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这两周来,借住在张兰家的冯珊珊一直在找合适的出租房。冯珊珊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自己独立生活,才体会到生活的不易。
冯珊珊结婚前什么事都有父母罩着,连婚姻大事也是听从父母安排......冯珊珊结婚后被前夫王富贵照顾得无微不至,柴米油盐哪需自己操心。
现在父母不在身边,跟王富贵离了婚,情人亚当也不负责任地跑了,冯珊珊不得不学着自己照顾自己。
冯珊珊后悔以前不懂得节俭,刚买完车,银行里只剩了几千块美金应急。跟父母是不能再张口要钱,否则会让二老更担心女儿在美国的安危。
可是冯珊珊每月的工资才两千出头,要是再像以前顿顿在外面吃,除掉房租和饭费,可真的就成了月光族了。
于是,冯珊珊想学做饭,无论贫穷贵贱,总是要天天吃饭的。况且外面餐馆里的饭,这半年冯珊珊跟着亚当天天在外面吃,还真是吃腻了。
“什么?你要学做饭?你结婚五年多了都不会做饭?”张兰乍听冯珊珊要跟自己学做饭,诧异之色溢于言表。
“是,在北京都是我妈做,来美国后都是富贵做。”冯珊珊被张兰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嗫嗫地说。
“唉,珊珊,不是我说你,你这老婆可当得......”张兰欲言又止。
“我,我......”冯珊珊哑然。
这些天跟张兰住在一起,冯珊珊眼瞅着张兰操持家务里里外外一把手,而刘朝阳在家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当甩手掌柜,主要任务是陪孩子玩。冯珊珊才体会到前夫王富贵的能干和自己当老婆时是多么的差劲......
手里没了钱,工资收入又不高,冯珊珊也开始面对现实。旧金山市的房价寸土寸金,凭她可怜的收入想单独租个一室一厅不现实,只好委曲求全,跟人合租一个两居室。即使这样,每月仅房租就花掉工资的一半。
冯珊珊的室友蓝铃是个性格豪爽的东北姑娘,浓眉大眼,1.65米的身高,体格微胖。
蓝铃在国内学新闻专业,本来是拿到美国某大学的政治系奖学金来美国读博士,结果来美国后发现学政治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索性拿着政治系的奖学金同时读了个统计学,花了三年时间拿了政治学和统计学两个硕士学位,现在一家非盈利组织工作。
蓝铃31岁了还没有结婚,属于恨嫁的的大龄女青年,所以当蓝铃看到帮冯珊珊搬家的王富贵和刘朝阳,马上眼睛一亮。
趁男人们下楼搬东西的空挡,蓝铃问冯珊珊:“珊珊,那两帅哥哪个是你的男人?剩下的介绍给我吧?我不嫌弃,嘿嘿。”
冯珊珊搬进来之前跟蓝铃接触过几次,两个女孩子互相都觉得两人性格脾气投缘,才决定合租房子。
冯珊珊喜欢跟蓝铃这种爽性子人做朋友,心里藏不住事,有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交往起来不费心费神。
唐羽西不像蓝铃,总给人一种清高孤傲的印象,就是跟熟识的朋友也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冯珊珊认识唐羽西将近一年了,还是无法把她视为闺蜜,总觉得真实的唐羽西,被掩在面纱之后。
比如,冯珊珊跟王富贵离婚,冯珊珊跟亚当同居,冯珊珊跟亚当分手,别的朋友听了都一惊一乍,急切地想知道详细的内情。唐羽西却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往好处想你可以认为她尊重别人的隐私,往坏处想就是这个所谓的朋友根本不关心你的好坏,关她屁事。
此时此刻冯珊珊身处困境,渴望找一个闺密,能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分享喜怒哀乐的人,显然唐羽西不是这种人,冯珊珊希望新结识的室友蓝铃能成为陪伴她走过人生低潮的知心朋友。
冯珊珊跟蓝铃还没熟到无话不说的地步,自然不会告诉蓝铃王富贵是她的前夫,只是淡淡地取笑蓝铃:“花痴,俩帅哥都是有老婆的人了。”
话一出口,冯珊珊就觉得心口疼了一下。
冯珊珊听说前夫王富贵现在的女友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心里不自觉地就泛起酸水。
当初自己跟王富贵提出离婚时,王富贵还找借口拖延,说是冯珊珊需要时间考察亚当的底细......冯珊珊以为王富贵会放不下跟自己的旧情,花上一年半载的时间疗情伤。
没想到才半年,王富贵已勾搭上个女人,怀了孩子,真是够快的,可见自己在前夫心中真没什么地位,要不就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薄情?
