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辰感到心中本能的涌出一阵不祥之感,便立刻驻马当街。他的费也头近卫们都是骑猎的高手,此时也感到前方街道上隐藏着浓烈的杀气,于是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拔刀戒备。小头目柯莫奇拍马上前,刀尖前指,大喝一声,
“什么人?”
“膨…”
只听一声弓弦松驰的闷响,一支羽箭已闪着寒光扑面而来。
柯莫奇眼疾手快,挥刀拨飞已经几乎近在眼前的羽箭。然后怒吼一声,便催马直向前冲去。
柯莫奇从前就是武艺高强的费也头勇士,自归了华部以后,又随李辰历经大战,见识自是不凡。因此他今天虽然骤然遇险,却是丝毫不乱。他心中明若观火,今日不同以往战阵之上,实属我明敌暗,李辰也没有披甲,又是处在街道这样一个狭小的地域,腾挪不开,避无可避。敌人的这个弓箭手当街狙射,威胁实在太大。柯莫奇立刻拍马猛冲,直取当面,意欲第一时间斩了这个弓手,消除眼前最大的威胁。
柯莫奇此时看得明白,数十步外,那名弓手正当街而立。他全身黑衣,连面上也罩了黑布,只露双眼,此刻正挽弓瞄准自己。柯莫奇把牙一咬,挺直上身,催马直扑上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敌人将箭射向都督,哪怕是用自己的胸膛也要将箭挡住。
就在此时,街边两侧却突然又闪出两名黑衣人,他们同样也是用黑布遮盖了面容。二人一人手舞长刀,一人持矛,从左右分别迎上了柯莫奇。柯莫奇把心一横,用手中刀狠抽马臀,加速地直向前冲,拼着自己受伤也一定要先斩了那个威胁最大的弓手。转瞬之间,柯莫奇与那二人已经对上。持刀的黑衣人见柯莫奇人马势如万钧般高速冲来,侧滑一步,避开正面,然后欺近柯莫奇身前,手中刀斜斩腰腹,力大势沉,柯莫奇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刚劲的刀风,大有要将他-一斩两段之势。而另一个黑衣人长矛盘刺,如毒蛇出洞,直取柯莫奇小腹。这二人招式凶狠,竟都是个中好手。几乎与此同时,就听见又一声弓弦的闷响,第二支箭已经向柯莫奇迎面扑来。
柯莫奇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他如野狼般狂啸一声,慑人心魄,一边策马如飞,挥刀如轮,向左右只是猛斩。就听一阵夹杂着金属撞击声和战马撞上身体的闷声巨响,那两名黑衣人如同脱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一人手中长矛折断,胸口被砍开一道大口子,在地上翻滚不止。而另一人则口中鲜血狂飙,不得不以刀拄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再看柯莫奇,只见他前胸中箭,箭头从后背透出。左胁下一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已经将半个身子染红。柯莫奇对自己的伤势若浑然不觉,只是马不停蹄地挥刀直冲那个弓手。
突然,他坐下的战马在离弓手仅十余步的地方重重地摔倒。原来刚才的冲撞中,黑衣人手中的兵器也伤到了战马。就见柯莫奇大喝一声,顺势腾空跃起,他双手紧握长刀,以泰山压顶之势,从空中对准弓手迎头斩下。
那弓手手已经将第三支箭搭上弓弦,正引弓欲射,却见柯莫奇如同一只巨鹰般腾空飞来。他慌忙将手中弓箭上移,慌乱之中再放一箭,仓促之间却不知飞向了何处。就听一声断骨的闷响,那弓手已被柯莫奇一刀从肩至腹斩作两截。
柯莫奇斩了弓手,双脚踏在地上,身体不禁晃了几晃,方才稳住。他此时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浸透,如同一个血人般,身上的锦衣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柯莫奇咬牙缓缓转身,长刀拖地,一步一步往前面那二人走过去,身后留下一行血印。那二人虽早已心存死志,但此时眼中也不禁露出恐惧的神色,就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复活的魔王,正在一步步逼近。
从第一支箭射出到现在只不过数个呼吸间的事,前面就已经杀了个血流满地。李辰在远处看得真切,立即下令位置在最前面的两名侍卫上前接应。两个费也头近卫应一声诺,立刻拍马挥刀上前。他们纵马从街道上一路疾驰,只见刀光如链,两颗刺客的人头已经冲天飞起。柯莫奇此时方缓缓坐倒。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被前方的激战吸引的时候,突然从队伍的后端传来了费也头近卫的惨
叫。
原来,在当前刺客发动的同时,队伍后端的小巷里也窜出两名蒙面黑衣人。他们蹑足接近李辰的马队,然后突然发难,将手中的长刀刺进了队尾两名费也头近卫的腰间。两名卫士猝不及防,只觉后腰一阵剧痛,立刻忍不住惨呼出声。人的后腰处是肾脏所在的要害,一旦受伤,一般人几乎立刻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当两名黑衣杀手从受害的费也头近卫体内拔出长刀,准备奔向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却不防两名受伤的费也头近卫忍着剧痛,翻身从马上滚下,借势将二人压在身下,双方立时展开了殊死搏斗。
李辰回首看到这一幕,不禁决眦欲裂,他大声吼道,
“全体下马!去两个人帮忙料理了!”
