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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风云 第一百七十三章 烈士壮心(四)

(2015-09-01 15:50:45) 下一个

 

却说乙弗怀恩将息一日,第二天便又坚持如常而起,参加所有正常的训练和课程。

他伤势稍愈,又在体力上有所突破,所以最终咬牙一一勉力坚持了下来。他的同袍和官长们都被他这种坚韧的毅力所感动。陇右民风彪悍好勇,最是尊崇这种铮铮铁骨的好男儿。而军中的风气更是如此,大家最服气的就是这种百折不挠,心如铁石,断头流血不动须眉的豪杰。

原本乙弗怀恩只是新近投效,在军中没什么人脉。他又与孟和姬正等人交恶,所以整个高级班除了努尔丹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但经过此事之后,大家对他的观感有了一个根本的转变,似乎都从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种认同感,将他视作刚烈坚忍的勇士,是可以信赖的同袍。一来二去,大家对他的态度逐渐亲近了起来。

乙弗怀恩自身也感到从此不再刻意被孤立起来。除了努尔丹以外,高级班的学员们都愿意和自己打交道,甚至和他交恶的孟和与姬正二人,对他也没有从前那般敌视。

这次的刻骨铭心般的经历和教训,也让乙弗怀恩整个人从此变得沉稳内敛,心中骄气尽去。在与高级班的其他同袍们交往中,他也不再自视出身高贵,又曾是皇家侍卫,因而见识多广,高人一等。而是诚恳地以一种平等的心态来与大家论交。

乙弗怀恩还有一般好处,就是他出身名门,所以读书识字,相对于他的武艺,他的文化水平在高级班属于顶尖的,他的悟性也很高。所以乙弗怀恩在韬略和经义等文化课上的表现非常出色,可谓首屈一指。

乙弗怀恩却未因此端起架子。同袍之间有什么疑难和疏漏来向他请教,他总是态度和气,来者不拒,尽其所能为之解惑。这无疑让高级班的学院们对他的好感更增加了不少。

 

这一日早晨,天上晴空万里,湛蓝澄净。仿佛只有轻风许许,引得柳枝微拂。高级班的学员们全副甲胄策马踏上演武场,开始骑射训练。

宽阔的校场的一头已安放了三个箭靶,箭靶约有人高,被做成各种猛兽的形状,或踞或卧。校场的宽度足有三百步开外,箭靶在校场另一头外似乎仅有指尖般大小,如隐草间,而靶中原本碗口大的红心只依稀可辩。二十四名学员依次纵马在箭靶约百步外疾驰而过,同时在马上张弓搭箭向箭靶发射。

高级班的学员们都是华部军基层军官中的佼佼者,普遍武艺不俗。只见他们一个个催动战马飞驰横掠过校场,然后在马上侧身引弓如满月,手疾眼快地直射箭靶。一轮下来,倒是只只箭都钉在了靶上,也有好几只射在了靶心的红圈内。

轮到孟和上场时,只见他右手持弓,左手绰了一只羽箭,用双脚轻磕座下战马的马腹,如一只鹞鹰一般驰至场中。孟和猛然间在马上张弓,似乎没有经过特意瞄准,对着中间的箭靶扬手就是一箭。只见箭去疾如流星,却是稳稳地钉在了红心内。学员们顿时一片喝彩。

乙佛怀恩紧随其后,也是飞马入场。只见他在马上拧身弯弓,姿态舒展轻盈,加上他人物俊美,却是有一番别样的矫健风流之气。他的箭应弦而出,却是钉在了箭靶红心的边缘上。学员们也是齐声喝彩,只有孟和忍不住撇了下嘴。

努而丹见了,当下催马下场。只见他左手从箭袋中拈出三只羽箭,然后在疾驰中连连引弓,在极短的时间里如同连珠一般将三只箭一一射出,只见他的三只箭如同簇花一般钉在了箭靶的红心正中。见他露了这样一手,学员们顿时哄天价喝一声彩。孟和一时面色发冷。

在学员们还在为努尔丹的射艺交口称赞的当口,姬正已经催马而出。只见他飞马驰到场中,稳稳地张弓一箭。只见其矢迅若闪电,已是正中红心!

