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家事难断 心绪难解
沈澈从窗户看到郭赫开车接走了毕洛,他本来还想打电话问问她更改法人材料的事情,但突然之间就改变了想法,拿起外衣向秦荔家走去。
“你今天来这儿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好多做几个菜啊!” 秦荔一脸的温柔。
“这几天太忙了,也该过来看看幻幻,想这小妮子了!”沈澈边吃边说,冲着秦荔笑了笑,
“前几天淼淼去公司了,还好吧?” 秦荔试探着问,
“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很多事情不明白,你也别想得太多了,这事和你没有关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沈澈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把那套商铺过户到秦荔母子名下的事情早晚会惹来一场暴风雨,但是如果不这么做,他自己的良心过不去,秦荔在自己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一直陪自己熬到今天,把自己从生死线边缘拉了回来,还给他生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却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为她做任何事情,每月给她的钱,秦荔除了生活费,其他的都会存起来,说以后留给幻幻,这让沈澈非常感动,沈澈在离婚后,有想过要不要给她一个名分,但是,沈澈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他不知道自己对秦荔的感情是爱情的成分多一点,还是感恩的心多一点,有时候他会为此很烦恼,让秦荔无名无分的跟着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不公平了。
淼淼那次来公司大吵大闹就是因为自己到她妈妈何晚那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商铺的事情只是一个借口,何晚一直在努力地想和沈澈复婚,当年冲动的签下离婚协议,当时就后悔了,可是她以为仗着自己和沈澈还有一个宝贝女儿,早晚会再在一起的,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秦荔来,还生了个女儿,她气到快失控,差点抑郁到疯掉,之后她一直处心积虑的想尽办法破坏沈澈和秦荔的感情,为了挽回沈澈的心,她还要装作大度的样子,什么事情不满意,就把女儿当枪使,这一点让沈澈厌恶至极,却又无可奈何,淼淼才十一岁,即使分得清是非黑白,也分不清这么复杂的感情纠葛。
“沈哥,想什么呢,怎么又皱眉头了?” 秦荔从认识沈澈那天起就这么叫他,就算关系改变了,也没有改口。
“没什么,对了这个月的生活费我放在你床头了。”沈澈有点饿了,开始大口吃菜吃饭。
“你不用每个月都拿给我,没了跟你说。” 秦荔笑了一下,说的很轻松。
“多点钱留在身边没错的,我不在的时候,万一有个什么急事用得上,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到时候你怎么办啊。”沈澈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见到秦荔的情景,那是她还是个在酒吧做促销的打工妹。
“沈哥,你对我可真好!” 秦荔又给沈澈盛了一碗米饭,
“对了,沈哥你还记得阿辉么?” 秦荔有点紧张的问,
“阿辉?”沈澈停了一下,“哪个阿辉?”沈澈看着秦非,
“在酒吧上班时,他也是我的熟客,常买我促销的酒,你们还喝过一杯呢!” 秦荔提醒着沈澈,但是沈澈对这个阿辉却一点记忆也没有。
“怎么提起他了?”沈澈问,
“那天我去超市的时候碰见他了,他刚出狱,正在找工作呢,前段时间你一直想给装潢公司找个专职司机,能不能考虑一下他呢?” 秦荔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求过沈澈什么,这次居然会帮一个刚出狱的人找工作,看来他们当年的交情一定不一般。沈澈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有点酸。
“他车开的怎样?”沈澈不动声色的接着问,
“以前他自己有车的,开的很好。” 秦荔说的很直接,沈澈知道秦荔对自己从不说谎,什么事情都如实相告,也正因为如此,沈澈常常觉得秦荔不像是自己的情人,自己好像是她的兄长,甚至是父亲。沈澈自顾自的笑了一下,何必计较那么多呢,他不让自己在胡思乱想,秦荔跟了他后和以前的朋友就不再联系了,所以秦荔没有什么能说上话的朋友,秦荔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如果那个阿辉真是她的朋友,秦荔也会就此多个朋友,日子过的开心些。
“好啊,有空让他过来吧,我想看看他车开的怎么样?”沈澈一边说一边放下碗,离开了餐桌。
“谢谢沈哥。” 秦荔很开心的样子,沈澈看着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哼着歌的秦荔,这几年很少看见秦荔心情这么好,沈澈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啊,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因为自己开心的。
