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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弟被抓走了,罪名是拐卖妇女。我从王阿姨那里听到这消息时候,开始吃一惊,感觉意外,但旋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福弟自己就不止一次说过他辗转帮乡下人买女人做老婆的事情,尽管他没有用“拐卖”这个词。事实上他自己老婆就是买来的,那个四川乡下姑娘我见过,还说过话,福弟把她带来上海挤住在王阿姨家睡地板,那姑娘虽然不脱乡下人土气,个子有点矮,但其实还蛮好看,与福弟在一起很有点“鲜花插在牛粪上”的观感,但那四川女娃显然很认命,好像与福弟就是正常的夫妻,与千千万万的其他夫妻没啥两样。她还给福弟生了个女娃儿,丢在温州老家让福弟的亲戚带。
福弟刚来上海找王阿姨时我就看到他了。王阿姨是温州人,与福弟是老乡。温州人很抱团,乡里乡亲相互帮忙不见外。王阿姨的大女儿当初回温州老家农村插队落户,那里的乡下老乡对王阿姨女儿很好,很照顾。王阿姨女儿对那些老乡说,如果你们去上海,就去找我妈,吃住在我家没问题。后来王阿姨家真的就常有温州来的乡下人造访。那些乡下人其实并非都是王阿姨女儿直接认识的,许多是乡下远亲的远亲或相识的相识,有的七拐八拐王阿姨女儿也搞不清楚是啥关系,但反正是温州老乡,那些人到了上海就去王阿姨家。大多是在王阿姨家吃饭,偶尔也有在王阿姨家留宿的,在我们几家邻居里王阿姨家虽然还算相对宽敞,但其实也就二十来个平凡米,一间屋,一大一小两张床,连王阿姨的儿子都是每天打地铺睡地板,那些留宿的乡下人自然也都睡地板。
福弟第一次来找王阿姨,一上楼梯差点与我撞个满怀,他手里拎个塑胶袋,袋子底部有点滴水,问我一句话,很奇怪的温州口音我没听懂,他放慢语速又说一遍,我听出是王阿姨的名字,就把他领到王阿姨家,王阿姨看到福弟,两人一阵温州话寒暄,我一句都听不懂,感觉在听西西里方言,就看他们两人都眉飞色舞,福弟边说话边举起手里塑胶袋抖抖,那挂着水滴的塑料袋里有东西在蠕动。王阿姨赶紧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面盆,福弟哗啦一下把口袋里东西倒进面盆,原来是两条擀面杖粗细的黄鳝。
福弟转身谢谢我,那“西西里”方言听着真是很奇怪。王阿姨告诉我这个是她大女儿介绍来的老乡——后来熟悉之后知道,福弟其实是拐了好几个弯才与王阿姨女儿搭上的老乡。适才在走道里光线黑暗,没怎么看清福弟的相貌,这回在房间里看清了,福弟右前额那里有道显眼的疤痕连到眉梢下方,牙齿黑黄,他冲我说话时候面带礼貌笑容,却总觉得此人眼睛里有股兇光,福弟身量不高,但结实敏捷,从他草绿色的军装下面隐隐能感觉到此人强壮有力的肌肉,凭着同是男人的直觉,我直感此人打起架来定是把好手,绝不是个能够轻易招惹的主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