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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跃进时的省委书记:湖南第一书记张平化

(2014-02-19 19:52:47) 下一个

张平化 - 简介

张平化1926年投笔从戎,参加国民革命军,1927年参加了同奉系军阀争夺中原的战役。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回到家乡,先后担任县委书记等职,组织了农民武装暴动,配合开展井冈山斗争。红军长征时,在任粥时贺龙王震等率领的红二方面军工作,抗日战争时期,在八路军一二0师先后任新、老三五八旅政治委员。日本投降后,先后任东北民主联军政治部副主任,中共西满分局常委,中共哈尔滨市委书记。建国后,先后任武汉市委书记,湖北省委第二书记,湖南省委第一书记等职,十年动乱中受迫害,粉碎“四人帮”后,先后任中共中央委员、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党的十三届、十四届、十五届中国代表大会特邀代表。(互动百科


湖南的大跃进

庐山会议前,湖南省委第一书记是周小舟。 1959年8月彭黄张周打成反党集团后,经湖北第一书记王任重推荐,湖北第二书记接任湖南第一书记。在张平化的领导下,湖南的大跃进搞得轰轰烈烈,湖南的3600万人民饿死了250万。按人口比例高居全国第四! (
《中国人口科学 2005年第1期》1959-1961年中国的人口死亡及其成因)。

由于周小舟是中共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又由于彭德怀、黄克诚原籍湖南,庐山会议前到湖南作过调查研究,毛泽东在会上多次批判他们是“湖南帮”、“湖南集团”。所以,中共湖南省委贯彻会议精神:、开展反右倾斗争尤为积极,成为全国的重灾区之一。

湖南是全国反右倾斗争最为浩大、造成后果最为严重的一个省份。在运动中错整了一大批敢于实事求是、很有见地的好同志,结果在政治上使党内的民主生活遭到严 重破坏,其伤害的人数之多,消极影响面之广,均超过此前的各种政治斗争;在经济上使得湖南当时刚刚开始纠“左”的工作遭到批判与否定,导致“左”倾错误更 加变本加厉地泛滥起来,本来已经有所收敛的高指标风、瞎指挥风、强迫命令风、浮夸风和共产风又重新泛滥起来。

“继续跃进”本是在全省国民经济已经步履艰难的情况下启动的,经过一年的强制推进,终于使国民经济处于无法再继续运行下去的地步。到了1960年秋冬,不 仅生产建设难以为继,而且人民群众的生活也极度困难,全省出现普遍性的粮荒、油荒、肉荒。城镇居民口粮标准一降再降,每人每月只有18斤口粮。在农村,农 民年人均口粮只有350斤稲谷,比1957年减少近4个月的口粮,约有三分之一的地区缺少粮食,并且缺粮的时间较长。由于生活难以为继,人们常以野菜、树 皮、草根、糠壳充饥。全省水肿病、妇科病、小儿营养不良的病人急剧增加,外流渡荒和非正常死亡的人口急剧增多。1960年全省人口3569.37万,比 1959年实际人口3691.95万减少122.58万,1961年又减少61.39万。(湖南发改委发展档案


(一)修建滴水洞

滴水洞位于湖南韶山冲西 南约5公里,是一个三面环山的幽深狭谷,它的南面是龙头山,西为书堂山,北为虎歇坪,东面豁口建有韶山水库。龙头山山脚有一股山泉流出,蜿蜒成溪。溪上曾 建有小桥,桥头边有一石洞;洞深约2.8公里, 洞内滴水,四时不竭,回声悠扬,其韵如琴。“滴水洞”由此得名。