唉,过去的终究过去了。冯珊珊也说不清当时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收到离婚证书后没有马上给王富贵。现在既然王富贵的女友都怀孕了,待会儿就把离婚证书给他,有了孩子王富贵恐怕迫不及待地想登记结婚,毕竟他很早就想要个孩子。
冯珊珊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如果当初自己肯给王富贵生个孩子,两人还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吗?
昨天刘朝阳提议找王富贵帮忙搬家,冯珊珊还有些犹豫,怕王富贵避嫌不肯来,没想到王富贵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真是有男子汉大丈夫的风度。冯珊珊心里不免就生出些遗憾。怎么当时在一起不觉得他有这么好呢?难道真是失去了才体会到他的可贵?
冯珊珊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心底的这种遗憾早在两人分手的当天王富贵给她一张20000美金的支票做应急用款时就已经萌生了。
就算一直养尊处优,涉世不深,冯珊珊也知道,这个世上能义无反顾地给背叛自己的前妻两万美金的男人应该没几个,更何况当时王富贵自己还没找到工作,给前妻20000美金甚至可能将自己置于揭不开锅的危险处境......
冯珊珊愣神的功夫,王富贵和刘朝阳把车里最后剩下的东西也搬上楼来。冯珊珊拿块抹布漫不经心地擦着灶台,看着王富贵麻利地和刘朝阳组装床架,摆放家具,收拾地上的杂物,还像从前一样尽心尽力。
冯珊珊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流,什么都不曾发生,两个人正在收拾刚来美国住的第一个家......
那时候的冯珊珊快乐满足,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她的心却苍老了许多,身边没了可依靠的王富贵,前途深不可测,每天都忐忑不安。
王富贵收拾好东西,急于告别,今天是难得的周末,他计划着回家的路上顺便买点菜,精心地给任盈盈做顿丰盛的晚饭。
值得庆幸的是任盈盈这两天终于不孕吐了,今天早晨起床说了一堆自己想吃的东西,王富贵无论如何也要满足一下心爱人的愿望,弥补自己的过失。
最近自己实在是太忙,冷落了盈盈,王富贵想起来就深感内疚。盈盈是自己心尖上的宝贝,还怀着自己的孩子,怎么舍得让她哭呢?
王富贵抬头,目光刚好迎上冯珊珊注视自己的眼神,水蒙蒙的黑眼睛里似乎有很多内容,王富贵有些尴尬。
这个丫头,几个月不见,脸色这么苍白,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没见她瘦到如此程度,应该不仅仅是减肥的缘故?
冯珊珊跟亚当分手的事情刘朝阳踢球时碰到王富贵就说过。刘朝阳以为王富贵听到前妻婚外恋不得善终的消息会幸灾乐祸,没想到王富贵听到后眉头紧皱说的第一话话却是问冯珊珊的精神状态如何,生活上有没有困难,这让刘朝阳对王富贵的人品刮目相看。
刘朝阳难以置信地问王富贵:“珊珊背着你跟别的男人胡搞,你不恨她吗?”
