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NTAO

生活在新西兰,随手捻几片草叶与朋友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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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多变的大河

(2014-05-17 16:58:22) 下一个
 1.美丽的大河

2013.12.26.阴,有风,阵雨。天麻麻亮就醒了,起身收拾好自己的琐事,伴着各种晨鸟的歌声;伴着儿子帐篷里传来的隆隆呼噜声,我在几百平米的空间,溜达了几圈。虽是盛夏,但山间河谷的风还是很凉;虽是阴雨天,但霞光还是努力地透过厚厚的云层,把林子上方那层薄雾抹上一片淡淡的紫红;虽然受伤的左臂仍隐隐作痛,但经过昨天近8个小时的连续挥桨考验,后续的行程将不会受其影响。

到河边检查一下船,昨晚的大雨使河水明显上涨,但划船不怕涨水,水大激流少,水速会加快,船速自然会提高。这种几百米深的大峡谷底的河流,有足够的排水空间,所以不可能出现山洪,因此也不会有危险。

我们的邻居,英国爸爸也起床了。他面对大河,两臂平伸,不断地扭动躯体,转动胳膊,做一种奇怪的,介于太空舞和广场大妈舞之间的暖身运动。

7时许,费力地把儿子叫起来,吃过早餐收起帐篷,8点左右,我们的两条船就出发了。从现在开始,我们不再和MAY家住一个地方。今天将划行52公里,是整个行程中最长的一天,必需早点出发。

下行5公里,经过WHAKAHORO后,与第一天的景色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已经深入到广袤的国家公园原始森林腹地。不见了公路,不见了农场中的羊群,任何人为的痕迹都消失了。森林覆盖的山谷峭壁笔直地矗立在你的面前,仰着头才可以看到百丈悬崖上的原始森林。厚厚的植被和肥沃的火山外层土之下,掩盖的是数百万年前从海床窜升起来的柔软砂岩和泥岩。随着时间推移,天然河道在大地上侵蚀出深深的沟壑、尖锐的山脊及陡直的峭壁。在旺格努伊河上蜿蜒前行之际,你的眼前会不断浮现一幕一幕陡峭的、不重样的岩壁,小船在深深地谷底划行,给人以密林环抱、深处地心的神奇感受。

和美国大峡谷层层叠叠的、光秃秃的峭壁不同,旺格努伊峡谷虽然只有简单的两面峭壁,但百丈悬崖上长满各种本土原生态植物。不时有体型娇小的野山羊出现在峭壁上,树丛间。当下刚过生殖期,三两只乳羊随着妈妈在峭壁上吃草的景象很是感人。

由于地球自转及山体走向的影响,大河总是弯弯曲曲的。你眼前的大河总是短短的一个区间,尤其是在静水区,你会以为自己置身于一个峡湖,前面的一座大山正是湖的彼岸。走到山前,豁然开朗,大河转个急弯,将一段新的湖面呈现在你的面前,而且景色绝不重复。你只有目不暇接,绝不会审美疲劳。俗话说“景色如画”,但在这里“画不如景”。因为任何画笔,任何现代化记录手段,都不可能全方位、多层次地同时向你展现出这种只有身临其境才能领略的大美;只有划船漂流才可入此境的飘飘欲仙的感受。

每到这种静水区,老伴就拿出摄像机拍上一段;儿子和他的哥们就会站起来划行;我会扯开嗓子吼上几段京剧或不流行的歌曲;或学山羊“咩咩”地叫上几声。不知名的大鸟被惊醒,扑棱棱地冲向天际。峭壁上的小羊也会“咩咩”,但不像是和我交流,或许是对这种非地球“羊语”的礼貌回应。

静水区结束的标志是远远地传来隆隆地激流水声。一般地说,我们能从声音的频率、声响的大小,判断出激流的大小缓急。小来小去的不予理睬,大的激流就派儿子打头阵,我们根据儿子的表现和他选定的航线去划行。但这种判断也有失误的时候,那是遇到了瀑布或一条汇入大河的湍急支流。无论什么情况,遇到激流,老伴总是很紧张。

儿子逗老妈的常用语是:“哎呀!前面有激流!”。

老妈的回答也很干脆:“讨厌”。

有人把峭壁上的森林比作百鸟奏鸣的露天剧场,但我们的感觉,这里的鸟叫声和每天早晨把我们唤醒的奥克兰我家院子里鸟鸣不一样,好像没我们奥克兰的鸟叫声好听。查资料后得知,这里是本土鸟类聚集的地方,这是真正的原生态。从黎明到黄昏,整个旅途都会有土气的、不怎么婉转歌声相伴,它们的嗓音不像院子里的百灵那样悦耳。除了“滴谷、滴谷”,“吱吱、啾啾”外,还能听到“咳咳、咳咳”如人类咳嗽;“咔哒、咔哒”如折树枝般的怪声,傍晚还会传来几声几维鸟的尖利啼叫。这些土鸟一边不知疲倦地为你演唱,同时会为你表演一些特殊的、城里的鸟不会的飞行本领:斑鸠从林冠上俯冲下来,到一定速度又再次飞起,哗啦啦地扑进树丛,那模样就像森林里的轰炸机。扇尾鸽会展示让人眼花缭乱的飞行特技、追捕不知何处的昆虫,忽而飞上天,忽而又闪电般冲向比岸。

 

2. 一天划行52公里

全程12个宿营点,只有两个有可住人的小木屋、厨房,而且有人管理,有他们自己的内部通讯。这两个地点把全程分为基本等距的三段。我们上次漂流,两个地方都住过了,这次儿子做计划时,有意避开这两个地方。我支持儿子的计划,因为这里不是想来就来的,住不同的地点会体会更多新的东西。但这样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加上昨天少划的5公里,今天我们要划行五个区间共计52公里,按平均时速每小时5公里计算,今天的划行时间要超过10个小时。

