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毕业后艾米莉升入大四,修我的经济发展课。她作为作业写的文章条理清晰,论证严密,常常是班里的最高分。但在课堂讨论时她却不象她的同学们那样积极踊跃,属于比较安静的。那个班的学生大部分是毕业班的,有不少在讨论中表示毕业后要投身于减少贫困和促进经济发展的有关工作,其中也不乏年轻人天真而空洞的豪言壮语。这种豪言壮语有时会造成一种氛围,给人带来压力。但艾米莉在这种时候常常表现得很淡然,也从来没有类似的表态。在艾米莉这个班毕业前夕,她来到我的办公室,告诉我说,她报名参加和平军 (Peace Corps),并已被录取,毕业后将到非洲从事帮助当地居民脱贫的工作。说实在的我有点吃惊。不知道一个出身优裕,看上去柔弱的姑娘怎么下的这份决心,而且也有点担心会不会是作为老师的我误导了我的学生。我问她知不知道非洲的真实情况,是不是有思想准备过非常艰苦的生活。她说只是听说生活会很苦,但不知道会苦到何种程度。不过她有这个思想准备,一定会坚持下来的。她说到非洲后会和我保持联系,向我报告她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
艾米莉兑现她的承诺,虽然到非洲后通讯非常不便,但她一有机会可以上网,就会通过电邮和我保持着联系。她告诉我说她那个队有十四名志愿者,被分配到尼日尔。先是在尼日尔首都培训了三个月,学习当地语言,随后就直接下到村庄。她为我形容的生活是这样的:睡在没有屋顶只有栅栏围成的“墙”的“屋子”里,和家畜家禽同“屋”,透过防蚊药水处理的蚊帐可以看到漫天星斗;每天清晨在床边的鸡啼和驴叫声中醒来,开始一天的劳作。作为和平军成员,饿肚子倒不至于,可是由于缺水,当地根本没有绿色蔬菜和水果。这对在瓜果蔬菜之乡加州长大的艾米莉是个很大的考验,她不得不向父母求助,请他们寄一些蔬菜干水果干给她。另一个考验还是缺水,在那里除了饮用水,洗脸刷牙都是奢侈,更不用说洗澡了。志愿者只能每隔两周到设在附近城市的和平军分部去,在那里上网和洗澡洗衣服。她说由于缺少蔬菜和水果,当地村民尤其是儿童都患有营养不良症,发育缓慢,容易生病和夭折。所以她和其他志愿者的主要任务是帮助当地村民打井,和学习栽培一种抗旱的灌木,它的叶子可以象蔬菜那样提供维生素。艾米莉说她要跟着外来的打井队一起工作,安装抽水机,学习抽水机的维修和保养,再教会村民。要帮助村民建立合理的用水制度,以便最大程度地使用有限的水资源。还要教会村民怎么培育栽下的“蔬菜树”,怎么用树叶制成可以吃的食物。我努力想像着,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儿,穿着汗渍斑斑的衣服和胶靴,在烈日下和打井队的男人们一起劳作;原先柔嫩的双手学着使用扳子,钳子,铁锨;吃着粗茶淡饭,操着不算流利的土话,把知识传授给当地村民……。我问自己,如此的奉献自己是否做得到,很遗憾的是,答案是否定的。我真心地佩服艾米莉这样的年轻人,他们是我们这个世界还有未来的保证。
艾米莉在尼日尔整整工作了三年才回到美国,然后由和平军资助到大学攻读公共卫生硕士学位。这时内森已经从哈佛毕业,在州政府教育部门任职,专门从事问题青少年的教育和辅导工作。艾米莉硕士毕业后去了西班牙读博士学位,听说已经和她的男朋友结了婚。内森则至今还是单身。写到这里,我不由叹了口气:两个多么优秀的年轻人啊,就这么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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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内森回学校参加一个研讨会。听他说已把他母亲从收容所接到他那儿住。他母亲病未痊愈,但可以为他料理一些简单家务了。我也希望内森能早日找到他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