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那天傍晚,任盈盈回到家,看妈妈笑容满面,心情极好的样子,就知道王富贵把新工作的事说了。
饭菜上桌,任盈盈的妈破天慌地往王富贵碗里夹了两块糖醋排骨一大块红烧鱼笑眯眯地说:“你多吃点,一个家男人靠得住,女人和孩子才能过上好日子。”
王富贵受宠若惊,连声说:“谢谢妈。”顺手把一块排骨夹到任盈盈的碗里,讨好道:“老婆,你辛苦了,怀着孩子多吃点。”
任盈盈没吭声,只是拨拉着米饭。
“盈盈,电视里纽约的中央公园可真漂亮,以后我跟你爸去探亲,就推着小外孙天天去那公园散步。”任盈盈的妈喜滋滋地说着,笑脸灿若菊花。
“妈,纽约跟北京一样,都是大城市,人多车多,乱糟糟的,空气也好不了多少。中央公园附近有好多流浪汉,稍微大点像样点的公寓都是几百万美金。”任盈盈说。
“几百万怕什么?你又不是没住过几百万美金的房子,等富贵的新公司上市,还怕买不起几百万美金的房子吗?” 任盈盈的妈质疑。
“买得起,买的起,应该买得起。”王富贵讪笑着,其实心里没底。
“买不起买得起跟我没关系,你自个去纽约吧。”任盈盈淡然地说。
“老婆?”王富贵看着任盈盈冷冰冰的面孔,没有再往下说,两口子有再大的矛盾也不应该在长辈面前爆发出来。
“盈盈,怎么说话的?没听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富贵去哪,你和孩子就跟到哪,女人太逞强了不好。”任盈盈的妈唠叨。
“妈,我忙了一天,累了,让我清清静静地吃顿饭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对你妈说话呢?我这也是为你好......”任盈盈的妈开始数落。
“妈......”任盈盈心里好烦。
“行了,行了,都不要说了,好好吃饭,我都听不清那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在说什么了。”任盈盈的爸爸及时干预,任盈盈松了一口气。
----------------------------------------------------------
那天晚上,王富贵忙完手边的事上床。任盈盈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书,看到任盈盈手里拿的书是《飘》,王富贵心头暗沉,他知道,任盈盈只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才会看以前看过的小说,因为故事烂熟于心,不费神。
王富贵望着任盈盈,刚洗过的脸,白净润滑,秀眉淡蹙,密长的睫毛低垂着,神情温婉专注,灯晕里有种说不出动人韵味。
王富贵的心中柔情涌动,如此沉静的任盈盈同样让他着迷,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年少,两个人一起看书学习准备考试的大学时光。
王富贵上床,伸手将任盈盈揽进怀内,任盈盈却挣脱,神态淡然疏离。
王富贵不喜欢,不喜欢任盈盈跟他如此生分,哪怕是知道她在生他的气。
“盈盈,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无后顾之忧,放手一搏!”王富贵的眼神里饱含乞求,任盈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任盈盈闭上眼,定了定心神,在心里对自己说,我这一软,岂不是意味着妥协?所有的无奈都自己扛?
任盈盈心里涩涩的,钱这种东西,确实不可缺。但是对任盈盈来说,够用就好,不一定要越来越多......人的一生,或荣华富贵或穷困潦倒其实生存的基本需要,不过是吃饱穿暖有个遮风避雨的家......
“盈盈,给我五年时间,如果我不能成功,我就老老实实地到Eugene找份工作,朝九晚五,陪着你和孩子过份云淡风轻的日子。
听这话,任盈盈的心里更不乐意了,她睁开眼看着王富贵似笑非笑地说:“钱就那么好吗?好到你愿意为它舍弃五年的美好光阴?人生有几个五年?五年以后喜儿都上小学了,你错过了多少看着她陪着她成长的机会?”
王富贵黯然道:“爱钱有什么错?谁不爱钱?只有你这种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姐没吃过任何苦,手里不缺钱,才可以高调地宣称不爱钱。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钱意味着一切,没有钱,就是饿肚子,没钱就睡大街,没钱就要被人踩在脚底下,活着毫无尊严可言。”
有一句话,王富贵没说出口:“没有钱,如何能证明我比别的男人优秀?如何保证你永远会爱我?”
任盈盈生气了,问王富贵:那你说说看,你最渴望的,你觉得最宝贵的,最想珍惜的是什么?钱?社会地位?还是家庭和爱情?”
“我都想要,难道这有错吗?”王富贵也不示弱。
任盈盈沉默,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明白她说服不了王富贵,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王富贵这种人,在逆境中长大,比任何人都坚韧,都有耐心,只要他认定的事,都是一根筋,不是她能改变的。
卧室里的气氛降至冰点,任盈盈冷冷地看了王富贵一眼,双眸隐隐有了泪意。他不是不明白她想要什么,他只是不肯迁就罢了。
结了婚有了孩子,既然不缺钱就不要再那么拼命的工作,有份固定的工作,按时下班回家,喝着她煲的汤,吃着她做的饭菜,吃完饭后散步喝茶读书看电视,过份悠哉日子,难道有错吗?
任盈盈气呼呼地关了灯,侧身躺下,不再搭理王富贵。
半个小时以后,来回数了上千只羊的王富贵终于憋不住了,试探着伸出手搭在任盈盈的腰上,看到任盈盈没有拒绝,才放心地将大手放在了任盈盈像山一样高耸的腹部。
一会儿,肚子里的宝宝好像感觉到了爸爸的存在,小家伙开始乱动,王富贵的手激动地抚摸着肚皮上那个缓缓移动的小包,激动地感受到了为人父的喜悦。
任盈盈的身子却依然僵着,王富贵探出另一只手环住任盈盈的腰身,凑到她的耳畔,借着月光看见了任盈盈睫毛上的莹莹碎光。一滴、两滴、三滴、越来越多,顺着鼻尖滑落脸颊,原来,任盈盈在无声哭泣。
见此,王富贵一声叹息,低头吻着任盈盈轻声说:“宝贝,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