毛泽东自己说:“这是个好地方,小时候我在 这里放过牛,打过柴,割过草,和小伙伴们打过架”。1959年6月,毛泽东回故乡时,对随同的湖南省委第一书记周小舟说:“小舟,这个地方很安静,我退休 后,你在这个地方搭个茅棚给我住好吗?其它领导来休息一下也可以嘛!”不知道是周小舟不会拍马屁,还是几个月后被打成“彭黄张周”反党集团而没有机会,毛 泽东的要求没有下文。1960年5月,毛泽东在湖南又同新任省委第一书记张平化谈起这件事。张平化很快拍板在这里大兴土木,代号为“二O三工程”,迁出了 在这里居住的农民,整个滴水洞地区封锁保密。参照毛泽东在中南海的住房式样,再吸取苏联建筑保暖防寒的优点,修建了以三座大楼为主体的建筑群,毛泽东住的 那栋楼有主房、副房、会议室、餐厅、娱乐室等,同时还修通了韶山冲到滴水洞的公路。整个工程历时两年,建筑面积共3638.62平方米的一、二、三号主体 工程连同韶山冲至滴水洞公路, 耗资1亿。1962年竣工。在建设期间,正是全国饿死人最多的时候。

(二)毛泽东家乡的大饥荒

1961年4月14日,毛泽东秘书胡乔木向毛本人提交了一份《关于公社食堂问题的调查材料》,经毛批阅并转发刘少奇等人,在这份材料中胡乔木明确说明了湖南存在饿死人的现象:

“送上调查组关于解决食堂问题的报告一份,请审阅。……昨天我和王力同志、毛华初同志、省农业办公室贺炳贤同志等 人去了一趟湘乡县委。我们原听说邻近韶山的原东郊公社现龙洞公社死人情况严重(从一九五八年十月到一九六一年三月,三个大队死七百零七人,占现有人口百分 之十三点五),拟去该处调查。结果因为道路不便,临时到原东郊公社现陈赓公社的楠香大队、七星大队、水底大队、石匠大队的几个生产队看了一下,发现这几个 大队的情况也很严重,楠香和石匠两大队三年来死亡率都达百分之二十左右。据县委说,全县三年约死三万人,去年约死二万人,而以去年年底最为严重。……湘乡 原被认为一类县,从我们所看到和听到的问题说来,其严重不下于湘潭,而在去年年底大量死人这一点上还有过之。”(《中共中央转发毛泽东批示的几个重要文件 —一胡乔木关于公社食堂问题的调查材料》《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十四册)

(三) 刘少奇家乡的大饥荒

三年“大跃进”时期,沉重的思想压力,繁重的体力劳动,严重的营养不足,导致水肿和干瘦病(这种病开始是水肿,肿消后就是干瘦,最后导致死亡)、妇科病(主要指闭经)、小儿营养不良病(合称“三病”)在宁乡严重发生。

“三病”出现的最高峰期是1960年底到1961年初。全县共发病14.5539万人,其中水肿、干瘦病84959人(多为中老年 人,46岁以上患者占72.84%),妇科病43940人,小儿病16640人。1961年1月,死于“三病”的就有4906人,其中道林公社一周死亡 97人。花明楼公社泉江大队董家湾食堂,40人中病倒20人,1960年12月18日,一天死去3人。公社化初期,全县有86万多人口,到1961年底,只有76.8万多人了。(宁乡县党史办网站

(四)丁玲历史翦伯赞家乡的大饥荒

丁玲的家乡是临澧县,翦伯赞的家乡是桃源县,都属于常德专区。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经济发展,营养状况不断改善,加之大力开展爱国卫生运动,有效控制烈性传染病,推广新法接生和预防接种,推广使用抗生素,常德专区境内总人口死亡率迅速下降。1950 年为15.1‰,1951年下降到6.0‰,至1958年,常德专区每年死亡人口未突破4万,死亡率均在10‰以下 1959~1961年遭受三年自然灾害,人民健康水平恶化,死亡人口骤增,1959年10.4万人,1960年18.37万人,1961年11.45万 人,人口死亡率分别为25.3‰、45.4‰,28.8‰。1962年,人口死亡率回落到9.5‰,至1969年,人口死亡率维持在10‰左右。8年间死 亡37.88万人,比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少死亡2.34万人,年平均死亡率10.46‰,低于此阶段全省平均水平。1970年后,人民生活水平进一步提高, 医疗卫生条件不断改善,人口年龄结构发生变化,死亡率进一步下降。

