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墙”之思
世界上最有名的哭墙(wailing wall)在以色列,是犹太教的遗迹,位于耶路撒冷东区。历史上,犹太人多次遭受亡国之痛,他们经常在这处犹太教圣殿的断垣残壁旁哭泣与祈祷。千百年来,世界各地犹太人来此哭墙,成为时尚。哭墙被犹太人视为信仰和团结的象征。
更广泛意义上的“哭墙”多半没有实体建筑,是无形的存在。其建构意义在于,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凝聚人们的哀思,宣泄未亡人对已故者的怀念,聊表寸心。
5月24日,报纸“哭墙”在美国出街,举世瞩目。这一天,《纽约时报》用头版整版和内页共4个整版,刊发了1000名死于新冠肺炎的美国人的简单讣告。这面哭墙上书:“美国死亡人数接近10万,无法估量的损失。”并有副题:“他们不仅仅是名单上的名字,他们曾经就是我们。”密集的排版,令人窒息的视觉震撼,就像有堵高墙,横亘在读者面前,让人泪目,不忍卒读。
他们曾经就是我们,这种对逝者的怀念,对其家人的感同身受,体现了《纽约时报》的大报风范与人本关怀。据报道,刊登这些讣闻并不收费,逝者的名单信息也是该报新闻助理与实习生,从全美各地的疫情报道中收集整理得来。强大的美国需要这样的“哭墙”,报纸“哭墙”也令读者对新闻业肃然起敬。
在中国,能够享受在报纸上“发丧”待遇的,基本上是党国要员。普通老百姓,死了就死了,想付费在报纸上刊登讣闻,门都没有,更别说免费。这也难怪,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每天去世的人很多,如果允许大家在报纸上发丧,报纸各个版面估计都得挤成“哭墙”。在这方面,我国的媒体做得不错,允许老百姓在报纸上“沉痛宣告”,让逝者“音容宛在”,体现终极关怀。
新媒体时代,政府可能对报纸控制得很严,但对网络媒体管理相对较松。例如在中国,虽然报纸“哭墙”不允许存在,但是网络“哭墙”并非没有。例如“李文亮哭墙”就堪称“互联网奇迹”,至今存在,表明该国政府在强大的网络民意面前,也有无奈。
李文亮生前曾任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2019年12月30日,他在社交软件微信群里,披露了一些新冠肺炎信息,提醒朋友注意。几天后,他被控“在互联网发布不实言论”,受到警察的警示和训诫,被迫在警局具结悔过。中国官方电视台CCTV更在新闻节目中污称他是8个“造谣者”之一。而民间则视其为疫情“吹哨人”。
就这样一个仁心医者,竟然也死于这次新冠肺炎。成千上万的网民在李文亮医生去世后,到他的社交媒体新浪微博下留言,发表评论,遥寄哀思。截止3月16日,整整39天,61.9万人在这里写下留言。至今,每天仍有难以计数的读者在这面“哭墙”上跟贴,追思李医生的懿言嘉行,抒发普通人的万千感慨。
耶路撒冷的哭墙,早已是著名的旅游景点。而有些哭墙,只能活跃在网上。无论如何,允许哭墙存在,一个国家才有未来。见刊《中国报》2020年5月28日C7版
见刊《中国报》2020年5月28日C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