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吟》小序,附新和七律四首
杂色时代的山海吟(小序)
渺渺岁月,浩浩人寰。从1962年秋两个中学生踏进丽娃河畔的师大园,成为中文系同班同学以来,56年过去了。青涩的少年早已变为皤眉皓首的长者,命运颠簸让他们天各一方,世间冷暖使他们回肠百感,但两人之间的同窗情谊始终以一种特殊方式维系着,历时不渝,反更坚固——那就是对古体诗词的共同热爱与崇尚。
古体诗词凝聚了中华文化传统的宝贵精华,展示了汉语言文字的无穷魅力。两人在大学求学期间就开始学写古体诗词,并互有赠答,可惜时光久远,只留下了片断痕迹。毕业后张宣分配到内蒙钢城,张弘去了东北林区,时值文革浩刼,一度失去联系。好不容易通过书信找到了彼此,首先就是诗词的应答。拨乱反正后,大家都忙于自己的新事业。真正唱和的热潮始于2010年以后,张弘从高校退休南下瀛海澳洲,张宣也离开韶关矿业北上燕山京邑。俗尘渐少蒙心,诗兴得以畅发。尽管远隔重洋,几乎有诗必寄,有倡必和,山海互应,虽未必蔚为壮观,倒也算一道风景——结果就是汇集在《山海吟》此书中的近二百首作品。时逢2018年,正当我们离校50周年(67届大学生因文革而延迟毕业),张宣建议将它们编印为集,分赠同学与老师们,以为纪念,无疑是件有意义的事。
当然,诗无论古体或今体,都只是形式。诗言志,亦载道,亦缘情,才更关键。两人的唱和能历多年而不衰,志趣相投才是最重要的。在共同经历的半个多世纪的大时代中,我们的感受相似,体验相仿,由情入道的途径也相谐,这才构成了两人诗作虽风格殊异但主旨相近的特色。这也才能此唱彼和,律协声合,尽管远非庙堂雅颂,但也不失为民间的国风,可待后人采集。
那么,我们共处的大时代该如何概括呢?那倒颇费了番踌躇。最终,我们定义为“杂色时代”。这是因为,在半个多世纪中,作为共和国的见证人,我们首先见到了象征流血革命的红色,作为正宗复盖了神州大地,直至文革期间膨胀到铺天盖地的“红海洋”,简直容不得其他存在。只叹惜人们的衣着,只有单调的蓝色、灰色,及后来疯狂的军绿色,而脸色自从所谓的三年自然灾害后,也几乎为饥黄色。改革开放后,色泽变得丰富多彩了,但很快权贵们拜金的风尚将金色抬到了至尊至贵的地位,时时袭来的雾霾又把一切沉入了灰色,以致拚命挣扎作势的红色也显得苍白无力。
作为饱经沧桑的长者,敢于自诩的一个长处就是目光具有历史的穿透感。不像阅世未深的年轻后代们,只局限于当下的时段,为那些包装得炫目五彩的形形色色真伪难辨的东西所迷惑,所困惑。我们的诗作,也理所当然地反思了这个杂色的大时代。不用说,仅仅是从我们个人私己的角度。然而,正需要有许许多多个人私己的角度,关于大时代的图卷才能变得丰富真实,而不是御用修史者们刻意描摹的那种单一的灿烂。
所以,我们奢望,愿这一小册诗歌合集不仅成为一段悠长同窗情的佐证,更成为大时代完整图卷里的一抹彩笔。这一渺小的奢望能够实现吗?或许,还没来得及充分表达就已经被强大百倍的人欲横流所淹没?……让我们静等时光的抉择。
2018、10、25
附:新和七律四首(时光久远,个别和诗已湮灭不见,应宣兄之力邀,爰为补作,虽非当初之稚声,终弥绝唱之心音,可矣)
1)步和张宣四清假期同学自皖返沪旅次访滁县名胜诗
无双国宝炳滁城,吴绘欧亭勒石铭。
未洗田间沙土垢,来听山下雨泉鸣。
摩崖顿忆囊中砚,习剑无须槛外明。
学子琅琊名刹过,早怀兼济众生情。
2018、10、23
[琅玡山摩崖石刻有吴道子绘菩萨像和苏轼书欧阳修《醉翁亭记》,洵足珍宝。
2)大学同窗南京首会,原韵奉和宣兄
玄武钟山风物亲,秦淮画舫锁幽馨。
风流千古桃花扇,肠断六朝胭脂痕。
馔食遍尝夫子庙,兴亡独吊伤时文。
尔今旧雨重相聚,霜鬓何妨再际春。
2018、10、24
3)遥寄金华同学集会,用张宣诗韵
日斜星灿又冬秋,记否丽娃文史楼。
沧海人生如梦逝,青葱岁月似歌留。
雾霾差已寻常惯,俸禄可堪衰病忧。
暂掷世愁图再聚,今宵欢语意方稠。
2018、10、25
4)忆青岛步宣兄韵
黄沙碧海水天青,曼舞轻歌紫玉屏。
切切方知花已醉,依依不觉柳初暝。
悄然易作双飞燕,最是难辞三世情。
千万悲欣鍾一哭,当时浑忘体神形。
2018、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