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的博弈 (十二）

15．混沌胶着

 

陆见自从在缤纷色彩工作室做了色彩咨询和款式设计以后，穿衣打扮日益精进，自信心爆棚。在职场应该怎么穿，在社交场合应该怎么穿，在休闲时应该怎么穿，全都搭配相宜，自己赏心，别人悦目。最近她去了法国一趟，有鬼佬问她：“小姐，你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她朗声回答：“我是中国人！”

从法国回来以后，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秦雨沛说了这件事，并做出一个结论：“看来我接受你的服务超值啊！”

秦雨沛在电话那头也不客气：“当然喽，你要多给我卖广告！”

两人吹了几句国内国外潮流时尚之后，陆见说明天上午有事到彩虹商厦，让秦雨沛等她。

第二天一早，陆见上穿粉蓝软缎短袖衬衫，下穿棉麻涤纶混纺的米白色直筒长裤，足蹬高跟米色鱼嘴皮凉鞋来找秦雨沛。

陆见张开手拥抱秦雨沛：“亲爱的，我们好久不见了！”可能刚从法国回来，有点鬼佬的作派。

陆见打开挎包，拿出一条浅咖啡、橙红两色相间的波斯米亚纹真丝小长围巾送给秦雨沛。

秦雨沛接过，展开看了，满心高兴：“真漂亮！很合我！”她又上下打量陆见：“嗯，真是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告诉你，我还买了蕾丝连衣裙，质地是棉布的，图案是浅灰配银红色碎花，特别漂亮！特别收腰！我穿上以后，我男朋友看得眼睛发直！”

秦雨沛高兴地一把搂住陆见：“当然喽！你不是男仔头了嘛！是一个漂亮女生嘛！终于知道女为悦已者容了！”

“这要归功于你们缤纷色彩呀！”

“那你一定要多为我们缤纷色彩做‘销士’！”

陆见一撇嘴：“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当然！我们可是手停口停的！”

“我们不也是？”

秦雨沛给陆见倒了一杯水，两人相对而坐。

陆见问：“雨沛同学，你寻找另一半的进展如何呀？”

秦雨沛笑笑：“现在忙得要死，哪顾得上！等有了眉目一定向你汇报！”

“哎，女仔呀，年龄很重要，你可别眼界太高！”

“我才不会！本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秦雨沛说到这里，以攻为守：“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媒呢！”

“要我做媒？没问题！”

秦雨沛两手一拍，故意说：“在下真是太高兴了！你今天就是专门为这件事而来的？”

陆见没想到竟被秦雨沛将了一军，她有点发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现在手头还没有合适你的人选！不过我记住了，一定给你做媒！我今天是来找律师所新的工作场所的。我们那儿业务量大了，人手增加，需要增加一个分支机构。我已经跑了好几个地方，都不满意，就上你这儿，不，确切地是到彩虹商厦来了。”

秦雨沛撇撇嘴：“看看，你这个媒人不是真心的。”

“你刚才才聘我做媒，坐火箭也没这么快呀！你这样的人呐，自己条件好，自然要找的人是人尖子，我们得慢慢来！

秦雨沛揶揄道：“唉，谁说了‘女孩子呀，年龄很重要，你可别眼界太高’！”

“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会听明白我的意思！你根本就是有偷换概念之嫌！你这么贤良淑德的女子，会没有人要！我要是男人，一定抓紧了不放手！”

陆见说完，扮着鬼脸，作猥琐状要来搂秦雨沛。

秦雨沛机灵地一转身，让陆见扑了一个空。

“讲正经的讲正经的！你想在彩虹商厦找什么样的写字间啊？”

“适合做律师所分支机构的！”

秦雨沛很愿意帮于攀提高商厦的出租率，便热情推介：“我在这里一段时间了，觉得这里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商业氛围好，物管也还不错！是经商的黄金宝地！我领你去跟这里的物管部经理谈谈？”

“好啊！走！”

秦雨沛和陆见来到彩虹商厦物管部。秦雨沛向于攀介绍了陆见，并说了来意。

租户就是米饭班主，何况律师所是稳定的优质客源。于攀很高兴也很热情：“两位请坐！”

于攀亲自斟茶，双手送上：“二位请用茶！”

陆见向秦雨沛悄悄挤了挤眼睛，秦雨沛装作没看见。

陆见言简意赅：“我今天来，主要是听了秦老师的介绍。于经理，我们益同律师所希望租赁一处大约为70平方的办公场地，不知你们这儿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有！有！陆律师，我领你们实地看看吧！”

 

于攀领着陆见和秦雨沛看未出租的写字间，陆见边看边说：“管这么一大摊，着实不容易。”

