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玉山抒怀
大连轻工业学院(现大连工业大学),是我人生的风水宝地。她成就了我的事业,稳定了我的生活。在这里,遇见了与我一辈子相依相偎的“老伴”(结婚不久,我们就以“老伴”互称,寓意着能牵手到老,如今27年过去,我们已经相伴着在变老,堪称是名副其实的老伴了);在这里我有了生命的延续,上苍赠我的最珍贵礼物 - 儿子;在这里,我发表了第一篇学术论文;第一次教学公开课得到全院的好评;在这里,我第一次走上大舞台,指挥了全院的大合唱。
大连轻工业学院,坐落于大连机场和白玉山之间,与国内其他高校一样,整个校园就是个封闭的小社会。前山靠近机场是教学区,后山是教职员工的生活区。儿子一出生,就在这即没有外来车辆、也没有外来人员的小山上奔来跑去,野性十足。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说的是一种不同于大连话、东北话,也不是标准普通话的“大院口音”。儿子四岁就能骑小轮车,五岁时就能率领“飞车党”在大院内横行,也是幼儿园里经常被老师罚站的“大王”。
春天,玉山的槐花开了,我会带着儿子去山上,尝一串苦甜的白花,采一篓山玛楂(大连的一种山野菜)回家包包子。主楼前的玉兰花、图书馆前樱花也开了,我和儿子会到轻工湖畔逮蚂蚱,到花圃捡几片花瓣做标本。
夏天,玉山的月见草、婆婆丁开花了,我会带着儿子、带着狗,采几朵野花送给妈妈,捉几只闹夏的知了、红尾巴蜻蜓放在小瓶子里养起来,再捉几只绿豆虫回家喂鸡。周末,我们全家会到夏家河子海滨,洗海澡、玩沙子。
秋天,我骑着自行车(后来换成摩托车),前面载着儿子,后面驮着老伴,迎着前院飘洒的柳絮,去水泥厂集市买菜。回家后,一瓶棒棰岛啤酒、一碗煮海虹、一碟黄瓜拌猪头肉、一盘西红柿炒蛋,全家吃的有滋有味。晚饭后,我和老伴领着儿子在后山开满芙蓉花的院区路上遛弯儿。
冬天,由于玉山北面正对着营城子、夏家河子平川及金州湾海域,呼啸的大风会把水泥厂的灰烬吹走,因此玉山的雪特别白,玉山的空气特别净,玉山的温度也特别低。我会带着儿子在雪地里打滚儿,在家门口堆雪人、打雪仗。
2.故地重游
到大连的第二天下午,我们来到了离别18载的玉山。按我的想法,学校应该放假,估计找不到熟人了。老地方随便转转,照几张相。
工业大学比轻工学院大了好多,面貌全非,当年的“轻工湖”已填平盖了高楼,当年的“白玉山”已不见了踪影,变成了水泥森林。教学主楼还在,里面装修得很气派。一层层闲逛,看看小教室,阶梯教室,不禁回想起当年上课的往事。
基础课是面对所有专业的学生,我们每年都在不同的系轮流任教,一般都是在阶梯教室大班上课。我上课时从不点名,150人的教室从来不空。上课时我能达到一种忘我的状态,尽情的“表演”,几乎每堂课都有爆笑和掌声出现。
有一年我给纺织系讲课,想去上海出席一次学术会议,但基础部拿不出经费。于是我到纺织系“化缘”,系主任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还没见过别系的人出差,要我们出钱的,”他笑着说,“我可以立马签字,但有一个条件:下一年度,你还得给我们系上课”。
那次出差回来给老伴买了件时尚衬衫,给儿子买了当时最大的玩具卡车,儿子经常在院子里用它运土。我也兑现承诺,又在纺织系呆了一年。
有次上课,一进教室就被震住了,院长率领着各系主任,各学科知名教授,齐刷刷地坐在台下。我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新院长上任三把火”之一:“公开课”。不打招呼,突然袭击,教务处随机抽签,轮到谁算谁。还记得那次课的内容是讲爱因斯坦的光量子理论,我从20世纪初夜,引起一场物理学革命的“两朵小小的、令人不安的‘乌云’”,讲起,把近代物理学史与爱因斯坦移植“能量子理论”解释光电效应实验的过程,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充分发挥研究”科学哲学”及善表演之特长,一气呵成。事后自己都奇怪,“咋那能白唬呢”。