当军士们将箭靶抬过来给学员们验看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姬正的箭从努尔丹如同簇花般排列在红心上的三只箭的中心穿过,正中红心的正中,而箭镞已经穿透了箭靶!学员们顿时一片哗然,姬正的箭术之精,弓力之强,可以直追传说中“落雕都督”的无敌神箭了。

只见姬正淡淡地道,

“上阵杀敌,生死仅在一矢耳,岂用多发?”

努尔丹闻言一时气沮。

从此姬正在军中便有了“姬一箭”的名号。日后姬正用兵刁钻狠辣,却是和他深沉持重的性格相反。他在战场上极善于捕捉战机,往往一箭封喉。这些都是后话。

 

下来演练骑战。学员们要分做两队,披甲扬槊,飞马对冲。

孟和全身贯甲,手擎一根去了锋刃,在顶端裹了层层厚布的长槊。他远远望见对面一样装扮的乙弗怀恩,嘴角不由浮现出一丝冷笑。傍边姬正见了,低声道,

“下手有些分寸…”

孟和点点头,随手放下了面甲。

只听一通战鼓声如闷雷一般响起,校场两边全副甲胄的各十二骑立刻闻讯而动。他们齐齐催马,挺槊直指前方,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奔而出。骑士们拼命打马,转瞬间就将马速提到了极限。二十四匹战马背负着浑身被甲的骑士全速而驰,顷刻间已是蹄声如雷,声威迫人。

乙弗怀恩以前还从未真正上阵交锋,与敌人的骑兵正面对冲。此刻他在队伍中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右手紧握长槊,槊杆的后段用右臂紧紧地夹在右肋下,槊尖直指前方。他耳边满是如巨雷轰鸣般的马蹄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豪情在他心中澎湃,让他面上如火灼般发烫。

眼见对面飞驰而来的铁骑越来越近,极速地迫近了面前。对方骑士身上寒光闪烁的铠甲,狰狞的铁面,鼻孔拼命喷射着热气的马头几乎已经占满他全部的眼界,似乎即刻就要迎头撞了上来。在双方相撞的那一瞬间,乙弗怀恩挥槊迎了上去,却本能地眨了下眼睛。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两道急速奔腾的铁流地猛烈对撞在了一起。乙弗怀恩只觉胸口被重重一击,顿时整个人仰面向天,直从马上向后倒飞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他身边的努尔丹虽然挥槊格挡住了姬正手中长槊的第一记突刺。但两马交错时,却被姬正反手一槊点在腰间,努尔丹再也坐不住马鞍,也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孟和挑落了乙弗怀恩,向前再疾驰一段,逐渐放慢了马速,方勒马回转。他解开面甲,长长地吐了一口郁气,然后扬槊大呼道,

“乙弗菩提,尔可还敢与我一战?”

那边乙弗怀恩被摔得七荤八素,半天都从地上爬不起来,他只觉得胸口骨头如同被撞断了一般生疼,让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听见孟和邀战,乙弗怀恩艰难起身,拾起长槊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努尔丹见了忙道,

“菩提,你身体尚未痊愈,让我来对付他好了!”

乙弗怀恩摇头道,

“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他是在向我邀战,我与他旧怨深结。无论如何,我今日都要接受这个挑战!”

努尔丹见他如此坚定,只得道,

“那你千万小心,这厮可手黑。”

乙弗怀恩微微一笑,

“放心,我自会小心在意。连他都对付不了,日后又如何能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乙弗怀恩重新披挂上马,挥槊直指对面的孟和。这边孟和见乙弗怀恩重新上马,执意要与自己再决高下,当下冷哼一声,

“不知死活…”