于攀已经很老道了，他一听这话就知道陆见没有看中这里的写字间。

到口的肥肉谁想松口？于攀继续以“如簧之舌”不遗余力地推销商厦的写字间，可陆见只是微笑。有的写字间间隔可以，可旁边的商户是做鞋类批发的；有的写字间旁边的商户是做茶叶的，总之没有特别合适的。

陆见最后很委婉地说：“于经理，谢谢你。我还要回去再跟几个合伙人再商量商量。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陆见礼貌地向于攀点点头，朝电梯走去。

秦雨沛看到于攀失望的神情，心里很急，她两边都想帮，可是都没有帮成。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拉住于攀，走到一个角落，跟于攀急切地说着什么。于攀听着秦雨沛说话，连连点头。接着两人走到陆见跟前。

于攀很诚恳地说：“陆律师，我们还有一处地方不知你会不会考虑呢？”

“什么地方？”

“就是我们物管部的办公室！如果你们愿意租赁，我们可以马上让出来，连同旁边的几个房间，都可以让出来，尽量满足贵律师所的要求！”

秦雨沛也在一边帮腔：“来都来了，就看一看嘛！”

于攀那么诚恳，秦雨沛又那么热心，陆见不好驳他们的面子，就答应看看。

物管部在三层。一上电梯，转眼就到。陆见一看这个地方，马上觉得满意。她脸上的表情让于攀看到了希望。

陆见说：“这里还行！不过，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要回去跟其他合伙人商量，大家同意了才能定下来！谢谢你！于经理！你的服务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于攀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白牙：“能与贵所合作是我们彩虹商厦的荣幸！”

陆见主动伸出手和于攀握手。秦雨沛在一边，嘻嘻直笑。

一周之后，陆见跟于攀签订了物业租赁合同。

签完合同，陆见去找秦雨沛：“秦老师，我们要成为邻居喽……”

秦雨沛满心喜悦：“真是好啦！”

陆见朝秦雨沛做了个鬼脸，怪怪地一笑：“这么高兴，是不是为了他？”

秦雨沛不明白：“他？谁？”

“不好‘诈蒂蒂（粤语：假装意）’啦！不就是那个于少！”

“别乱讲！人家有人了！”

陆见失望地瞪大眼睛：“他是已婚男？”

“那倒还没到达那个阶段！”

“那不就行了！‘阿米尔，上’！”陆见夸张地一挥手、一甩头，像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杨排长让阿米尔“上”！她的动作幅度太大，架在头上的墨镜一下子甩飞了出去。

秦雨沛被陆见逗得笑得直不起腰。

陆见赶紧弯身子捡起墨镜，仔细察看：“我这个可是水晶墨镜！”

秦雨沛边笑边打趣：“看看！讲错话了吧？墨镜有没有摔坏？”

陆见看看墨镜，得意地又将墨镜架到头上：“怎么可能呢！我这个墨镜是坚料！”

秦雨沛过去，帮她把墨镜戴周正，把头发理顺。

秦雨沛夸她：“你这样真好看！很时尚！”

陆见继续前面的话题：“我觉得于少对你很有好感。你看他多听你的话！我觉得他确实不错，儒雅倜傥，风流俊逸……”

“哈！还风流俊逸……”

“我觉得你们很登对！绝配！怎么样，我给你拉线？”

秦雨沛连边摆手：“别搞我，别搞我……人家有人了！”

“你见过他女朋友没有？”

“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那个女仔有追他的意思。”

 

过了几天，秦雨沛在彩虹商厦首层等电梯时，遇到了于攀。

于攀告诉秦雨沛：“我们商厦跟益同律师所签了租房协议，稳定租房率又上升了三个百分点。这次多得你帮手，否则这单业务成不成难讲……”

秦雨沛实实在在回答：“其实，还是靠你们的硬件和软件。”

“你的推介对那个陆律师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要知道，她可不是容易轻信的人！”

秦雨沛承认：“那倒是啊，精到死的人！”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想请你吃回转寿司，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怎么样？肯不肯给面子？”

秦雨沛本来想推辞，但看到于攀诚恳相邀的神色，不好拂他的好意，便答应下来：“那就多谢了！”

设在得云楼的回转寿司店店面不大，但胜在在最高层，四面都是玻璃，可以俯瞰满城璀璨灯火。

于攀和秦雨沛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

秦雨沛四处打量：“哇，这里环境好靓……”

于攀问道：“以前来过吗？”

秦雨沛耸耸膊头：“没有。”

于攀不相信：“不会吧？”

