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51)
2018 (58)
2019 (53)
2020 (76)
2021 (93)
2022 (84)
2023 (102)
并不是所有的回忆都那么温馨。
至少,发生在政熙路上的那一幕是如此。
那是七七年或七八年的一个冬日,晴天,太阳高悬。那几年,上海的冬天特别冷。
那时早已由四舍迁入一舍。余晓和我即同班又是邻居,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通常,下课出附中校门,我们总是左拐,随大波人群经国权路——政修路回家。一路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一路鸡飞狗叫。
但那天,出校门后便右拐,我们特意取道政熙路。平时,只有少部分住一舍或二舍学生走此道,这条路总是静悄悄。
选择安静,系因遇到了麻烦——大麻烦!要安静要冷静,要立即想法应对!
麻烦与考试有关。
上午数学课上,当拿到批复的数学卷时,我如同被雷电击中般脑中一片混沌混乱。
“14分!”字迹潦草的二个阿拉伯数字如同青面獠牙怪兽,张牙舞爪对我狞笑。虽然一早已知结果凶多吉少,但如此不堪的历史新低还是令我如座针毡。
考卷发完,数学阮老师大声指示:考卷交家长审核签字,明天交还。
——真够出刻(恶劣),这该死的阮胖子!
虽然私下传说阮老师高中时曾地和达式常同班同座,同学常向她投去仰慕目光,但那一刻我无法掩饰对她的憎恶。
政熙路上,小沟渠旁,路人稀少;
余晓与我并肩而行。
正是午饭时分,墙那边的附中宿舍一片安静;另一边的工农里也是静谧无声——巨大不安,其实令我们可以忽略眼前一切。
相对于14分,余晓的56分于我而言已算相当优秀。然而挂红灯的结果让余晓同样的失落与不安。
“你的分数还说得过去,只差几分就及格了。我这个太低了,实在没法交待!”“1”和“4”这二个数字仿佛魔咒般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郁闷的我忍不住只想骂人。
“妈的就胎掰4分也不给我及格(差4分不让我及格),这阮XX太阿乌了,成心和我过不去。”余晓同样一脸愤愤然,语气充满怨忿。
——两个苦命天涯沦落人!
“你混混腔屎就过去了。我的实在太低,这次难办了。他奶奶的!”劝慰余晓的同时,我更深感绝望。——对我而言,如果能取得56分成绩,那么由此带来的阴影将如同夏季上空的雨云,片刻就消。历史经验让我有这份自信。
见我一脸屎样,迟疑了下,余晓说:“要么。。把分数改改?”
“怎么改?”
“只有在这个‘1’上作手脚。没其它办法。”余晓道
我立即明白了余晓所指。
“那你的呐?”我问。
“5和6怎么改?再改也是不及格。挺死吧。”余晓透着无奈。有我垫底,他的前景并不是那么悲观,这点我俩心里都清楚。
——然而自身有难,但仍能为我出招想辙——兄弟啊!余晓的义举让我在寒风中感受到一股暖意。
说干就干,回家找来红原珠笔和纸,试着写了几个“∠”,然后就小心翼翼又毫不犹豫地在 那个万恶的“1”上,将“∠”画了上去。。。。。
弱智般的智商创出数学成绩历史新低,而聪明才智又将14变成了“44”,戏剧般的结果让余晓和我相视而笑。
44分仍在及格线下,但已最大限度拉近了和及格线的距离,由此而来的惩罚已属可承受范围。心头巨石顿时减轻大半——乌拉!
早忘了交差细节,只记得那年的寒假和春节一如往常,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孩子是不是都这记吃不记打的狗德性?人如果一辈子能如此,该省少去多少烦扰?!
几个月前旧地重游。
记忆中的政熙路安静明亮,晴天时洒满阳光。现在的它已大有不同:没有了沟渠,工农里平房失去了踪迹,墙内的附中住宿区更是变得翻天覆地。
阳光穿不透浓密的树叶,政熙路已是一条林荫路——再也没有过去的明亮。
但它依然安静,一如往夕。(玉米冲冲冲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