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王 富贵终于整理完了自己的办公桌。站起身来,才发觉一上午的清理工作竟让自己腰酸腿麻累得想躺倒休息一会儿。心里叹息,看来真是年龄不饶人。
当年暑假回家帮父母干农活,大热天在地里收麦子从早忙到晚,他也不觉如此精神不济,难道真是老了?想到自己到异国他乡又得重新从零开始,王富贵的心里十分忐忑不安。这种对未来不可知的迷惘感觉在他来北京上大学前也曾有过。
不同之处在于18岁的他信心十足,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期待,而35岁的他却对未可知的前途充满了担忧,甚至是恐惧。
王富贵走到窗口望着楼下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 长安街,心里竟有些不舍。曾经,他在上班或下班堵车路上,多少次带着憎恶的眼神在心里诅咒这条总是忙碌拥挤的街。如今,他却贪恋这条路上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第一次观看天安门广场升国旗仪式激动地泪流满面的乡下男孩;国庆之夜在天安门广场与成千上万的人载歌载舞的青春少年;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开着私家车 劳碌奔波的青年才俊......
王富贵啊王富贵,你所追寻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富贵生活?可惜,王富贵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崔健的“一无所有”歌曲将王富贵从沉思中惊醒,这是王富贵设定的手机彩铃。正是这首歌曲陪伴王富贵捱过当年穷小子奋发图强的艰难岁月。
王富贵看来电显示号码,是老家姐姐家的电话号码。
王富贵的老妈和姐姐住在一起。虽然王富贵只有这一个姐姐,但没有事住在乡下的姐姐是不会主动给王富贵打电话的。反正每周都是王富贵给老妈照例打电话问候报平安。
王富贵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刚回老家看过老妈,不会老妈生病了吧?王富贵急切地按下通话键。
“富贵,是你吗?”
“妈,是我,您还好吗?怎么今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富贵啊,你刘叔的儿子要去美国读大学,听说你要去美国,他们想托你照看一下。那娃高中毕业没几年还是孩子呢。当年你上大学凑学费时他的红包最大,咱可不能忘恩负义。”
“妈,您说的是村里那个跑长途运输的刘叔吗?”
“儿呀,那是老黄历了,你刘叔现在可发财了。人家前几年包了几个煤矿,现在听说家产都几千万了。他富了以后给乡里做了不少善事,捐钱修路,最近还盖了个敬老院,村里人都叫他刘善人。”
“妈,上次我回老家时您不是告诉我刘叔的儿子是个混混吗?我去美国自己都人生地不熟,哪有能力照顾别人啊?”
“哎呀,富贵啊,你刘叔可不是外人,以前你上大学还有你爹得病人家都没少帮我们。你姐夫还指望人家帮助安排个工作哩。你刘叔和刘婶亲自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跑到咱家来看我,我都替你应承下来了。这忙你一定要帮,要不以后我跟你姐怎么在村里做人?”
“那......那好吧,妈,您让他们直接给我打电话吧!妈,您要多注意身体,问我姐、姐夫好。”
王富贵挂了电话,知道老娘出面,这个忙是不帮也得帮。
王富贵还没来得急郁闷,电话又响了。王富贵看来电显示号码,是韩登云,王富贵大学时期为数不多的铁杆哥们,如今是某证券公司的高管。
“富贵,我是登云,明天晚上有安排吗?”
“嗨,登云你小子忙什么呢?咱们好久都没见面了。”
“对不住了,哥们,我知道你要走,但我这一段时间真是忙死了。上次我跟你提过,就是我跟几个朋友倒腾了个生物高科技公司,现在刚有点起色。明天美国的合伙人回来,是我们的校友。要不要明天晚上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巧了,哥们,明晚我已经有安排。你说的是谁呀?这么神秘?”
“石涛,我们的校友,在美国名校拿了个生物学博士,工作几年后要海归跟我们一起创业。”
“哪个石涛?”
“还有哪个石涛,就是你初恋女友任盈盈的老公嘛!哥们,石涛现在可混大发了。这小子拿到加州理工学院的生物学博士后在又在美国一知名制药公司工作了几年。还读了个MBA和拥有两项发明专利。这次海归不仅带了技术入股,还带回来几百万美元的风投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