“真的没来过。当然，以前在单位吃‘阿爷’也去过一些高级酒店，这里还真的没来过。还真要感谢你带我来这里开眼界。其实高级餐厅贵就贵在装修，我们来这里是吃装修。当然，饱眼福也好。”

于攀递过精致的菜单：“吃什么自己拿。”

秦雨沛说：“不用急，先坐坐。我想先来杯白开水。”

于攀赶紧招服务员，看到服务员忙不过来，他就自己跑去拿杯子倒了两杯水过来：“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谢谢！”秦雨沛端起杯子，轻抿一口，“以前在国企，经常是公款招待……”

“你放心！我不是公款！我们是食自己！”

秦雨沛想起一件可笑的事：“有一次，单位里一个大领导的夫人死了，中领导率领我们到殡仪馆去送殡，结果到了那里，中领导发现很过熟人都来了，大家乘大领导忙着接见各路唁客，就在休息室握手言欢，畅谈各种内幕。到了正式仪式开始的时候，大领导站在尸体旁放声痛哭，参加送别仪式的人们不管认不认识死者，统统作出沉痛状。听完‘歌仔’，绕场一周出来，那些人说平时难得一见，要见也就是这种时候，于是我们中领导招呼大家到新荔枝湾酒家吃了一顿，十二个人正好一桌，我也叨陪末位。”

“刚从‘别有天’（殡仪馆）出来，还有胃口？”于攀问。

“有！不仅有！而且还很好！你想想，本来是毫不相干人，不是看大领导的面子，谁会跑到那个地方见毫不相干的人最后一面？所以从那个地方一出来，大家说要洗晦气，就抓我们中领导作东。那天连吃喝带酒水，就花了差不多一万元！中领导叫我去埋单，我哪有带那么多现金！中领导就掏出一张金卡，交给服务小姐，还让人家开发票，写什么计划生育工作检查接待工作餐！”

“啧啧！真牛！”于攀感叹。

“我们没本事，没有‘阿爷’吃，吃自己，也不错，起码吃得心安理得。”

“那是！哎，你看要吃什么？这里的东西不算贵！”

秦雨沛看着食谱，扫了一遍，品种还真不少，每份寿司价格不同：吞拿鱼寿司 18元；花之恋 15元；鲍鱼片寿司 18元；鳗鱼寿司 12元；赤贝寿司 10元；甜虾寿司 12元；三文鱼寿司 12元；甜虾腐皮寿司10元；帆立贝寿司15元；三文鱼子寿司18元；蟹肉拼萝卜卷8元；青瓜蚧肉卷6元；玉子卷6元；青瓜卷6元；蚧肉卷8元；三文鱼小卷8元；吞拿鱼小卷8元；海草寿司8元；三文鱼明太子沙律寿司18元；飞鱼子10元；吞拿鱼沙律寿司10元；海胆寿司18元；北极贝沙律寿司12元；双色蚧子寿司12元；鱼扣寿司12元；鱼蟹子寿司10元；墨鱼子寿司10元；螺肉寿司10元；鸟贝寿司10元；赖尿虾寿司10元；北极贝寿司15元；醋青鱼寿司12元；蟹肉寿司8元；立鱼寿司10元；三文鱼寿司15元；鸭胸寿司8元；吉列寿司12元，希鲮鱼寿司12元；鹅肝寿司18元，还有手卷类、刺身类、冰沙类、沙律类。

秦雨沛看得直吞口水：“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这些东西光看名字我就流口水！我要全都试吃一遍！吃饱了，我还要香蕉冰沙和蜂蜜芦荟茶，这是养颜的！如果好，我就带我们缤纷色彩的女仔来吃！”

于攀乐了：“你吃吧！如果你真的能全试吃完，估计要我背你回家。”

“你太小看人了。你阿姐我可是有相当不错战斗力的！”

于攀忍住笑：“好，好，我倒要看看你的战斗力有几不错！”

秦雨沛只吃了几份就吃不下了。但是她还是嘴硬：“好东西要慢慢吃！下次我请你！”

于攀忍不住大笑起来。刚笑了几声，他又忍住。公共场所，不好造次。

秦雨沛吃得直用手掩嘴打饱嗝，于攀看到差不多了，就去埋单。

得云楼旁边就是贯穿花城的玉江，秦雨沛看看腕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看出于攀有想随便走走的兴致，吃人家的嘴软，总不能嘴一抹即刻挥挥手说拜拜吧，这可不够意思。遂决定陪于攀沿着江边的人行道慢慢走一段，也算消化刚才吃下的美味佳肴。

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挂在玉江之上。满江波光鳞鳞，银蛇漫舞。江风徐徐，摇动树影，在这月下斑驳的树影中穿行，颇有诗情画意。