然后放下面甲,将手中的长槊重新指向前方。

学员们这次都没有参与,大家只是静观这对积怨已久的宿敌对决。

又是一通鼓响,乙弗怀恩和孟和几乎同时猝然而动,一起打马向对方猛冲过来。他们就像两道闪电一般急速地相撞在一起。

乙佛怀恩双眼圆睁,死死地盯住飞驰而来的孟和。两马交会之际,他用尽全身力气,挥槊猛刺孟和的胸膛。而孟和手中的长槊却如同毒蛇一样嘶嘶做声,凶狠地迎了上来。

只听一声闷响,两只长槊狠狠地撞在了一起。乙弗怀恩手中剧震,几乎握不住槊杆。两马分错之际,孟和突然挥槊反扫,槊杆象一条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乙弗怀恩的后背上。他手下留了分寸,没有用死力,但饶是如此,乙弗怀恩直觉一股巨力从背后传来,顿时向前直从马上摔了下去。

孟和再度勒马回转,用槊指着地上的乙弗怀恩大声喝道,

“尔还敢再战否?”

摔在地上的乙弗怀恩此刻只觉得后背疼得几乎如同断裂了一般,腹中的五脏六腑都挪了位,一股咸腥已经涌到喉头。听见孟和叫阵,他强行压下似乎就要喷口而出的鲜血,喘息片刻,便再度扶槊站了起来。乙弗怀恩用尽全身力气,方才重新爬上自己的战马。

乙弗怀恩深吸一口气,蓝灰色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对面威风不可一世的孟和。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沫,那股咸腥的味道似乎唤醒了他血脉中深藏的游牧民族的凶悍之气。乙弗怀恩扬手举起长槊,直指孟和,平静地大声道,

“来吧!”

孟和面色一沉,看来不给这个狂妄的鲜卑小子点厉害看看是不行了。他冷哼一声,放下面甲,也扬起了手中的长槊。

当鼓声再次响起之后,两人几乎同时怒吼一声,然后用马镫狠磕马腹,双马立刻疾驰而出,相对狂奔而来。

两骑几乎瞬间已经冲到了对面,孟和手疾眼快,抢先用尽全力对准乙弗怀恩的胸膛就是一槊刺来。这一槊又快又狠,加上借助马速,竟似有雷霆万钧之势。

乙弗怀恩此时已经红了眼,他待孟和包了厚布的槊尖将将戳到自己的胸甲的那一瞬间,在马上猛然拧身一让,孟和的槊尖堪堪从他胸前明光铠光亮如镜的护心上滑过。

乙弗怀恩知道自己的马上功夫和孟和相差不少,所以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欺今日双方的长槊上都没有装锋刃,顶端还裹了厚布作为保护,所以才拼死用前胸硬接孟和一槊,寄希望自己手中的槊在这种近乎肉搏式的对战中刺中对方。如果今天双方用的都是真家伙,他可万万不敢,因为稍有不慎,就算是加强的铁甲也根本挡不住对面高速冲击而来的长槊,非给立刻开胸破膛了不可。

就算如此,乙弗怀恩前胸被孟和气势如虹般雷霆一击,虽然他在那一刹那拧身避让,已经化解了大部分力道,但仍觉得被撞得气血翻涌,几乎窒息。乙弗怀恩自是不会放过几乎拼了性命才换取到的机会,立刻挺槊直刺孟和腰间。

孟和不意乙弗怀恩采用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但他久经战阵,自是临危不乱。孟和当下就着马速一侧身,闪过乙弗怀恩刺来的长槊。他同时手腕一沉,手中长槊已经点在乙弗怀恩肋下。孟和瞬间力由意生,双腿,腰、手臂同时发力,顷刻间一股劲力已经从他的手掌传递到了手中的长槊上。乙弗怀恩只觉肋下猛然一股巨力袭来,立时坐不住马鞍,被再次挑落马下!