1970~1979年,常德地区死亡45.86万人,平均每年死亡41,540人,年平均人口死亡率8.25‰,高于全省平均水平。1981年,常 德 地区人口死亡率7.8‰,为当年全省各地区最高水平。1980~1989年死亡43.36万人,平均每年死亡43,360人,年平均人口死亡率 7.28‰。90年代,境内人口死亡率进一步下降。1990~2000年,11年累计死亡411,911人,平均每年死亡37,446人,年平均人口死亡 率6.40‰。(常德市党史办网站

民间记忆:

【民间记忆计划——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56】

口述人:谢历德(男,1946年出生,湖南省溆浦县双井镇双井村五组村民)

采访人:舒侨(男,1989年出生,天津美术学院数字媒体系大四学生)

采访时间:2011年10月17日

采访地点:双井村,谢历德家中



采访笔记:

      谢历德老人和罗云碧老人是夫妻,谢历德老人很少能看见,说的家乡话总感觉不太正宗,太有其他腔调,后来采访时才知道他在外面待了几十 年。我在跟罗运碧老人交流和采访她期间,并没有看到谢历德老人,我还以为就这有罗运碧老人一个人在家呢,在采访罗运碧老人基本结束的时候,谢历德老人从屋 里面走出来,看起来还带着睡意,我见了惊讶起来:怎么还有一个人在屋里……我们在外面说的事他大概在屋里听了些,然后他问我拍这些干嘛,我说拍我们院子的 历史……然后我们坐下来闲聊了会,最后要走的时候他说:我明天有时间给你讲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听了,特别很激动,想知道他会说什么,我问他现在有时 间吗,有时间现在就可以拍,他说待会还有点事,明天有时间再来……

口述正文

吃不饱,连钵子吃了都可以

我叫谢历德,历史的历,道德的德。我是1946年10月27生的。

过苦日子我有十二三岁了,也晓得一些事情。五八年就是吃合拢饭呢,到五八年下半年、五九年了就不吃合拢饭了。三年自然灾害,第一年还是比较困难的, 那粮食一下子大幅度转弯,那确实是民不聊生。具体印象就是饿了没有饭吃,问妈妈要饭吃。那时候我上五年级。我们正是吃长饭的时候呢,学生一日就是只有六两 米左右,算是吃二等米饭。那在食堂里面,总觉得吃不饱,吃两三碗都可以,连钵子吃了都可以,都成那个饥饿样子。

那仓里谷关着,哪个还敢去偷谷啊,就是每个人一餐三两米饭,还按时间开(饭)啦。我们那个采成他父亲是保管员,军启是队长,食堂放在马子屋这里,也 就是邓贵他家,他家就在那个屋后面。那是竹门园的食堂,以前我在竹门园那边呢,那边分的屋。我(后来)在外婆家住呢,七九年修屋才修到这边。我外婆就是你 八斗湾的,她是五几年死的……五八年生病死的,和你太太一样的,是生病死的,这个太太是你爷爷的爸爸。

 吃甘蔗来充饥

五八年那时候下指挥风,你爷爷种油菜,这田里全是种的甘蔗。到处是甘蔗,一直到白田(地名),一直到兰花(地名),连现在菜场,买鸡买肉(的地方) 都是甘蔗,灯塔等外面平点的地方都是甘蔗,后面(平地之外的)种的是田。像马老师讲的话,我们幸亏那双井的甘蔗,那时候2分钱一斤,我们没有钱,队里去扛 (出钱买),扛点来充饥,就这样度过了苦生活,要不我个子怎么这么小呢。 

田里堆起堆起的(堆的很多),都是甘蔗。那时候也去偷甘蔗,只有搞甘蔗呢。搞甘蔗还只是冬月,从现在(10月份)起冬月过后就没有了,恼火了。当时 我们正是读书上学的时候,晚上,同龄的好多,成群结队的,采成啦、舒老师,还有几个都不在了,我们都到后面(屋后)去搞甘蔗吃,你(守甘蔗的人)守都守不 到。那时候生活困难,大家确实饿不过了,那又不是偷公家粮食,没有人抓,也只大声喊呢,大声喊莫搞了。反正你当队长的也是睁只眼睛闭只眼睛,那种情况没有 办法。