于攀看了秦雨沛一眼，问道：“对水晶宫的感觉如何？”

“感觉？感觉是除了吃饭菜，还在吃装修、吃服务，烧了钱让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嗯……还是有一种虚幻的愉快感觉的！”

于攀笑了：“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哲学啊？”

秦雨沛也笑了：“不是吧？本人一贯直话直说，从来不懂什么哲学！”

于攀岔开话题：“像你这样的人，找对象一定要求很高！”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一般像你们这种知性女人都是这样。”

“那你的女朋友算不算知性女人？”

于攀一愣：“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秦雨沛狡黠一笑：“那个梁美娟梁主任不是？”

于攀脸上灼热：“她，她不是啦……”

“那你们……”本来秦雨沛想说她不是你女朋友，那她为啥会挽着你的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包打听”不是她的爱好。

于攀明白秦雨沛的意思，但背后责怪梁美娟也不是他的风格。

两人一时找不到新的话题。

就在这时，于攀和秦雨沛顺着弯道准备转上一座小石桥。隐隐约约的路灯下，他们看见有个人推着满载货物的电动人力两用三轮车要上小石桥。那桥坡度大概有30度，因为货物太重，那人再三使劲，车子就是推不上去。那人停下来，叉着腰看了看沉重的货物，又看了看小石桥，接着那人脱下身上的衣服，从车上卸货。

秦雨沛看着那人眼熟，好像是邹星明。

秦雨沛对于攀说：“哎，那个人的车装货太多，上不去小桥，我们上去助他一把力吧！”

于攀马上响应号召：“好！”

秦雨沛和于攀跑过去准备助人为乐。

离那人还有几步开外呢，于攀就大声喊道：“哎，师傅，别卸货了，我们帮你推上去！”

这时，秦雨沛也来到跟前。

正在搬货的邹星明转过身，三人六目相望，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原来是你！”

 

邹星明用电动人力三轮自行车去运不锈钢餐具，没想到半路车子没电了，只好用脚蹬。到了小石桥，载物太重，骑着上不去，他只好将货物卸下来，打算把货搬到桥顶，再放回车子后下桥。

秦雨沛看到赤膊上阵的邹星明一身健子肉。特别是那胸肌，在津津汗液滋润下，闪着光泽。秦雨沛第一时间想到了著名的雕塑《大卫》。

秦雨沛赶紧移开目光。

邹星明赶紧把搭在车上的衣服穿上。秦雨沛发现他穿的是那天去找甘草时那件衣服。一股熟悉的味道飘入她的鼻孔。

邹星明看到秦雨沛和于攀都衣冠楚楚，一看就知道刚刚共进晚餐的样子。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之变得有些黯淡，谢绝了两人的好心：“不用了，也没几箱东西，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秦雨沛敏感地听出邹星明语气里掺杂着怄气的情绪。

那于攀倒是没心没肺一片好心：“送餐大哥，别客气啦！我们也是举手之劳！”

秦雨沛忽然生气了。心想：“你这是什么话？不阴不阳的！”

她沉着脸，二话不说，抢上前去就搬货物。于攀见状，也赶紧去搬，邹星明愣了一下，看出秦雨沛不高兴了，他也去搬货。

三人成众，一阵功夫就把事情搞定。

在小桥顶，秦雨沛和于攀帮着邹星明七手八脚绑扎固定好货物，邹星明刚想对秦、于二人表示感谢，谁知秦雨沛竟一言不发，丢下两个男人在现场，扬长而去。

于攀很是不解：“咦，刚才还好好的，是她先说帮忙，怎么现在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邹星明不傻。他知道秦雨沛一定是对他刚才在看到于攀和她在一起那一瞬间的态度不高兴。可是，他怎么跟于攀解释呢？

邹星明真心实意地感谢于攀：“于经理，谢谢你们！”

“咳！谢什么谢！大家都是老友鬼鬼的！谁没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要是刚才我们早点到就好了，你也不用卸货，我们两个和你一起把车推上桥就行了！”

“那是那是！”

两人说话之间，秦雨沛已经走远了。邹星明和于攀看着秦雨沛的背影在夜幕下渐行渐远，变得模糊，两人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都沉默不语。

最后，邹星明说了一句：“谢谢！走了！”他一撩长腿，飞身上车，直冲下桥，夜风将他的衣襟吹起，像鸟张开了两个翅膀。

 

秦雨沛独自走向公交车站，心里自说自话：“人家跟于攀又没有什么，你干嘛阴阳怪气的！”

 