但乙弗怀恩心存垂死一搏之念,自是不会轻易认输。他在身体已经倾倒,将要落马的瞬间,拼死挥动手中的长槊,却是狠狠地砸在孟和战马的马臀上。那战马奔跑中突受巨痛,惊得四蹄腾空,猛然竖身向上跳了起来。孟和猝不及防,结果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从二人飞马对冲,到双双落马,这一切如雷石电火,几乎发生在一瞬之间。两人一个武艺高强,骑术出众,一个不屈不挠,拼死力战。真是难得一见的骑将对决,围观的高级班学员们都忍不住高声喝彩。

孟和由于未加提防,这跤摔得不轻,在地上半天也没爬起来。正当他觉得天旋地转地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拉了起来。孟和起身后解了面甲定睛看时,拉他起身的却正是乙弗怀恩。

却见乙弗怀恩放开孟和的手臂行礼道,

“孟兄武艺绝伦,在下心悦诚服!适才一时情急,胡乱出手,恐伤了足下的坐骑,还请勿怪。”

孟和定了定神,看一眼自己的战马无碍,不由大笑道,

“好个乙弗菩提,能击我落马,也算是真有些本事。”

乙弗怀恩道,

“这都是孟兄承让,在下技艺微末,侥幸得手而已。若是孟兄第一次便下重手,今日何至三决?”

孟和点头爽朗地道,

“你坚韧果决,百折不挠,端得是条好汉,我也很是佩服。这样吧,从今以后,你我的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大家从今以后就是同袍兄弟。”

乙弗怀恩心中大喜,忙再次行礼道,

“多谢孟兄宽宏,乙弗怀恩日后必与诸位袍泽生死与共,性命交托!”

孟和大笑还礼。

见到这一对宿敌终于放下旧怨,重为可以信赖的袍泽兄弟,众学员也不由为他们高兴,忍不住齐齐高声喝彩。

从此之后,这些年龄相近的军官们心无芥蒂,相互切磋武艺韬略,交流从军心得,相处得亲密无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时间过得飞快。不觉中讲武堂高级班三个月的培训就要结束了。在最后的考核中,乙弗怀恩凭借良好的文化素质和勤学苦练,综合成绩在二十四名学员中名列前茅。

 

这一日,气爽天高,讲武堂为高级班学员们举行了毕业典礼。

在讲武堂中庭,二十四名学员一色黑袍黑帻,腰系宽带,腰悬直刀,整齐分三队肃立。他们个个神色肃然,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学员们雄健的身姿如同一根根笔直的标枪般挺立,似乎像是钢铁铸造的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他们人数不多,却难掩精悍和杀气。常人在他们面前,只觉威势迫人,不可对视。

在学员队伍对面的庭中,李辰当中而坐。他下面左手第一座,是华部军都指挥使贺兰武。右手第一座,是团练使,讲武堂祭酒贺兰盛。左手第二的高座则是骠骑大将军府长史、录事参军裴萱。华部军监军使、斥候都督贺兰仁坐在右手第二位。其余众官则分别在他们下手落座。

李辰等为首五人今日皆身穿绛纱袍,头戴黑漆纱笼冠,皂领皂靴,按品级系等色金带,腰悬环首直刀。其中李辰加官侍中,贺兰武加官散骑常侍,贺兰盛加官通直散骑常侍,因此以上三人的冠上皆加貂尾和金蝉附为饰,这就是当时所谓的貂蝉冠。

李辰当初为华部军设计了有现代特点的军服。但随着华部归附朝廷,华部军为朝廷连年征战,使得兰州和西魏朝廷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日益密切。华部军中的鲜卑众将和朝廷渊源非浅,归附之后,也不愿意以化外自居。他们在军中有意识地推动服饰律令等向朝廷靠拢。李辰顺应众意,下令华部军将新式军服作为作训服使用,而日常仍以西魏朝廷制式官服礼仪为准。

而裴萱吸取了上次穿文官服授课,引起大家争议的教训,今日也是特意穿了一身武官礼服出现在这个场合。落座不久,裴萱却本能地感觉学员队伍中有人似乎在窥视自己。她当下抬眼顺着这窥视的目光反望过去,却见学员队伍头列中一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正是给自己惹了莫大麻烦的乙弗怀恩。裴萱立时心中一阵羞恼,眼中顷刻间已是寒意凛冽…

原来乙弗怀恩站在学员队伍的前列,他一看到官员中裴萱的身影心头便止不住狂跳了起来。但他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性子已是深沉收敛许多,当下深吸一口气,抑制住心中的激荡,仍是扶刀肃立,面上丝毫不动声色。

