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腊八。腊八牵动了我的神经,我母亲生日是阳历12月31日,阴历腊月初九。明天是母亲的一百一十周岁(中国的老法)的冥寿。儿子记着呢!
我的母亲有点“异类”。她在教育孩子上不是一点异类,是很异类。
吃。母亲有理论,“只有吃下去的才是自己的”,因此小时家里吃得很好。早有鸡蛋晚有鱼虾,米面包谷家菜野菜什么都吃。营养足够。就是天天鸡蛋,看到就头大,早上母亲钟情的稀饭不耐饿。不到中午就肚子咕咕。还有母亲也不顾我的面子,有一次中午送的是南瓜面疙瘩,还晚了。“丢不起这脸”,不吃了。
穿。母亲自己挺讲究,总是合体时尚,但给我们穿得普普通通,甚至有点破破烂烂,不过干干净净。小学时老师看我弟尽穿补丁盖补丁的,非要给他申请困难补助。急得我弟只说我家不困难。高中了,母亲看我们裤子破得太快,干脆新裤子上就打了补丁。有时母亲也会把她的时尚强加给我们。小学时她硬要在我的毛衣上绣几朵花。你知道这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哈哈。
对人。真诚不以势压人欺人。例子?小时家的佣人葛妈是寡妇,带着儿子松庭到我家帮工。母亲对葛妈平等相待,我们也就和松亭是哥儿们,和他在一起没有觉得自己是少爷。
上学吗?你们自己走着去,天亮天黑,风雨无阻。小学离家不近,有起码有五里。上学,三个打打闹闹自己走去上学。下学,各走各的。路边有坟山,早上人多势众。下午有时天已黑了,也是由着我们害怕。
我们家总是安安静静,起码是大人不高呼大骂。不鸡犬不宁,这可能是如今每个家庭都求之不得的。原因吗?孩子的教育。
母亲三十年代初大学毕业,学的是经济,文科。有文化,识英文,自己也进过蒙养院。说到蒙养院,她还是钱学森的同班呢。应该知道和也能教育小孩,但我们姐弟不记得她在学习上管过我们。
我们姐弟都不是能自觉学习的好孩子,也不是聪明孩子,都是学习混混。例子吗?我姐小时候考试得过五分,百分制的五分。邻居沈伯伯到我姐上了大学还叫她“五分”。我四年级成绩单见红,初中英文鸭蛋。我弟干脆初中留级。
我妈大概有她自己的教育理论,就是只要不学坏,“大了知道了就好了”。不学坏,那就是别和坏孩子在一起。放学就叫我们回家。回家后关在院子里是玩还是做功课,母亲就不管了。好好玩还是兄弟打架,只要不出人命,就由着我们。这个隔离方法好,我们没学会说谎骂粗话偷鸡摸狗投机耍奸这些坏毛病。我“明”改成绩单,我妈好像就没看见,只是借着我发低烧的机会,休学一年。一年后没留级接着上五年级,给我留了点面子。这方法好,一年不上学,功课也好点了。
弟弟会惹麻烦。初中被人用粗话骂了,用简单的方法解决了—-给那个同学一铅笔刀。母亲不掺合解决,让只大不到三岁的姐姐去学校解决了。问弟弟那次挨妈骂了没有,没有。弟弟说只挨过一次骂。不知什么事惹恼了母亲,骂的就是一个字“滚”!我弟还真滚了,哭着跑出家门。后来妈又哭着追回来了。从此弟弟不再惹麻烦了。
外公给我们每人写了个“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似平原走马易放难收”的条幅,我们都倒背如流,但行动吗?呵呵。
上学不迟到不早退,只要在教室多少也学到点。说实在,小学初中的那薄薄的几页需要多少功夫学?多听点嗡嗡声,熟了就会了。
不闹什么大动静,老师不找,哪个母亲不想。母亲乐呵呵的去忙她在社会上的义务工作了。
家里请着佣人,母亲义务忙着居民委员会的事。那是刚解放,治安不好,附近发生过好几次杀人事件。怕归怕,母亲还是跟这派出所跑来跑去。抗美援朝时街道办了个被服厂支前,妈妈没日没夜的忙,根本没时间管我们。那时母亲为我们急了一次,真急了。我和弟弟跟隔壁的解放军出去玩了,吃饭时不回,下午还不回。母亲急了,以为我们到后院的水塘里玩,淹死了。请人用竹竿捞也没捞到。那次是我记得的母亲唯一一次为孩子着急。
母亲的“大了知道了就好了”的理论有一定道理。到初三和高中后,我们”知道了“,功课开始好起来。还是不管,但都考上大学:北大物理,清华电机和铁道学院。
母亲的不管放任自流的教育方法让我们快快乐乐的渡过童年和前少年时光。也有问题,就是我们的基础都不好,都凭急智去考试,擦杆而过。还有就是我们从小不练字,都有一手烂字。
庸猫,于丁酉年腊月初八(2018年一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