夜色沉沉，忙了一天的邹星明，睡不着，在床上翻来翻去煎“薄罉（粤语：薄饼）”。小石桥上与秦雨沛于攀相遇的情形象电影一样在他眼前回放：当自己用有些异样的目光看秦雨沛和于攀时，秦雨沛生气了。邹星明承认，自己当时不知怎么了，心里竟有点“那个”，没想到这个“那个”表情竟被这个眼尖的秦雨沛看到，她不高兴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姑娘拍拖，你为啥对人家不高兴？唉，得找个机会向她解释解释……解什么释？怎么开得了口？邹星明很是苦恼。

……一个美丽女兵在向邹星明走来，她在向他微笑，款款温情直抵他的心扉，邹星明心里一恸！不禁口中喃喃：“追佳……追佳……”

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追佳，有多长时间没有出现在邹星明的梦里了？

一支歌在邹星明耳畔响起。那是追佳最喜欢哼唱的歌——

踏上这条路，

盘马又弯弓，

头枕九洲月，

脚下一天星，

吃苦不言苦，

有痛不说痛，

人前的汗，

人后的泪，

都装在行囊中。

风也女儿行，

雨也女儿行，

春也美丽秋也俏，

一笑百花红！

……

娓娓的歌声融化了邹星明冰封心底的情感，热辣辣的男儿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枕边……

 

星期天，于攀休息，他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帮秦雨沛的工作室搞网页，便上门帮忙。

秦雨沛恰好正在吃力地捣咕电脑，衣饰色彩和款式方面她是高手，电脑她就“麻麻地”了。

于攀请她让开，自己坐到她的位置上。

于攀灵巧的手在移动鼠标，缤纷色彩工作室的网页上，一颗黑黄两色的蛹在嬗变，嬗变，最后嬗变为一只色彩缤纷的蝴蝶。

秦雨沛大为赞赏：“好！化蛹为蝶！这是我们缤纷色彩工作室的写照！”

受到美女夸奖，于攀面有得色。

古明芳过来凑趣：“人家于少可是放弃了星期天休息来学雷锋呢，师姐你怎么感谢人家啊？”

秦雨沛有点犯糊涂：“要怎么感谢？”

“别谢别谢！玩电脑是我的业余爱好，正好有这机会露一手，我还得谢谢你们呢！”于攀抢着说。

见于攀这么说，秦雨沛又顺口说道：“你帮了我们，当然要谢！”

古明芳斜睨秦雨沛一眼：“师姐！看你这个样子，根本就没心！可不能口惠而实不至呀！你怎么表示？”

秦雨沛挠挠头：“怎么谢？那，就请于少吃饭喽！”

“在哪请？我也去！”古明芳雀跃。

“我们就吃无骨烧鹅！”秦雨沛促狭地眨巴眨巴眼睛。

“烧鹅？我最喜欢了！”

“NO！NO！NO！不是烧鹅，郑重声明，是无骨烧鹅！”

“无骨烧鹅？无骨烧鹅是什么？”

“你说你是正宗花城人，怎么连无骨烧鹅都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

“就是腐乳吖！”秦雨沛嘎嘎大笑。

“小气！”古明芳撇嘴道。

秦雨沛笑完，说“你马上给明记快餐打个电话，中午加多一个人就餐！”

古明芳嘟起嘴巴：“你也太‘姑寒（粤语：吝啬意）’了一点了吧！”

于攀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解决！”

秦雨沛很豪气地一挥手：“每人加半只烧乳鸽！见者有份！我请！”

古明芳这下满意了：“唔！这还不错！我给明记快餐打电话去！”

古明芳笑嘻嘻地跑去打电话。

秦雨沛点点古明芳背影，跟于攀笑着说：“这个家伙，成日想借机斩我！”

于攀说：“还是我请你们吧！哪能让你们女的请我们大男人呢？”

“你来给我们出工出力，哪能让你还出钱？当然得我请！”

“那好，多谢了！哎，你来看看，这地方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于攀说。

秦雨沛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于攀旁边，两人对着电脑显示器比比划划。

 

盛夏的花城，烈日当空，马路上暑气蒸腾，躲在树上的蝉儿一只叫起一片跟着地嚷着：“热～！热～！

热～！”高温下的花城，在室外讨生活的人，头顶烤脚下烘还要流汗出力，最辛苦

邹星明双手拎提着送餐篮汗流浃背地走进缤纷色彩工作室。他一眼就看到秦雨沛和于攀并肩坐在一起研究网页制作，把目光移到别处。

邹星明将送餐篮放在桌边，从里边往外取饭煲、汤煲、菜盒、碗筷，一一放在台子上。

古明芳走过来一看：“呀，邹Sir，不错啊，餐具全换成不锈钢啦！又卫生又环保！不错！”