物价贵,生活困难

生活那确实是民不聊生,吃东西很困难。我记得六零年的冬天,那是在区卫生院念堂(拜佛的地方)那里,我到我妈妈那儿去过年,那一年过年过的蛮惨的, 就这么点点长猪儿肉,这么一块猪儿肉,斤多点,那时候食堂没下放,搞了这一点肉。顾我老兄在煤矿,三十多块钱一个月,那时候米卖十多块钱一升。肉卖16块 钱一斤,这是我头脑里记得清清楚楚的,那时候不是现在呢,那时候工人一个月只有20多块钱,我在煤矿的老兄一个月就是(只能)买两斤肉吃,那生活蛮困难 的。

伤胃的简槟子糍粑

过苦日子那个时候吃过锅藤藤,锅渣渣。吃过那个和尚子草——猪草,用这个做糍粑,做大用品(食品)。我在上六年级的时候,我一看到那个红点点的那 个,山上喊简槟子,那个糍粑我一看到就要做恶(想吐),那个味道太难吃了。我是赶集时在现在的向勇明屋边这里买的,看到那个东西我就要做恶,太伤胃了。

我们队里死好多人

到了六零年一段时间,典型的就是我们队里,我们队里死好多人啊,一天看到死人死的最多的时候都没得人抬丧。

我记得到的有舒楚华家母女啦;六队七队的德宣、昌宣,他是俩弟兄呢,都是死那一起(死在那时候);德高的妈妈都是饿死的……饿死好多,越吃得的人越容易死,那小孩都记不到了,记记得到喽,不成人(婴儿、没长大)的小孩。

原来我们火车站那山上,现在是钧同家修屋那里,整个双井这片,每天早上湖北老爷埋几个小孩。那时医疗条件不行,现在医疗条件提高了,婴儿出生都有保障,那为什么现在国家提倡计划生育呢,就是这样的道理。

“一个南瓜”换起(换来)的婚姻

六零年的典型故事,舒钧赐的姐姐、东珍的妹妹舒莲珍,她是“一个南瓜”换起(换来)的婚姻喽。早起(山里人早上过来)到这里有几十里路啦,就两条南 瓜,十多斤薯,几升米,(父母)就把女嫁了,(山里人)把她娶到山里去了。我昨天(前些天)看到她,我讲(叫她)两个南瓜。她家就是那个屋啦,那个红砖屋 那里,老屋就在那里。这硬是真实故事呢,你只要编辑一下就成故事了呢 ,我只提供题材。(一点粮食)就把一个漂亮的姑娘接到山里去结婚了,那时候生活就这样,就是廉价婚姻,那没有办法呢。就是两个南瓜……还没得我(刚挖回来 的)红薯多。

山里人还拟了四录子啦(顺口溜之类),讲你们外面地方的人,三百斤南瓜换趟亲,外面……。

为什么要到山区兑粮食

山区一个粮食充足一点,再一个山区需要这个破烂衣服,山区是这样,他们山上有那些烂烂土(不算耕地的土或自己另外开荒的地)挖起秧(种)点包谷啦,薯啊,南瓜啊,明明做起(样样做点)。所以粮食充裕一点点,比外面稍微充裕一点。

父亲的一句话,终身难忘

我今天挖薯记得我父亲讲的那句话,一生一世忘不了。那是六一年冬天,生活维持不了,在江东那个平坡那大山里面去捡红薯,突然发现一条红薯,捡了这么 大个薯,我的外号叫德儿。他说:“德儿,今天这个红薯,我们父子俩有好的(吃了)。”也就是以现在的话来讲,(一个薯像)打餐牙祭一样,那就是过苦生活 啦。这一句始终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做什么粮食都不浪费的。我是摸过黑路过来的,和年轻人不一样,(年轻人)大碗大碗的丢,那我不会。这都是故事,我去西天 西游了,闭眼睛了,这些终身事才能忘记。