沈澈接了一个电话,煤矿那边出了点事情,几辆运煤车都无法启动,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车队不能按时出发,要货的老王非常急,订货的时候付了双倍定金,晚了不但尾款收不到,还要交双倍罚金。沈澈要找专门修大车的吴师傅连夜赶过去一趟,沈澈突然想起了秦荔说的阿辉,转身对秦荔说:
“小荔,你打电话给阿辉,今晚开车陪我去三里铺一趟。”
第二天早晨六点,毕洛就醒了,然后躺在床上发了半个小时呆,昨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一时还无法适应这么多突发的状况,只觉得心里塞满了石头,压得自己透不过气起来。
到了公司,小叶告诉她老板没来,大家都可以放轻松一下了。毕洛打电话到市体委组织部问了下申请材料的进展情况,武部长不在,下边的人说武部长交代把更新完的法人代表材料尽快送过来。毕洛前几天跟沈澈说了,他说让小叶重新填一份,也不知道说了没有。
中午的时候,杨凡打了个电话给毕洛,说已经把设计院的工作辞掉了,过两个月就会回春城了,还说家里已经帮他安排好了新工作。挂掉电话,毕洛一直在回想着杨凡最后那句话,“如果我回去,你能做我女朋友么?”毕洛轻轻叹了口气,杨凡是毕洛的高中同学,而且和毕洛在同一个城市读大学,一开始联系不多,后来在找工作的时候经常互动,杨凡就开始有心追求毕洛,无奈那时毕洛已经有男朋友了,后来毕洛回到春城工作,这段恋情就不了了之。后来,杨凡到另外的城市工作一晃就是两年,毕洛对于杨凡总是在逃避着,既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又不想和他成为情侣,毕洛常常因为这一点觉得自己很过分,毕洛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她对杨凡承诺,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他答案,现在不行,她还需要点时间想清楚。
快下班的时候,沈澈回来了,一脸的疲倦,进了公司后谁也没搭理,直接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就开始打电话,办公室的隔音做的很烂,所以大家都听得到。
小叶泡了一杯茶送了进去,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毕洛使了个眼色,两人有默契的先后走到洗手间,毕洛忙问:
“出什么事情了么?老板好像很累的样子。”小叶摇摇头,
“不知道,中午我打电话给总公司,听唯唯说运煤车出了大问题,好几辆都不能启动,昨晚上老板就过去了。”毕洛一听也很吃惊,虽然对煤矿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是运煤车不能按时启程,后果有多严重不用问也知道,现在是预定需求的旺季,为冬季储存备用,很多厂家都是双倍付定金的,目的就是准时交货。
“估计老板是一天一夜没睡,否则也不会灰头土脸的。”小叶说,毕洛笑了一下,
“对了,今天小老婆还打电话到公司问老板有没有回来呢?”小叶突然转移了话题,
“她为什么不直接打老板手机?”毕洛好奇的问,
“你去总公司的次数太少了,那边的信号很成问题的,常常手机信号一格都没有,笨笨!”小叶点了毕洛一下头,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出去吧,免得等会儿老板找人。”毕洛先走了出去。
沈澈给小叶的哥哥打完电话后,微微吐了一口气,终于处理好了运输煤炭的事情,端起小叶送的茶,慢慢的喝起来,一天一夜没合眼,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奔四的年纪让他有时候也不堪重负,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已经六点多了,其他的人早就下班了,毕洛却还守在门外等着沈澈签字,明天是送审更新材料的最后一天,可是沈澈整天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毕洛知道沈澈事情多的时候,常常一连几天都不回分公司,小叶建议她打电话给老板,但是毕洛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沈澈。
毕洛摸摸已经在叫嚣的肚子,无奈的望着经理室大门,突然听见里面好像没有了声音,估摸着沈澈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就拿着手头小叶做好的申请材料找沈澈签字,毕洛敲了敲门,但是没有回应,毕洛不自觉的推开了门,看见沈澈一手拿着茶杯,头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睡着了,毕洛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呢,看着沈澈疲惫的样子,毕洛突然觉得沈澈有点可怜,公司的事情那么多,家里还要鸡飞狗跳的,在强大的人也经不起这种考验啊,毕洛一直盯着沈澈看,
“你还打算站多久啊?”