李辰后面的两个近卫立刻翻身下马,挥刀上前帮忙。此时,最后面两个近卫和两个黑衣刺客相互搂抱扭打,滚做一团,分也分不开。就听里面一个费也头近卫高声悲呼,
“我不行了!别管我!快下手!下手啊!”
后来的费也头近卫中一人闻声硬了心肠上前,一刀从后心捅入,将两人全部钉在地上。另一名近卫按住另外两人的四条腿,摸了一条穿锦袍的,放下。再摸一条是穿布袴的,立刻将手中的刀狠狠砍下,顿时将那人一足刖了下来。这名刺客大声惨嚎,拼命推开身上的人,疼的只是在地上胡乱打滚。后面的这名费也头近卫抢步上前,对着他一口气猛砍了几十刀,几乎将他砍作一堆碎肉。
此时李辰身边仅剩一名费也头近卫护卫,此人平素也最为机警,原是费也头部的射雕手。他手握长刀,紧守在李辰身旁,双眼只是警觉地不住四处打量。突然就见他抢步上前,将李辰挡在在身后,一边大声道,
“屋顶上有人…”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弓弦响,一支羽箭如闪电般从街道左边的屋顶上射出,直钉进这名费也头近卫的脖颈。几乎同时,这名近卫奋力将手中的长刀向屋顶掷去,就听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从屋顶滚落,“砰”的一声摔在街上。
李辰再看时,挡在他面前的费也头近卫脖颈被羽箭穿透,原本明亮如星的的眼眸已经开始逐渐暗淡。他大张着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吐着血沫。
李辰紧紧抱着这名近卫,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
“好兄弟…”
那近卫似乎想努力向李辰挤出一个微笑,却没有成功。李辰只觉双臂一沉,再看那近卫,已经盍然而逝。
李辰轻轻将他平放在地上,似乎生怕弄疼了他。当李辰再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没了泪水,只有万丈怒火!
这时,街右边的屋顶上突然立起一个黑影,他如同鬼魅般跃身而起,就宛如一只黑色的大鸟,张开恐怖的羽翼,直向李辰扑来。而此时李辰身边,已无一人护卫。
分散在四处的几个卫士见势不好,一边拔足往回狂奔,一边大呼,
“大都督小心 !”
那人在空中亮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刀,凌空而至,对着李辰当头斩下。此时李辰的近卫们还都在十步以外,已经根本来不及救援。
眼看李辰命悬一线,却不料突然李辰一声长啸,震耳发聩,整个人如猛虎跳涧般高高跃起,然后整个身体在空中回转,拼尽全身气力,挥刀横斩。
那刺客未料李辰突然暴起,一刀用尽全力,竟也虎虎生威,他再想变招已是不及。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刺客手中的长刀已经被李辰的宝刀斩断。李辰宝刀去势不减,大有将他也一斩两断之势。那刺客心中骇然,此人却是武艺不凡,就见他在半空中将腰一拧,堪堪避开了李辰的刀锋。待两人落回地上,那人就势在地上打一个滚,起身便往边上的小巷里跑。
这人正是这些刺客的首领。今天他以三人当面拦截,后面二人截断李辰退路,然后他和另一名弓手在屋顶伺机而动。整个布置可谓天罗地网,必杀之阵。却不料李辰的这些护卫如此悍勇,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依然舍生忘死地搏杀,将他精心的布置一一化解。而他势在必得的最后一击,竟也出乎意料地被李辰挡下。此时他见同伴尽墨,手中兵器已毁,李辰的卫士们也已经赶到,知道今日事有不济,只得抽身而退。
李辰此刻有些茫然失措。他刚才极怒攻心之下,竟然做出了不可思议的动作,拼尽全力的一刀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威力,竟然将武艺高强的刺客一招杀败,令其转身而逃。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这一切。