邹星明一脸平静：“啊，啊。”

古明芳揭开菜盒，用力抽抽鼻子：“好！半只烧乳鸽！番茄炒鸡蛋，薯仔烧牛肉，生鱼片炒百合香芹，”她故意逗邹星明，“邹Sir，这乳鸽是不是妙龄的啊？”

邹星明敷衍：“妙龄妙龄！”

崔巧怡也被香味吸引过来了。

古、崔两个女生一齐把手伸向属于自己的半只乳鸽。

古明芳边吃边点头：“好味！”

“严重同意！”崔巧怡说。

邹星明看着两人的吃相，笑了：“你们肯定没吃早餐？”

两个女生吃得有滋有味，才不理邹星明的调侃呢。

古明芳吃着吃着，想起还在搞电脑的秦雨沛和于攀，便喊：“喂！师姐！于少！你们俩个快过来呀！妙龄乳鸽，一人半只，手快有手慢就没有了！”

秦雨沛的眼睛还盯着电脑，她对于攀说：“喂，你先去洗手吃饭，我再看看！”她又回应外面的古明芳，“哎，就来啦！”

于攀起身：“我先去吃饭了。你快点来啊！”

“好！”

这边，邹星明拿出一张结帐单，问古明芳：“请交你们经理签单。这个月从今天起，每天每餐多收五毛钱。”

工作餐费由秦雨沛支付。

正在专心对付妙龄乳鸽的古明芳朝秦雨沛那边努努嘴：“对不起，我满手油，你直接给我师姐吧！”

邹星明犹豫了一下，走到秦雨沛身边。

秦雨沛还在全神贯注修改网页，邹星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秦雨沛感觉到了，她转过脸来，正好和邹星明的目光对接，她的眼睛亮亮地一闪，随即耷下眼睛，浓密的眼睫毛挡住了她的目光，她一扭头，又把脸转向电脑，不搭理邹星明。

看来，秦雨沛还在为自己的昨天晚上的表现沤气呢。邹星明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迟疑了一下，他用帐单轻触秦雨沛的手，说：“请你签了上个月的单。”

秦雨沛接过，看也不看，她对邹星明的帐目是放心的，她拿起笔，在帐单上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往他面前一推。

邹星明拿起账单，默默转身，走了出去。继续呆在那里，像个碎嘴婆娘那样絮絮叨叨解释不是他的风格。再说，又解释什么呢？只能越描越黑。

于攀洗完手从外面进来。

古明芳说：“于少，快来吃你的妙龄乳鸽！”

于攀爽声应道：“好啊！”

崔巧怡在一边吃吃直笑。

古明芳拱了她一下：“你笑什么笑？”

崔巧怡说：“什么叫你的妙龄乳鸽啊？”

“你别想歪了，本小姐很纯洁的，没别的意思！”古明芳又拱了崔巧怡一下。

于攀不想两个女生总拿自己开心，便转移目标：“邹大哥，辛苦啦！”

邹星明笑笑：“还好还好！”

于攀拿起半只乳鸽，问古明芳：“你师姐的乳鸽没被你干掉吧！”

古明芳边笑边骂：“好你个于少！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关心我师姐也就罢了，总不应该这么损人啊！我是这样的人吗？”

于攀作敬礼状表示歉意：“嗦哩!嗦哩！（sorry）我主要是怕影响你的曼妙身材。”

古明芳牙尖嘴利：“呸！说话不当还不承认！该叫我们秦经理好好教教你！”

崔巧怡跟进一句：“人家正巴不得呢！”

两个女生都不怀好意地朝于攀笑。

于攀脸红了：“别瞎说话啊！小心被妙龄乳鸽噎着！”

秦雨沛在里边听得真切，她忽然感到心里有些不安。她大声叫道：“同志们！我来啦！”

于攀古明芳崔巧怡人手半只乳鸽，又撕又扯手齿并用吃相夸张。

邹星明收拾好了，他提拎着送餐篮默默往外走，这时于攀古明芳崔巧怡注意力都在啃乳鸽上，唯有秦雨沛留意到他的离开。

秦雨沛偷偷地瞄了一眼那个被汗水濡湿了衣衫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

秦雨沛故意说道：“啊，我还没洗手呢！我洗手去！”

秦雨沛快步走到外边，她看到前边邹星明带着落寞的背影，有心想上前跟他说上几句话，说什么呢？难道告诉他自己跟于攀不是拍拖？什么意思啊？你贸贸然上前跟人家说这些，人家怎么想？再说了，你知道人家没有女朋友吗？秦雨沛忽然觉得自己向他使小性子过分了……她想叫住他，可就是张不开嘴，盯着他的背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后，走回工作室。