到了六一年了,慢慢的好起来了,六一年以后那时中央采取措施了呢。少奇不是讲了嘛,四大自由,开荒啊,恢复啊,两年(几年)就恢复了。

 

 

【民间记忆计划——口述“三年饥饿”(1959-1961)之80】

口述人:宁彩云(女,1940年出生,湖南省茶陵县高陇镇长兴村长兴村民)

采访人:罗兵(男,1986年出生,草场地工作站驻站)

采访日期:2010年7月22日

采访地点:长兴村长兴,宁彩云家

 

采访笔记

老人是在三年饥荒过后从湖南邵东逃荒到我们村子落户的,在我的村子里,有不少这样的逃荒者,我爷爷也是其中之一。宁彩云老人这次讲述的是老家邵东的记忆。

我去找老人的时候正巧碰着她的外孙女,也是我十多年未见的小学同学。老人待我很是热情,讲述也很放得开,纵然我们彼此此前像是没见过。说“像是没见 过”,因为我肯定我们此前见过,这也时候我后来知道的,其中还有一个故事。我妈跟我说,在我出生没多久的时候,一连几天,一个劲的哭,喝药打针吃奶都不管 用,医院也检查不出毛病。最后都说“李嫂子”(老人的老伴姓李)会法术,抱着去给她看看。说来也神奇,我妈说,抱我过去之后,老人念了个什么,烧了个什 么,最后把我名挂在老人名下,类似于认他作“教母”。此后,我就不哭了。

采访“教母”之前,他压根没认出我这个弟子,当然,我当时也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一个“教母”,更不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故事。

采访正文

草粑粑五块钱一个

五八年的时候我冇好大,十八岁,老李(老人的老伴)参军回来,和老李结婚了,五八年冇(没)过苦日子,是吧。五九年就跟着老李出去了,邵阳去了。邵 阳在煤矿里,在煤矿里下窑挖煤,他一个人下,我冇做咋个,就是跟在那里。屋里苦咯,冇吃咯,跟着男子在那总有买点吃,是吧,就不在屋里,就跟着他走咯,就 这个意思啦。他讨了(讨了口饭吃),总要把点把婆娘(老婆)吃了,是吧。

挖煤是八个小时,他有三十斤米皮(次等米)。哎,三十斤米皮有(够)了冇呢?少了啊。还要养我呢,就少了。少了就在街上买草粑粑吃,这样的苜蓿叶样 样有,做的一个草粑粑。那时候东西贵,草粑粑这么大五块钱。他自己也还舍不得吃,买一个给我吃,我吃这个草粑粑,还掉了一个钢蹦五块钱。有时候在街上吃 面,五块钱一碗,就只这样。有时候饿就饿点,吃就吃点。冇咋个吃,就是这个样子。

生活用品把米换

六零年正到刮五风是吧。我在食堂里煮饭,那时候我还冇小孩,我就有一斤米一天。米五块钱一斤,我又舍不得吃。我就每天只吃六两,一餐吃二两里米,就 浸点草,这个苜蓿叶,米仔草啦,蕨根,葛根,在外面也找一些这样的草,只吃这样的东西。捣烂捣烂蒸了做粑粑吃;打汤吃;把这二两米放进去煮粥吃。

还剩四两米就办点东西,就买了个箱子,买了床被窝,买点东西来穿,买衣裳,买这样,买那样,样样买点。四斤米(换)一床被子,三斤米一床帐子,我就省吃省用,节约出来。

当时老李在电机厂里,在邵东,吃红薯,吃苞谷,吃麦子,吃这样的。

我有五个亲人是饿死的

早在我住的地方,那死人就死了很多,你晓得是饿死的还是怎么的?这我也不晓得。那时我也年轻,只有一二十岁,是吧。我现在是六七十多,那时候我还不懂,晓得是饿死还是病死?基本上是饿到冇吃,吃的吃一点草,加上有病,就死了。是个这样的情况,是吧?