“啊!老板你醒了?”毕洛着实吓了一跳,沈澈睁开眼睛,看着毕洛尴尬的挤出来的不自然的笑容,心里没来由的轻松,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喜欢看她的窘相呢。
“这些文件明天早晨我要送到武部长那边,需要你在上面签字,还需要你的身份证的复印件。”毕洛一边说一边把文件夹放在沈澈的面前,沈澈很快签好了所有的文件,然后把身份证从钱夹里掏出来递给了毕洛,毕洛拿着身份证去了复印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沈澈也拿着皮包走了过来,“这个已经复印好了,原件给你。”毕洛递给了沈澈,沈澈第二次打开了钱夹,毕洛无意中看见钱夹里面的照片,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是张纸片,上面写着三个字“无缘由”,毕洛感觉好像有禅理的意思,沈澈突然问道:“你信佛么?”毕洛看了沈澈一眼,他正在定定的看着那三个字,“妈妈信,而且很虔诚,我么,一点点。”毕洛想起老妈,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很久没看见你笑了!”沈澈看着毕洛,毕洛愣住了,随即好像被人戳中了心事的回避了沈澈的注视。
“最近事情比较多!”毕洛不喜欢说谎,她宁可不回答或者答非所问。
两人一起走出了公司,毕洛的肚子又开始不分地点场合的叫起来,却打破了两人之间有点尴尬的沉默,沈澈不自觉的笑了一下,正碰上毕洛抬头看他,“那个,不好意思,咦,老板,你好像也很久没笑过了呀?”毕洛从来不吃嘴上的亏,以牙还牙才行。
沈澈不自觉的收起了笑意,看了看表已经快7点了,他不但累而且忙的时候也没有心情吃东西,现在处理完了事情才发觉已经有点虚脱了。
“一起吃个饭吧?”沈澈问毕洛,毕洛没想到沈澈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单独和老板吃饭,我的天!传出去还要不要混啦,不行不行,一百个不行,可是又要怎样拒绝呢,他是谁啊,我的老板,我的衣食父母啊!纠结,纠结,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了。
“和我吃饭有这么恐怖么?”沈澈看着毕洛那张纠结到快变形的脸,“你害怕?”毕洛条件反射的说道:“谁害怕啊?”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那就上车吧!”沈澈打开了车门,看着毕洛那一副懊恼的样子,沈澈开始怀疑,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恐惧和自己的老板吃饭么,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而且自己的品位好像还没有下降吧,想着想着居然笑了。毕洛坐进车里有点郁闷,接下来哪是要吃饭啊,是要打场硬仗,还有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了,又该怎么想呢,这回死定了。
吃饭没有毕洛想像的那样不自然,私下里没有过多接触沈澈的毕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老板还是很正常的,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冷漠和不近人情,也没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当然自己也没有让他不轨企图的资本,呵呵,从这方面来说,还是第一次为自己的普通和平凡而感到开心。菜点的很清淡,而且由于沈澈是这里的常客,还送了一瓶红酒,毕洛的酒量还是不错的,所以也就喝了一点,谁知道这酒的后劲很足,竟有点飘飘然,望着一顿饭一言不发的毕洛,沈澈居然想逗逗这个刚来不久却让他觉得很有趣的女孩子,就问:
“你怕我?”
“我怕和你吃饭!”毕洛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沈澈,毫不掩饰的说道,
“为什么?”沈澈好奇的问,毕洛的心情这些天一直堵得厉害,借着酒劲很想释放出来,低着头想起了成飞的欲言又止,想起了明辉的避而不见,难过的情绪一点一点头涌上心头,甚至忽略了对面那位是她的老板,问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沈澈看着毕洛眼底突然涌出的悲伤,虽然不是泪水,但是却有着灼人的力量,让人不能忽视,他在想,这么小年纪的女孩子有什么伤心事会出现这样的神情呢?就接着问:
“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
毕洛看着沈澈,第一次直视沈澈的眼睛,“假话就是公司的人知道了就会误会,误会了就会有闲话,那么我的工作就会被质疑,被质疑就不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做不好事情就会被炒掉,我会失业,会没钱赚。”
沈澈听了觉得还是蛮有道理的,虽然他也觉得单独和员工吃饭的确会生出不少的是非,但是仅仅吃饭而已,他的风格,公司的老员工都是知道的,谁都不会多说什么,哦,他记得了,毕洛才到公司一个多月而已,“真话呢?”毕洛又到了点红酒给自己,这些有钱人点的红酒就是好喝,难怪要几百块一瓶,真是太奢侈了,自己的工资购买几瓶呢,沈澈以为毕洛在想怎么回答自己,要知道她脑子里算计的是这些,一定会被气得吐血。
“真话就是,我再也不要和这些乱七八糟,不清不楚的烂事扯上一毛钱关系!”乱七八糟,不清不楚?沈澈有点迷糊,这些词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是说他的家事么,但是感觉好像又不全是,那么毕洛到底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