古明芳已经干完属于自己的半只乳鸽，肚子已半饱。她招呼秦雨沛：“师姐！快来吃饭！”

几个年青人围坐在一起，开心进餐。

秦雨沛拿起半只乳鸽，扯下一只腿，递给于攀：“于少，你来帮我们做事，劳苦功高，这只乳鸽腿醒你！”

古明芳在一边起哄：“咦?师姐你也太精明了，就这么点东西你就想把人家搞定啊？”

崔巧怡也推波助澜：“应该请九大簋是不是？”

古明芳一挤眼睛：“当然不是啦……”

崔巧怡又说：“那要怎么样？”

“如果不想花钱请人家吃饭也就算了，起码得给人家于少一个表示吧？比如拥抱？比如热吻？”

崔巧怡张口大笑，满口食物一览无遗。

秦雨沛举着一只小小的乳鸽腿有点进退两难。

于攀推开秦雨沛的手：“啊，不不不！你自己吃！你自己吃！我可不能多吃多占！再说了，我还要控制体重！”

古明芳和崔巧怡放肆地笑作一团。

就在这时，梁美娟出现在门口，她正好看到这一幕，脸顿时绷得铁紧。

古明芳很不会看人脸色，她故意夸张地说：“于少，我们经理这么关心你，你也不领情！”

秦雨沛使劲瞪了古明芳一眼，古明芳顽皮地朝她一伸舌头。

崔巧怡一转脸看到站在门口的梁美娟，马上乖巧地站起来打招呼：“啊，梁主任，你来啦！”

来的都是客，米饭班主，必须好生接待。秦雨沛也站起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啊，来得正好，吃饭了没有，一齐啦！”

古明芳去给梁美娟搬椅子。

看到整个工作室的人马都在招呼自己，梁美娟紧绷的脸稍有松解，她拦住古明芳：“谢谢！我吃过了，顺道来看看，想找崔小姐再给我讲讲色彩搭配。你们吃吧。我等着。”

于攀客客气气冲梁美娟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梁美娟剜了于攀一眼，径自走到崔巧怡的工作位置上坐下，拿起一份报纸看起来。

古明芳朝梁美娟躬躬身子：“既然梁主任吃过了，我们继续！各位！米西米西！”

梁美娟手里拿着报纸，竖着耳朵听饭桌这边的动静。

于攀、秦雨沛、崔巧怡、古明芳都在埋头吃饭，谁也不说话，空气有点沉闷。

呷嘴声、咀嚼声、饮汤声，声声入梁美娟耳，她听着心烦。

于攀第一个放下碗。他用纸巾擦擦嘴：“我吃好了，大家慢慢吃！”

古明芳赶紧盛了一碗汤，殷勤送上：“于少，你还没饮汤呢！”

于攀双手接过：“谢谢！”

于攀几大口把汤灌下肚，放下碗，说：“各位靓女，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雨沛赶紧站起身送客：“于少，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于攀笑笑：“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拜拜！”说完就走了。

正拿着报纸的梁美娟没想到于攀就这样走了。她张了张嘴，想喊住于攀，最终忍住了。

崔巧怡见状，赶紧放下碗筷，走到梁美娟面前：“梁主任！我吃完了，咱们开始吧！”

梁美娟与崔巧怡走到色彩咨询工作区，面对面坐下。

崔巧怡问道：“梁主任，你带色本了吗？”

“啊？我，我忘了。”梁美娟有点神不守舍。

“不要紧，我给你一本新的。”

崔巧怡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新的色本出来，放在桌上，打开：“梁主任，你拿起银红，会想起什么色？”

梁美娟心不在焉很茫然：“啊？什么？”

崔巧怡提示道：“你拿起银红，会想起铁灰，对不对？”

崔巧怡将银红的色块放在铁灰色块下。银红和铁灰相配，相得益彰。

“梁主任，银红加铁灰是你的经典色，想起来了吗？”

梁美娟双目空洞，并未能看出银红加铁灰的美丽：“啊，记得……”

崔巧怡又拿起一个色块，梁美娟制止了她：“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今天的色彩课就上到这里吧！不好意思！”

梁美娟拿起包要走。崔巧怡态度恭顺地送梁美娟到门口：“梁主任，慢走！”

梁美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急急脚走了。

看到梁美娟这么快就走了，秦雨沛问崔巧怡：“哎，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说有事。”崔巧怡说。