这是整个行程中最长的一段路,若是天气好、水流急,还可以省点力,但天公不作美偏偏刮起逆向大风。这是山谷里的风,能量特别集中,加之水又很静,差不多赶上逆水行舟了。间或又下起令人窒息的瓢泼大雨。好在风不是一直刮,拐过某个山口就没了;雨也不是一直下,风大雨不留,下一阵就没了,要不然我们会更惨。

划到有小木屋的JOHNCOULL,时间是下午5点左右。老伴有些动摇,想停下来住在这里。因为再往前还要走9.5公里约两个小时的水路。我一看天气不错,时间还早,支持儿子的计划,GOGOGO

好像与我过不去,一过宿营地天气就变了,疾风苦雨扑面而来。我低着头让下巴压住领口,一防雨水灌进脖子,二防雨帘遮住视线。每划一桨都要使尽全力,这时我们不可能停下来,没地方避雨,更没地方休息吃东西以补充能量,只有精神食粮了。我和老伴相互鼓励,大声吆喝着“儿子加油”。空空的航道上,只有我们两只船。这段路似乎特别长;这阵风似乎特别强;这阵雨似乎特别狂。老天爷似乎在考验我们的意志,可怜的老伴出发前就得了重感冒,一直怕冷且咳嗽不停,她裹着厚厚的防雨服,一桨一桨拼力地、使劲地划。为鼓励老伴,每转过一个山口,我就说“再坚持一会儿老婆子,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

“马上就到了”

唠叨了几十次或上百次后,透过雨帘,终于发现前面的峭壁上有些异样,有很明显不是山羊、野牛类的生物在活动。

“老伴,前面的悬崖上好像有人”,

“幻觉吧,那么高的悬崖,怎么可能上去人”,

“不对,请相信老花眼的远视能力,悬崖上的确有我们的同类”。

“妈,到了,MANGAWATITI到了”,儿子在前面大声喊。

转过山脚,一块向往已久的、见到就会落泪的深绿色路标,赫然矗立在峭壁上,在滂沱大雨中,正亲切地向我们招手。

时间是傍晚7点左右,我们在预定时间内到达,我们完成了一天划行52公里的计划。

两旁依然是百丈悬崖,我们何处落脚?再划近一点,发现悬崖下有一个缺口,十几条船塞满了能停船的所有空间,几个人正在忙碌着。我们把船靠过去,正合计着怎样上岸,正在岸上忙碌的两个年轻人跑过来,合力把船拖上陡峭的崖壁缓坡。

透过大雨,我仰头望去,一条湿漉漉地泥泞小路沿着峭壁缺口向上延伸,路的尽头架起一木梯,通向天尽头。后来走过去才发现,木梯的上方是一个几平米的缓台,刚才在河里看到的人影,就是上下的人留下的。木梯在此出拐一个90度的弯,通向崖顶原始森林。

 

3.夜宿悬崖上的原始森林

这是个一生中值得来一次的地方,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这里没有任何一棵树可以利利索索独自生长,所有生物都按着自然法则自由地生存,树干上绕着藤;藤蔓上长着苔;树杈上推满了一坨坨的寄生物;朽树的空腔一定会被新的另类树干填满;地面上厚厚的腐叶被苔藓类植物覆盖,灌木,蕨类植物依次在空间上递增。就是在这种地方设立了一个宿营点,别说下雨,大晴天这里依然是潮乎乎的;别说已近傍晚,就是大白天这里也是一片阴暗。

待我们将行装运上营地,雨恰好停了。我抓紧时间扎起帐篷,老伴准备晚餐:油煎印度发面饼,红烧牛肉及西红柿鸡蛋热汤。

我们之所以走这么远避开JOHN COUL HUT,除了寻求新鲜刺激外,尽量避开人群图个清净也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可今天怎么会遇上这么多人,原来他们是奥克兰同一个教派不同教区的教友,他们彼此不曾相识,这是教会组织他们做的一次联谊活动。

网上有这样一种说法我很赞同,“科学给你真,艺术给你美,宗教给你善”。与教会的人打交道,会让你感觉很舒服,他们的友善是发自内心的,他们助人的行为是相当自然的。我要扎帐篷,马上有人过来帮我选址;我的气炉打不着火,马上有人过来帮忙;我站在那里发呆,路过的人会和你聊几句闲篇。有一位女士会说几句中文,主动和我们聊了许多。

老伴早早地钻进帐篷,我切身体会到原始森林里还有一种人类的“朋友”值得一提,它就是“小咬”,一种分不清形状的小黑点。它们对你特别友好,一层一层地扑向你裸露的皮肤,每一个小家伙都能给你留下一个小红点留念,意识清醒时,靠毅力不去理它,睡着后刺痒钻心,你就会不停地去“爱抚它。第二天醒来,脚脖子,小腿肚子,解放区连成一片,小红点变成了发面饼。我们有喷药等各种预防措施,但架不住它们其中总有不怕死的,碰上它们喜欢的血型,就会不顾一切地冲破障碍,享受美味。相比之下,老伴很少挨咬,我和儿子喷再多的药也不行。在帐篷里,我看着黑压压的一层小咬横尸在纱网上,心里有些得意,你们再也吃不到我了。

为了驱蚊虫,教会的几个年轻人点燃了一堆篝火,为潮湿的圣诞夜,增加了几分暖意,儿子和他们在篝火旁聊到很晚。

时间过半,我们的行程已完成三分之二。第二天早上10点多才收拾完行装准备出发,住在上一站的MAY赶来了。路过营地时看到我们的船没走,就上岸给我们发布了一个骇人的消息,整个营地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2014.2.2.(年初三)於奥克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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