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迷失的国庆日
2015.1.5.晴天。8:00离开旅店。按原计划坐游轮,要到中午才能结束,所以住宿就安排在离派希亚很近的地方。现在一切都变了,一下子多出来一个上午,我们可以尽情地挥霍时间。先去怀唐伊(WAITANGI)参观,然后一路向北,慢慢走慢慢玩儿。
自库克船长登陆新西兰(1769年)之后,来此定居的欧洲人与日俱增。截止到1839年,约有2000白人生活在此地。鉴于白人和毛利人之间的冲突不断增加,法律约束越来越有必要。1833年英国政府任命詹姆士•巴斯比(JAMES BUSBY)为英国公使(BRITISH RESIDENT)来到新西兰,以保护英国的贸易利益。
1835年,法国也想染指新西兰并开始大量购置土地。为了应对这一局面,巴斯比代表英国王室与北部34个毛利酋长,共同签署了一份《独立宣言》。宣布新西兰为英属独立国家,强调“未经毛利人许可,任何人、任何国家不能在新西兰拥有任何权利”。
尽管巴斯比宣言对维护治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非法活动以及向法国人变相出售土地的数量仍在不断增加,英国政府认为有必要采取更有效措施,加强对新西兰的统治。
1840年,威廉•霍布森上尉(CAPTAIN WILLIAM HOBSON),出使新西兰任行政长官,其使命就是与毛利酋长签订条约,取得英国对新西兰的统治权。
条约拟定出来,有英文和毛利文两个版本,经过一整天的辩论,于1840年2月6日在岛屿湾(BAY OF ISLANDS)的怀唐伊(WAITANGI)镇正式签署,史称《怀唐伊条约》。当日,北部的43位酋长签署条约。随后的8个月内,全国各地先后有500多位酋长在该条约上签字。
签署条约的地方和建筑物至今仍保存完好。“怀唐伊历史保护区”现已成为旅游胜地,那里有一座大型的毛利会堂、一座殖民时期的教堂、一根有历史纪念意义的旗杆和一艘长长的毛利战船(WAKA TAUA)。我们到时没有开门,但十几年前就参观过。门前的一尊石碑依旧而且显得很冷清,老伴儿矗立在那里看了很久。
《怀唐伊条约》至今仍在新西兰法律和社会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许多人认为它是新西兰的建国文献。2月6日应当之无愧地成为国庆日。由于对该条约的解释一直存在着许多争议,每年的“怀唐伊日”,经常以少数人的胡闹收场,所以政府从未公开宣布这一天为国庆日,只是把它列为一般公众假期。“没有国庆日的国家”也成了新西兰的一个特点。
该条约的两个版本内容不完全一致,也许是制订人员和翻译人员缺乏法律经验,条约的毛利文版本和英文版本在解释上存在重大出入,也有另一种说法:如果英译版和毛利版内容一致,恐怕条约就签不成了。
第1条,论述统治权(SOVEREIGNTY)问题。英文版本说毛利人同意将自己的主权、统治权(KAWANATANGA),交给英国王室,但毛利文版本却暗示毛利人与王室分享权力。
第2条,涉及酋长地位(TINO RANGATIRATANGA)问题。英文版本说,允许毛利人掌控自己的土地、森林、渔场和其他物产。毛利文版中则许诺给毛利人更多的权力,对语言和文化等领域,也暗示着有‘拥有权’和‘保护权’。
第3条,基本没有争议。许诺毛利人享有与大英帝国臣民相同的权利,同时,其传统和风俗习惯也应得到保护。
虽然《怀唐伊条约》被认为是新西兰的“建国文献”,但其赋予毛利人的许多权利都被忽略。尽管受到该条约的保护,毛利人却在19世纪和20世纪失去了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是如何失去的?是人们常常质疑的问题,也是引起毛利人不断抗议的原因。
政府于1975年成立了怀唐伊调解庭(WAITANGI TRIBUNAL)向世人昭示应该尊重该条约的效力。自那时起,怀唐伊调解庭已经受理了许多毛利部落(MAORI IWI)向政府提出的权利诉求案件。在许多案例中,政府通常都被判决以金钱或土地的形式,向毛利人做出赔偿。最近10年,新西兰政府与毛利部落达成了重大和解。相当一部分赔偿金,都用在了毛利人的教育和健康服务方面。
目前公论,《怀唐伊条约》的两个版本都经过签署,因而都是正确的。怀唐伊调解庭在裁定案件时,必须参照这两个版本。(参考文献:ZEWZEALAND.COM中译本)
2.不可及的大石屋