这堂课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一度在全院传为佳话。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老师,公开课后不让再登讲台,一度闹得人心惶惶。
今天,看到这熟悉的阶梯教室,仿佛又出现学生鼓掌欢呼的情景。
在大楼里随便转着,每间办公室都瞅一眼,希望能碰上熟人,但是办公室几乎都是空的。后来路过一敞开的门,刚要开口问,屋子里的人却说:“这不是陶老师吗?”原来碰到了当年的邻居。聊了一会儿,他拨了一个电话,并把电话给了我,令人吃惊的是那边张老师一接电话,就猜出我是谁。
3.大学同事
张老师是我们原来的主任,现在是总校教授级督导。原物理教研室有两拨人,老的和年轻的。他介于中间却和年轻人合得来,经常组织我们出去玩,在一起聚餐。几通电话,教研室的朋友们都联系上了。
当天晚上,我做东宴请了教研室的老朋友们,已经去理工大学任教的两位老朋友特意赶回来,几位已经退休了的老教师也参加了。虽然是坐了满桌子的主任、教授,但大家相互间仍以“小”字相称,时光似乎倒流。
当年我们这些“青年教师”,都住在后山家属区,生活在一起,孩子们玩在一起,女人们聊在一起。现如今有的调到兄弟院校做了主任、教授,留下的都成了学校的骨干。孩子们也都成人,有读研究生的,有工作的,有出国留学的,还有的成了孩子妈妈。我们都不年轻了。
7月18日,大连地区大雾,能见度不足600米,大部分飞机航班取消。热心的许老师驾车带我们转了一圈滨海路,在大雾中欣赏了付家庄、老虎滩、棒棰岛,这些当年教研室的朋友们一起玩过的地方。
许老师虽然与我不同年龄,但生日只差十天,那些年我们经常一起庆生。许先生出身名门,精明强干,性格开朗,虽生活上遇到很多麻烦,但她依然我行我素,乐观向上。当年我们出国,许先生在深圳经商,特意留我们在深圳、蛇口玩了两天,为我们送行。
每到一个景点,我们都停车拍照,虽然能看清的只有镜头前的狗尾巴花,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小毛毛花后面的松树林及树林下面那翻腾的海,还有那座在退潮才能露出水面的小付家庄北大礁。过了老虎滩,石槽港,我努力的在镜框中扑捉那影影绰绰、形似棒槌的“棒棰岛”。
赶在我离开之前,张老师做东又请了大家,饭后,教研室最年轻的副教授小藏,又请大家去洗浴中心享受一下“中国式洗澡”- 气派、讲究、奢华,还有专人搓背。虽然舒服,但总有些不习惯、不自然。
三. 奥克兰老乡
宝臻是我在新西兰的学生,跟我学了三年,马上就要毕业了。宝臻的妈妈一直陪读,所以我们在奥克兰互称“大连老乡”,因为我们都是大连人。
7月19日中午,宝臻爸爸约好在“星海渔港”豪华鱼鲜酒家吃饭,名为请“奥克兰老乡”。
宝臻爸爸和我一样,当年也是大学老师,后来下海,成为一名很有成就的企业家。他很干练,官场、商场事事门儿清;商道、官道走的都很顺畅。虽然生意的摊子很大,应酬很多,但自己始终洁身自好,烟酒不沾。
宝臻妈妈大方、贤惠,风度堪比时尚明星且为人纯厚。在她的世界里,一半是丈夫,一半是儿子,别的一概不论。
宝臻妈妈很喜欢新西兰,喜欢我们的生活方式。去年复活节,我们相约去罗托鲁瓦露营、走步道,她马上购置了包括帐篷在内的全套装备。第一站是离奥克兰约300公里的一个峡谷,旧金矿遗址,走的第一条步道就是十公里长的险峻山路。儿子不愿意走路,一直怪话不断,宝臻也被他影响得没了兴致。接下来几天,我们又走了原始森林步道,红松林步道等。后来的活动宝臻都没参加,宝臻妈也不再张罗,她的“算盘”是以宝臻为中心来拨动的。
这次回国,原计划与宝臻家一起去旅顺爬老铁山,但宝臻妈回去就病了。我们的计划也未能实现,留下了一点小小的遗憾。
宝臻是个帅哥而且机敏聪慧,学校考试,一直名列前茅,今年准备报考悉尼大学或墨尔本大学工程系。宝臻为人简单、纯真,和伙伴儿在一起经常“吃点儿小亏”、经常被“算计一下”,他每每气得咬牙跺脚并发誓“要长心眼儿”、“再也不吃这种亏”、“一定要报仇”,但事后就不再计较,仍和伙伴们玩儿得火热,甚至于去悉尼还是去墨尔本读书,还要考虑伙伴儿会去哪里。
我们坐在豪华的包间里,看着窗外雾蒙蒙的星海湾,吃着大连“家常”海鲜,喝着大连啤酒,唠着关于奥克兰的嗑。
2013.10.19. 於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