王富贵淡淡地说:“说一点不恨是假话,不过我想通了,那时我一直找不到工作,珊珊对我没信心也能理解。况且,我们俩的婚姻没什么感情基础,那白人又帅又痴情还多金,我当然没法跟人家竞争。”
“你不会是对珊珊余情未了吧?”刘朝阳试探着问,不相信王富贵如此大度。
“怎么会?盈盈是我的初恋女友,又怀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对她死心塌地。坦白地说,我跟珊珊结婚后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激情,我只觉得珊珊是我的妻子,照顾她是我的义务和责任,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珊珊出轨我也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我一直不曾把心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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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哥,恭喜你,听说你要当爸爸了。”冯珊珊对王富贵说,明明是句祝福的话,声音里却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幽怨。
“谢谢!”王富贵不自在地环顾四周,干笑着转移话题:“珊珊,你眼光不错,这房子向阳,光线足,交通方便,住着应该很舒服。”
冯珊珊跟唐羽西是朋友,唐羽西跟Fanny住在一起,王富贵不用猜,也知道是唐羽西把任盈盈怀孕的消息告诉冯珊珊。
奶奶的,这小道消息传得还挺快。
王富贵本来因为自己的离婚证书还没拿到手,不想把任盈盈怀孕的事太张扬。无奈Fanny自从把朋友的出租房介绍给王富贵以后,就展开了追求的攻势。
有一天王富贵回家,居然发现Fanny系着自己的围裙,像个家庭主妇似的在厨房里做饭。原来,Fanny手里有一把王富贵公寓的备用钥匙,朋友托她照管房子。
当时,王富贵跟任盈盈重逢没几天,任盈盈看到Fanny在王富贵的家里一副贤惠人妻的模样,气得脸都白了。
然而,Fanny的心理素质却极其强大,像个没事的人反客为主,招呼任盈盈进屋一起吃晚饭。
任盈盈当然不会吃饭,负气而走,而王富贵却因为Fanny曾帮过自己的忙不好撕破脸,硬着头皮跟Fanny吃了这辈子最坐立不安的一顿饭。
任盈盈闪人后,王富贵马上就告诉Fanny:“盈盈是我的初恋女友。”
不料Fanny却淡定地说:“我上次在大华就看出来你们两人关系不一般,初恋,总是令人难忘嘛。不过十几年以后再相遇,物是人非,成不成很难说,都不是小年轻了,人又不能光靠回忆过日子......”
王富贵正要进一步解释他跟任盈盈的情意非同寻常。
Fanny却笑咪咪地对王富贵说:“很抱歉,事先没给你打招呼,你上次不是说安顿好了要在家里请我吃顿饭吗?今天我过30岁的生日刚好休假,给你打电话却没人接,我就自作主张来你家,想给你个意外惊喜,你不会不给寿星面子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Fanny话说得滴水不漏,又帮过王富贵的忙。王富贵本来就是个面情软的人,何况刚才自己跟任盈盈去看电影,的确是把手机关掉了。
王富贵只好呆在家里陪Fanny做晚饭,吃饭,又分享Fanny带来的蛋糕和红酒,等Fanny磨磨蹭蹭地走人,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那天,任盈盈在隔壁放的摇滚乐声音贼大,似乎要把自己心中的怒火全发泄出来。王富贵在这边听着隔壁屋里歌手撕心裂肺地呐喊,心惊肉跳,都没心思吃几口东西。
偏偏Fanny也不是省油的灯,几次想去敲对面的门抗议音乐声音太大,都被王富贵拦住了。还好那天是周末,楼上楼下的邻居都不在家,否则其他邻居也会叫警察投诉任盈盈噪音扰民。
Fanny走后,王富贵去敲任盈盈的门,几乎把门敲破了,任盈盈才怒气冲冲地出来。
王富贵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当着任盈盈的面给Fanny打电话,告诉Fanny自己已经有了女友,不方便再在家里接待女客,任盈盈才原谅了他。
谁知Fanny却不死心,直接了当地告诉王富贵:“我欣赏你的坦率,我就喜欢像你这种真男人!只要你不结婚,我就还有机会,我不介意跟别的女人竞争。”
从那以后,Fanny时不时地在晚上给王富贵打个电话,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任盈盈在旁边听着心里不爽,手里拿着书却虎视眈眈地瞪着王富贵。每次王富贵都被任盈盈盯得心里发毛,话不敢说几句就赶紧挂了。
王富贵心里很清楚,任盈盈性情刚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女人。
后来,王富贵看到Fanny来电都选择不接......直到王富贵告诉Fanny任盈盈怀孕的消息后,Fanny才真正放手。
Fanny给王富贵留的印象不错,聪明大方,独立能干,若是没有任盈盈的存在,很难说王富贵会拒绝Fanny的追求。
世间情侣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合适的时间遇上合适的人,其他人再好也只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否则就是滥情,不配拥有纯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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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珊珊送王富贵和刘朝阳下楼,递给王富贵一个信封。王富贵打开一看,是离婚证书,顿时心花怒放。这下子,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娶任盈盈,任盈盈再也不用担心别的女人。
王富贵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喜悦,美滋滋地连声说着“谢谢”就发动车,绝尘而去,都没听到前妻冯珊珊怅怅地对自己说了一句:“祝你幸福。”
站在一旁的刘朝阳注意到冯珊珊的落寞,安慰道:“珊珊,你也会很快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冯珊珊闻此言苦笑,在心里问自己:“我还会有幸福吗?”这一刻,冯珊珊心如止水,酸涩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