参观完毕,按我的意思回头走大路,但GPS(目标北角)指示继续向前。虽然过了高尔夫球场以后就是一段石子路(UNSELED),但能走通就没问题。
我们是AA会员,通常使用AA地图,但今天老伴儿把JASONS地图也查看了一下,无意间发现前方拐个弯就可以到凯利凯利镇,在那里有新西兰最早的大石屋古迹。没说的,有目标立即跟进。
8:40,到达有常住人口7050的凯利凯利镇(KELIKELI)。这里是新西兰发展最快的地区之一,是新西兰的历史旅游小城,是欧洲人和毛利人最初接触的地方。她也是一个国际性小镇,机场、剧院、图书馆、购物中心、餐饮、旅游服务、完善的医疗和福利设施等一应俱全。她还是北地的水果产品生产基地,盛产柑橘、葡萄、奇异果及其他亚热带水果,同时也酿造葡萄酒。
我们按照GPS的指引找石屋,但路标的明确指示与GPS不同,鉴于GPS有过不良表现,我们决定按照路标走。走到河边没有路了,远远地看见大屋就是过不去。停下车向大屋方向走,发现它实际上在一座小湖的对岸,车子显然开不过去,用三姐的话说,人家就是让你远远地看看,不可能走到近前。
有些不甘心,上车后重新打开GPS,看它能把我们引向何处。重新回到镇子里,重新走错过的路,终于走到凯利凯利河畔的石屋。这里的遗迹是一组建筑群,包括木屋、石屋、水井、花园及另外几栋房屋。
1819年,传教士塞缪尔·马斯登(SAMUEL MARSDEN)在这里登陆并传教,使凯利凯利成为拉塞尔(RUSSELL)外的第二个传教点。同年,他在这里开垦了第一块耕地,种下了第一株葡萄苗。
1822年用贝壳杉和托塔拉树,建成坎普老屋(KEMP HOUSE)作为传教点。1832-1836年,建成石屋(STONE STORE)做仓库。
现在的石屋是个礼品商店,现在没有开门。陆续有几组洋人来访,看得出,他们的神态很庄重。我想他们是在凭吊祖先,追忆文化的踪脉。
后来发现,穿过大屋精美的花园,在咖啡厅门前有一座桥连接这我们刚刚去过的对岸。
3.失落的海滩
10:00,下10号公路拐上岔道,经玛陶瑞湾(MATAURI),过港口小镇旺格罗阿(WHANGAROA)再转回来,全长约40公里,荒郊野岭、海湾沙滩,除了几处度假村,几乎没有居民。
11:00,在有常住人口495的贝壳小镇凯奥(KAEO),重回10号公路。经有常住人口1566的芒格努伊小镇,来到10号公路与1号公路的交叉点。
11:40,赶到有常住人口351的90哩海滩起点小镇阿瓦努伊(AWANUI)。在路边摊买了一个西瓜,一堆西红柿及水果,到信息中心问我蓄谋已久的,‘开车跑沙滩’计划。一位毛利大哥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在地图上详细介绍了去北角的地理地形后,认真地对我说:
“不行,现在是涨潮,不能上沙滩”,然后煞有其事地给两个大学物理老师,详解了海岸风力、沙滩支持力、潮水冲击产生的侧向应力等一系列力学问题。
我以点头微笑回答了这位仁兄,老伴则听得很认真。他似乎觉察到我的固执,忙说,我再查一下。在电脑上忙活了一阵没有结果,就用手指着门外码头:
“看那边,如果看到了船身上的红线,就是涨潮。”
老伴儿一向看重游客中心给出的建议,现在终于有理由制止我的行动了。我想这老哥肯定认为我是大中国来的恐怖司机,才千方百计阻止我去冒险,老伴儿认为我想多了。无论如何要到海滩上看看,如果有车走我们就随行。
12:00,在小镇吃午餐,然后动身,沿1F号公路,找新西兰最高的贝壳杉树(KURI),找去海滩的第一个入口。
‘90哩海滩’长90海里的说法,是个历史的误会,其真实长度为56哩(约90公里)。沙滩有三个旱路入口,最北面还有一个小溪入口。10几年前曾在小溪里出过事故,所以压根就没想走。我的计划是从第一入口进去,中间第二或第三入口出来,在无拘无束的沙滩上,不必担心警察阿姨的罚单,撒着欢儿地狂奔四五十公里,那是个什么感觉?是男子汉内心野性的肆意挥霍,是抑郁现代人身心解放的最佳方式。
开车往前走,只管找路边的橘色牌子,奇怪的是,最大的贝壳杉没找到,海滩第一入口的牌子也没看到。
下午1:20,鬼使神差,我们跑到第二入口HUKATERE时,才得以拐上沙滩。面对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滩,看着几辆车飞驰电掣般飞过,我的心里说不上是啥滋味。有些酸楚,有些遗憾,似乎还有些侥幸。为什么没看到标志,是那一瞬间有一种特殊的场把它屏蔽了?也就是说,别人可以,你今天不行!强力而为之必受罚,认了吧。老伴儿似乎觉察出我的复杂心境,让我载着他们在沙滩上跑一会儿,开出去不到一公里就觉着没意思。可以了,就算开过了。老伴儿替我开脱,说咱们不是随旅行团跑过吗。的确如此,但总没有亲力亲为过瘾。