过得一会儿,乙弗怀恩却又忍不住偷偷望了过去。只见裴长史今日虽然一身绛纱官服,头戴武冠,面上却是黛眉如画,明眸皓齿。在身边一众须眉的映衬下,难掩天姿国色。乙弗怀恩一时只觉得心乱如麻。

乙弗怀恩很快又注意到裴长史的神情似乎又有些与往日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他似乎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裴长史眉目之间似乎少了一些从前的清冷,而多了几分女性的柔媚。

乙弗怀恩正在看时,却不防裴长史倏地抬眼向自己望了过来,瞬间四目相对!乙弗怀恩只觉那目光冰凉如水,似乎要洞穿自己的心底。乙弗怀恩猛然醒悟,立刻将目光下垂移开,却是再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裴萱盯住乙弗怀恩的眼睛,却见那目光中似乎饱含了无限的深意。但几乎一瞬间,他已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再也没有向自己这边张望。裴萱再看乙弗怀恩时,却发现他和初来时相比,形容稍改,不但肤色变深了,更多了些沉稳坚毅的气质,但他眉宇间的郁郁之色却是依然可见。

看他若此,不知为何,裴萱心头却是没来由地一软,已经没了刚才的羞恼。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当中上座的李辰,却见他正在仔细听着贺兰盛的禀告,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异样。裴萱收回目光,继续正襟危坐,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却说乙弗怀恩收回目光,注视这前方的地面。此刻他似乎整个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他眼前没有了聚焦,什么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他只恍惚听得贺兰须弥都督宣读了高级班全体学员完成学业,考核合格,准予毕业的军令。之后大都督作了训示,他依稀耳中只飘入“…唯寄以厚望,期为国之干材…”等寥寥数语。

突然间,乙弗怀恩似乎听见有人在高声唤到自己的名字。他本能似的打个激灵,立刻挺胸昂首高声应道,

“职下在!”

说罢,他上前一步,躬身揖手候命。

却听贺兰盛高声道,

“据骠骑大将军府钧令:日后讲武堂高级班成绩第一毕业者,将由大都督亲授佩刀,以为嘉勉,并为定制。学员乙弗怀恩,就学期间勤勉刻苦,发奋上进,成绩卓异,为本班魁首。今日由便大都督为你赐刀!”

乙弗怀恩高声称谢,然后大礼拜下 。然后他大步行到李辰座前,躬身再拜。李辰起身将一柄兰州工坊精心锻造,可以断十札甲的五尺熊罴纹铜环首直刀双手交到他手上。乙弗怀恩躬身双手过顶接过宝刀 ,后退一步,然后再度大礼而拜。

却听李辰语调中似乎不含任何感情地道,

“还望你日后修德精武,自强不息,早日成为国家柱石栋梁!”

乙弗怀恩大声道,

“职下凛遵大都督教诲,必精忠卫国,以报深恩!”

言罢,他再行一礼,然后在其他学员充满羡慕的目光中大步返回队列。

还未等他心潮稍平,贺兰武又宣读了对学员们的职务任命,

“…命姬正为安宁营丙都都主,命孟和为鹰扬营丁都都主,命努尔丹为吐谷浑营戊都都主……,

高级班所有的学员都被授予了各营都主的职衔,而贺兰武始终没有念到对成绩第一的乙弗怀恩的职务任命。乙弗怀恩心中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直到最后,终于听见贺兰武念道,

“…,命乙弗怀恩为安宁堡牛马市守备。 此令。”

“牛马市守备?”

众人不由一时面露诧异。牛马市是兰州在安宁堡外设立的和吐谷浑贸易的一个集市,因多为牛马交易而得名。虽说那里的守备手下也有百多士卒,但是却是金城最最冷僻的地方,以条件艰苦而闻名。守卫那里的士卒,也是多是犯了军纪的被发配过去的。华部军中有句俗语就是,

“锦衣貂尾人上人,猪狗不如牛马市。”

乙弗怀恩以第一名的成绩去那个地方当守备,虽说和大家一样都是都主的职衔,却是再明白不过的被贬逐了。

乙弗怀恩心中不禁一时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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