六零年,我嫡亲的外婆,也有五六十多。老人不是难搞了,她不是吃一二两米,一餐餐(靠)一点点米吊(救)着,吊到后来就吊不到了(救到后来就救不了了),她动不得了,她就饿着这样死了。我的外婆就这样死了,饿死的,就真正的饿死的,我告诉你咯。

外婆死了一年,我的舅舅……我的舅舅也有两个细伢子。我舅舅也是东西冇得吃的,也有两个细鬼(小孩)咯,这点东西他全部省着给细鬼吃,我舅舅也就这 样饿死了。我舅舅的脚肿起蛮蛮大,死了呢,全流水。你要去症又冇钱,屋里苦,就这样死了。他扯一个萝卜回来,打一锅汤,就这样吃,放一点点盐,冇油。搞个 红薯回来像是捡了宝:“哎呀,今天挖了个红薯回来,有吃。”捡了宝一样。主要是萝卜冬瓜,这样的东西。那时机(侯)我还细(小),吃不下。他不是饿得不得 了了,就吃得下。用大碗,铲一大碗又吃,铲一大碗又吃,我吃不下,他自己吃了。唉,饿死又冇做酒,又冇做么子(什么)。就这样两个差夫(抬棺材的人)埋 了,我那差夫不要钱咯,就这样抬出去埋了。这时候我有十八九岁啦,我有咋个不晓得?我舅舅,我外婆全是饿死的。

我的舅母她也有肿啊,肿起这么大,然后也死了。我舅母的崽,他的脚肿起这么大,后来就死了。还有咋个料(棺材)?冇料啊,就是埋,一副白料(简易“棺材”)。我舅舅的崽就担(用)两块板子(埋了),也二十多(岁)。你怕是不苦呢?有二十多了。

我的爹爹是六零年死的,我的爹爹脚也肿起这么大,也是六零年。全死了,饿死了,那时机我自己晓得了,我有这么大了。不过不是一次死的,一回死一个,一回死一个。病的是病,我的是生生的饿死的,屋里(老家)冇哪个了。

我就晓得我自己屋里人,别的人我不晓得,别人……今天埋人,明天又埋人,后天又埋人。一天埋三个,我在邵东看见,告诉你咯。哎呀,这里一天埋三个人,我有看见了,就在邵东。锣就冇锣打,火炮(鞭炮)呢,抬一个出去放得两封火炮。就是这样,抬起就走。

我吃了亏呢

我在邵东娘屋里有看到有很多人偷了,六零年,我有看见偷。偷南瓜吃,偷辣椒吃,偷冬瓜吃,偷茄子吃,偷萝卜吃,这我有看见偷了。我不敢偷,我怕了。老李也冇偷,看得有人偷。偷了抓着有打,煽耳把子,他说,我自己冇吃,你还来偷我的吃。你说是不是苦?

过苦日子的时机还是有间屋住?还是有口菜吃?还是有点米吃?还是有分钱用?有衣服穿还是有裤子穿?我就是补子打补子(补丁连补丁),就跟光屁股一样出来。现在的衣服不要啊,丢了啊,先是……这么大一个补子补起,补通了,阿弥陀佛。

小孩就在地上滚,冇看见眼睛鼻子。爹娘出去的,就是这样,喊的喊,哭的哭,你还是有咋个在屋里?屋里有咋个吃呢?吃泥咯,有咋个吃?你说去买呢,先那时机冇买,又冇钱,你拿咋个去买啦?

我说我过好日子,我冇过到。我就是现在,现在老李死了,今年死的,我跟着他吃了亏呢,他在就全讲得出。哎,我现在讲的都是邵东话,讲的不是这里的 (方言),你听不听得懂呢?你把这样的事说出去,有咋个作用呢?不是说出去做咋个?我今年是七十一了,今年不死明年死,你要提点么子(有什么补助),也要 早点来咯。
 

更多民间记忆:  http://yhcw.net/famine/Reports/Narrativ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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