赶过来的近卫们见最后一名刺客被李辰杀退,怕再有埋伏,也不敢深追,只是紧紧将李辰护在中间。其中一名近卫挽弓对准那人的身后就是一箭,箭势去如流星,正中其背。却不料那人着实凶悍,竟似浑然不觉,就见他身法不滞,几个起落间就已经消失在一片高墙之后。
这次刺杀端的异常凶险,若不是费也头近卫们拼死相护,李辰势难幸免。今天随李辰出门的八名近卫,三人战死,柯莫奇重伤,可谓损失惨重。
就在此时,只听警钟大作,巡城的军士终于赶到。这些总是在事发之后才姗姗来迟者见一条短短的街道上已是血流成河,尸横遍地,无不惊骇欲绝。当领队的军官得知是一位大将军,当今大丞相的侄女婿遇刺后,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在帝都长安当街行刺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将军,而且此人还有着异乎寻常的背景,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件。他一面遣人飞报上官,一面小心翼翼地将李辰等人护送回了府邸。
此时,李府也已经知道了李辰遇刺的消息,立时阂府大震。迦罗闻报,惊得几乎昏厥过去,后来听说李辰无恙,方才稍安。当下也顾不的许多,立刻带了苦桃往前面过来。
此时李府门前烛火通明,亮如白昼。府中的侍卫人人顶盔贯甲,手持兵器,警卫森严。
李辰在军士的重重护卫下回到李府,他满身血污,脸色铁青地在府门前下马。宇文十三和侍卫首领刘大郎在门前大礼相迎。李辰点头示意,然后张口便道,
“十三,速去请个高明的医士来。柯莫奇伤在腹胸,受创颇重,命在呼吸。记住,不要吝啬钱财,一定请最好的。速去!”
宇文十三应诺连连,行礼而退,自去延请医士不提。
李辰转头对刘大郎道,
“今夜起内外宅加双岗,再多派一队巡夜。若有人胆敢潜行入府,图谋不测,就地格杀!”
最后几个字李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刘大郎满面羞惭,行礼应诺。今日他本要护卫,但李辰说去趟杨忠府上没什么打紧的,让他在府中歇歇。却不料出了这么大的事,刘大郎作为护卫首领,在李辰身处险境的时候却没有在李辰的身边,这让他觉得非常羞愧。
李辰见他神色有异,便道,
“此事你莫要放在心上,是我执意如此行事,与你无关。不过,看来我们今后要小心了。”
刘大郎见李辰如是说,感激地躬身行礼相谢。李辰用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边往府门内走,一边问道,
“夫人知晓了么?”
“属下已经知会夫人了。”
刘大郎在李辰身后答道。
李辰点点头,又问,
“告诉夫人我无恙了么?”
刘大郎道,
“夫人已经知晓都督无碍。但仍是放心不下,正在往前堂过来。”
李辰才入二门,就见迦罗早已候在堂前。迦罗见了李辰,叫一声,
“郎君!”就向李辰奔来。
李辰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却见迦罗在面前停下,敛衽而礼,
“妾为郎君贺!郎君遇险无惊,福寿无极!”
李辰又被闪了一下,只得就势双手将迦罗扶起,
“却是让夫人为我担忧了。”
迦罗见李辰满身是血,不觉心惊胆战,忙问道,
“郎君确是无恙?”
李辰温言道,
“确是无豫,汝自可安心。”
夫妻二人进得堂内,迦罗才要服侍李辰更衣,却听见外面有人禀报,
“主人,蔡佑将军至府门外请见。”
李辰也顾不得更衣,忙请迦罗暂回后堂,然后迎了出来。原来蔡佑战后出任京兆郡守,这长安的治安防卫是属于他的职责。今日听说李辰在街中遇刺,于公于私,他都要赶来探望。
李辰将蔡佑引入堂中坐下。蔡佑听李辰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皱眉道,
“这伙贼人行止颇有章法,倒象是军旅中人啊”
他转头问李辰道,
“天行可猜得是何人下的手?”
李辰望着自己的双手,满手的血迹已经干涸,轻轻一搓,便纷纷起皮落下。这是自己兄弟的血啊,是他为自己挡了这一箭。李辰心中熊熊燃烧着无法抑制的仇恨的怒火。他沉声道,
“无论是谁,他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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