梁美娟来到彩虹商厦物管部，于攀不在。

梁美娟焗着一肚子火走出彩虹商厦，她一抬眼，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于攀就在商厦外面的台阶上跟人说话。

梁美娟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过去大声质问道：“于攀！你总是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你不觉得是对我自尊心的伤害？你是不是为了那个秦雨沛才这样？！”

正在跟于攀说话的人知趣地走开了。

于攀搞不清梁美娟为什么突然大动肝火：“你怎么啦？

梁美娟射出连梭子弹：“今天，在缤纷色彩，你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走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这么无情无义！”

好脾气的于攀一下子笑了：“原来你就为这件事……”

梁美娟气得全身颤抖：“亏你还笑得出来！”

于攀忙收起笑容：“对不起！我，我不该笑！我不知道你这么在乎这些！”

梁美娟话里有话：“哼，我们算什么！你就在乎秦雨沛！”

于攀辩解道：“请你不要这样说啦，确实是我主动去弄电脑的，我是彩虹商厦物管部经理，租户有需要，我们能帮则帮嘛！”

梁美娟怒火万丈：“你这是借口！借口！”

于攀看到梁美娟如此歇斯底里，也只好打横来：“我解释你听不进去，那就只好随便你怎样认为了！”

梁美娟听了这话，愈发气愤，掉头便走。

于攀望着梁美娟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女人啊！”

梁美娟走在街头。她的身边不时走过一对对情侣，那亲昵的举动，刺激着她的心。

傍晚，梁美娟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宿舍。昏暗的室内，有一个人影一闪。梁美娟吓了一跳。

梁美娟本能大声喝问：“谁？”

马坚从卫生间伸出半张脸：“是我，心肝腚！”

梁美娟面有厌恶之色：“你，你怎么进来了？”她在担心卫生间的扫把柄里的“阿喀琉斯”。

马坚边扎着浴袍的带子边从卫生间出来：“这房子如果没有我，你能住上么？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房子我也有份！我，当然是想来就来呀！”

梁美娟背冲着马坚：“你，你，你老婆又不在家？”

马坚神态轻松：“是啊！”

马坚涎着脸上来要搂梁美娟。

梁美娟后退了几步：“不要！你不怕你老婆找上门来？”

马坚得意地说：“她出国考察了！是我亲自送她到机场的！现在她已经上天了！我都不担心，你就别担心啦！”

马坚今天在送老婆到机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梁美娟在彩虹商厦前跟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青头仔在一起，他顿起疑心：“哎，这个青头仔怎么这么眼熟？哦，想起来了，那次和老婆散步，遇到梁美娟，从她身边走开的那人，不就是这个青头仔吗？”

当时正好有小贩推着一车西瓜在卖，小纸牌上的西瓜广告词别出心裁相当搞笑：“红过张学友，甜过初恋”，可马坚笑不出来，他估计梁美娟和那个青头仔会有一腿，说不定搞得比当季西瓜还红还甜！马坚便直接来到梁美娟的住处一探虚实。

马坚一步一步逼上来，梁美娟一步一步后退，直退到身后是墙角，无路可退。

马坚脸上毛孔怒张，眼神阴鸷：“我知道，你嫌弃我了！我看到你在彩虹商厦跟一个青头仔在一起！哼，一旦他知道你跟过我，他还会要你吗？！”

紧贴墙壁的梁美娟无力地垂下头……

“你是不是和他好？嗯？！”马坚威严质问。

“不是不是不是！我根本就配不上人家！”梁美娟歇斯底里地大喊。

马坚笑了。心情立刻大好，扑上来要搂抱梁美娟。

梁美娟一把推开马坚：“别急！我要冲个凉……”

“好！你动作快点！”马坚像迫不及待上小母鸡的老公鸡，已经在松毛松翼了。

梁美娟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仔细检查认定马坚不能闯进来以后，她第一时间检查扫把柄，发现扫把柄没有被动过，“阿喀琉斯”还在里边，才松了一口气。

梁美娟在卫生间里抱着双臂转圈，卫生间只有巴掌大，梁美娟转了十多圈，头都转晕了。马坚等得不耐烦了，在外面敲门：“心肝腚，好了没有？”

梁美娟的缓兵之计时间有限，这时，晕头转向的她想起了于攀对她的态度，心一横：这样是死，不这样也是死，算了！她把门栓哗啦的一拉！

……

半个月以后。

戴着大墨镜的马坚从机场旅客出口处迎接同样戴着大墨镜的黎练。马坚殷勤地从黎练手里接过提包。

黎练低声地打趣马坚：“喂，我出去半个月，有没有出去搞搞震啊？”

“我连你都搞不定，还出去搞什么搞？”

黎练透过墨镜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