。老蔣從一開始就限共。344旅就是從紅25軍改編的,原來紅25軍的主力是73和75師。 紅25軍是支好部隊,就是有點排外,幹部還有點軍閥作風。
金笔 回复 悄悄话 我给的链接里有说过,689团是抽687团二营和688团二营,再加一个新兵营组建的,689团后来成了三师十旅29团,我父亲随后去了地方,29团后来去了东北是39军,王牌。而29团现在是39军116师347团(“红78师”,PLA陆军顶级王牌团)。为我父亲感到自豪,相信你也肯定为你父亲自豪的。握手!!
金笔 回复 悄悄话 真的非常非常幸会!我们的长辈曾经就是一家人啊!他们如果都还活着,是可以建立起这个联系的,他们当时可能是认识的。一个旅部不会有太多人吧,虽然我父亲在那里的时间不算长。父亲后来南下随二十九团到了宿迁县,在那里基层工作好几年,我看他的简历是县下面的区委委员,区中队指导员,最后是做到县农会主任和县委委员。淮海区是宿迁(中心)县委的上级领导单位吗?
阵风 回复 悄悄话 我父親二十多年前在上海去世,骨灰放在龍華。他從組建344旅時就在該旅,以後變成了十旅,主力部隊地方化后,調到淮海軍區。 抗戰結束后,十旅隨三師進軍東北,卻把他留在了華東。
金笔 回复 悄悄话 你好,我父亲也在344旅的旅部政治部工作过,他是搞民运的。
看这个链接:
http://bbs.wenxuecity.com/memory/776486.html
还有这个链接:
http://bbs.wenxuecity.com/memory/776605.html
您父亲还健在吗?后来在上海吗?
阵风 回复 悄悄话 原來是688團還是687團的,我記不清了,以後在旅部工作。 29團好像是十旅的建制,當然十旅也是從344旅過來的,不過那個344旅是後來組建的。最早的344旅只有687,688兩個團,平型關戰役以後,新組建了689團。
金笔 回复 悄悄话 三四四旅二十九团滴!是共军现在王牌师的前身。不过父亲在那里时间不是太长。您父亲是哪个团的?谢谢!
阵风 回复 悄悄话 原來你父親也是三四四旅的,我在文學城裏這麽多年,好像只見到你一個人。幸會幸會啦!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