4.没有了荒凉
沿着1F公路继续前行,没了10几年前的荒凉,当年的石子路已被泊油路取代,当年走到这里,碰上一家美国来的华人等在路上,因为害怕不敢向前走。我告诉他们这里是新西兰,没有任何危险。但当时的荒凉,足以让陌生人却步。今天不同了,除了路面有变化外,车辆明显增多,百公里的路程,经常遇到一个个迎面驶来的车队。
2:50,到达1号公路的北端起点,北角。北角也叫雷因格海角(CAPE REINGA)。尽管不是新西兰地理上的最北部,但它是一般人能走到的最北端。
这里是塔斯曼海和太平洋交汇的地方,激烈的水流撞击产生一个天然的大漩涡,但一般人用肉眼是很难看见远离海岸线的这种自然景观。但如果天气晴朗,可清晰地看出两边海水的颜色不同。若遇到大风等特殊气象条件,有时会产生高达10米的海浪。
这里修的太精致了,连信息版都用钢制材料镂空做成,路修的像小镇花园般规范。停车场不仅大,而且大部份停车位都是留给旅游大巴的,可见这里每日要接待多少游客。灯塔不再置身荒野,周围像个小镇,只是没有商家。无论如何,此行的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价值,我们已经完成了最南到最北贯穿新西兰的壮举。
同东角、西角、南角一样,这里也树立着一根醒目的标志杆,上面分几个方向指明南极、洛杉矶、悉尼、东京等地点的距离。
4:20回程时,拐进海滩的(TE PAKI)沙河入口,看到了巨大的沙丘。我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沙漠,我觉着这就是沙漠,最起码比在内蒙古看到的沙丘漂亮多了,没人从低矮的砖房里走出来,数人头收过路费,没有人缠着你骑她的马。在河边停车场,到是有一个出租滑沙板的汽车,还有一个卖烤香肠面包的小摊位。一人买了一份面包烤肠,吃了点水果算是下午点心。滑沙的时间显然不够,进沙河走走,仍是我的一个心结。老伴儿问烤肠的小伙子,我们的车能不能进沙河,他让我把车子开过来给他看看。我开过来了,他说没问题,但千万不要在河里停车,又讲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16年前,就是因为在河里停车,才导致一场事故。当时我开着一台手拨车,拉着父母及儿子来到这里,看到有一台和我一样的车子进了沙河,我也跟进。那台车走不多远回来了,我继续向前开,看到前面有一片沙丘缓坡,想让父母不湿鞋就上沙丘,就靠到了边上,结果车子后轮陷进了沙河。
时间是深秋的下午4点多,天很快就要黑了,海马上就要涨潮,车子将被淹没。我向河外走去,因为进来时曾见过几个滑沙的年轻人。
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马上跟我过来,试了几下没有成功,他们就走了,说是出去求援。老父亲担心他们一去不回,我说人家本来就不该过来,我们想办法自救吧。老父亲在河的上游找来一节木桩,我车上恰好有一块钢板。我将钢板放在沙滩上,用千斤顶把车子一点点抬起来。这时候三个年轻人回来了,说农场主不在家,他们留了言就急忙赶回来,把车子抬起来了几个年轻人把树桩塞到车轮下再填上沙子,期间,那个女孩给老母亲披上了一条毛毯,还给她一杯热茶。
我再次发动车子,在一个小伙的口令下,挂在倒挡,慢慢地加油,一下、一下,车子动一点、再动一点,“GO!”小伙子用力喊了一嗓子,我把油门一脚踩到底,车身一阵剧烈地颤抖,嗡的一声,从沙里晃了出来。我高兴地和年轻人抱在一起,顺手塞给他们50块钱聊表心意。他们本来拒绝,我说‘本来要请大家喝杯咖啡,可咖啡店下班了’,他们会意的笑了。
出了沙河,天色已晚,看到一辆拖拉机亮着灯开过来,我知道这是农场主来救援了。我停下车,告诉这毛利哥们我们已经成功脱困,你大老远赶来,我要不要付一些酬金?老兄笑笑说:你们真幸运,再过一个小时,水就涨满了。不用付钱,回去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吧。
老母亲感动得流泪了,说我们今天遇到贵人了,我告诉老人家,这里是新西兰。
8:00,赶到旅店。
里程表读数:5695公里。
2015.2.1. 於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