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stalia:情智灵性之翼

卡斯塔里亚,神话中的灵感之泉,生命之源。你赐我以情智灵性,我回报你以词赋诗文。就这样,离开了陆沉的故乡,来到了海外的古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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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39)

(2013-10-02 17:35:06) 下一个
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39)

                     卷三:浮城(续)

“算一下我的命,好吗?” 

似乎从云端里,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把我惊醒。是个温暖的冬日,生意不好,阳光很好,加上前一个晚上刚刚由董帅帮忙,剃去了身上越长越多、越来越硬的灰黄毛发,浑身轻松舒坦,不知不觉靠电线杆坐着打了个盹。

睁开惺忪的眼睛,伸在面前的是只小巧的右手掌,泛着健康的肉红色,显然是年轻女性的。手指虽短,但还纤细,关节匀称不粗茁,不见操劳的痕迹,显然没吃过什么苦。不过生命线、婚恋线、事业线三大基本线不够清晰而有断续,总体运势一般。还没捉摸好如何应答,又听得女顾客问:“相手,也相面吗?”抬起头,才发现来人学生装扮,皮肤略黑,容貌似曾相识,声音仿佛也熟悉,却记不起是谁,一时有点发愣。

“她是黑玫瑰!”小董帅刚才走开看热闹去了,见来了顾客,紧忙赶回,搬了个小马扎让她坐下,同时凑近耳根提醒我。

 “让你看笑话了。”只得自我解嘲,“这事情——怎么说呢,就是个糊口的买卖……”

黑玫瑰却依旧较真:“都说你算得特别准。是否两帮结下了梁子,所以不愿开金口?”

我连连摇手:“哪里哪里,”一边纳闷,今天倒是稀罕,“黑龙帮”帮主的女儿,不单闯进“黄龙帮”地盘,还直接和对方的人打交道。她不会是单枪匹马来的吧?扫视了一番周围,见马路对过有三四个闲汉,正虎视耽耽打量着我的摊位,应该是保镖性质的人物。看来她是有备而来,得认真应付了,否则弄得不好,万一双方重启争端,我可不愿见到那种局面。

我清清嗓子:“这么说,你当真想算?”

“当真,不诳你,”

“相手和相面,只能算一项,因为天机不可多泄露。不然,神明动怒,因福转祸,不但不准,而且自找倒霉,那绝对犯不上。这也是算命不能多算的原因,”其中真正的隐情却在于,手相、面相时常冲突,要弥合得圆,太费唇舌功夫。

“这不挂着‘现代算命’的招牌吗?星座可以同时算吧?”

“那可以。一是东方神明,一是西方神明,井水不犯河水,不相干的,”当然这是另一番鬼话。

“那好,我相面,外加星座,”

有几个路人驻足围观上了,马路对面的闲汉立即过来把他们赶走。我惊异地瞧着他们,为首的立即拱手抱拳道歉:“小帮主的意思,不想让路人听见。耽误的生意,这个,钱,加倍给你,”我一转念,近处有个小茶馆,进那里岂不更方便?他们同意了我的建议。

马路拐角上的小茶馆,是利用旧的城防工程改建的,有地面和地下两层。设备相对简陋,但与时俱进,也设了雅座。沿着铺着肮脏地毯的狭窄楼梯走下去,过道两侧挂着帘子的一个个小间就是 。保镖们在上层大间叫了壶茶,那里就几个老者抱着壶茶叶末子,就着窗口的阳光,车马炮捉对厮杀打发光阴,互不干扰,相当安静。我特意让董帅做伴,同黑玫瑰一起进了下层雅座。怕她不放心,专门关照道,董帅这小家伙兼着徒弟和助手,特别聪明懂事,绝对不会往外泄露一字半句。

雅座里灯光暗淡,气氛有点暧昧。我等着黑玫瑰自报生日时辰。没想到,待服务员送进来一杯茉莉花茶(我省钱,没点)又退出后,她开口讲的是别的事,语调听着轻松,神色却不免落寞。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不想帮着我爸干了。没劲,成天和要饭的混在一起。女孩子同样年纪的,哪个不出挑得漂亮时尚?就我,灰不溜秋脏兮兮,几乎天天学生装,还让人赶着叫小帮主,男不男女不女。你瞧门外那几位,见到他们就够了,但一出外他们就跟着,甩也甩不掉,像长在身上的尾巴,讨厌……可我又舍不得我爸一人辛苦。我离开,更没人帮他了,”

“同黑三爷核计过吗?”

“我爸才不会同意呢!就他,定了我是接班人,谁稀罕接这个班啊!”

“那,别的长辈,对,你妈呢?”

“早不在人世了,”

“噢……那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

很明显,坐在对面的黑玫瑰,和董帅一样是丐帮的孩子,只不过已长大成人,在憧憬和幻想属于自己的天地,虽然那片天地究竟什么样还一无概念。当年她的父母,肯定也曾苦苦挣斗,才搏来现有的地位。如今具体情况无法了解,至少衣食无忧了,所以才萌生了向其他女孩子看齐的念头。这也难怪,甚至让人同情。是呀,但凡有条件,谁甘愿在乞丐行当待一辈子?可亲情、责任感等等,又难免使她纠结。进退两难的处境可以理解,然而又能给她些什么建议?

 “我二姨叫我来的,” 董帅正觉得无趣,在两个座位间爬来爬去,黑玫瑰试图把他拉近身边,但小家伙一闪身躲开了,“说你是人兽两界通的异人,鬼神界也通,让你给打个卦算一算,”

没料到在别人眼里竟有这么大神通,我有点不自在,赶紧连声谦让。其实黑玫瑰说那番话时,也带着嘲弄的意味,显出不以为然来。随即她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钞票对董帅说:“去,替你师父要一杯饮料,我请客,”来不及阻止,小家伙已抢过钱,一溜烟跑了。

“小徒弟很可爱,”她看着董帅背影的方向,说毕,又转向我:“印象里,你不是真正的丐帮,客串的,早晚要远走高飞,是这样吧?想想也有趣,‘黄龙帮’怎么凭空就来了个老六呢!” 

从搭话到现在,她第一次直视我,我也才有机会正面端详她。不苛求的话,她算得上黑里俏的那种类型,鼻、眼、嘴唇都相当精致。端正的眉宇间,流露出干练与自信,相对她约摸二十一二岁的年龄,略显早熟。实际上她并不太需要别人的意见,最多是找个听者倾诉倾诉而已。她的眼神里也更多闪烁着一探究竟的光芒,像在测试什么,而不是真正求助。感觉到我的注视,她毫不回避,反而开颜笑了:“怎么?开始相面了吗?”笑容里,有毫不掩饰的揶揄,光芒奕奕,犹如针刺。

这时才意识到,小包间只有我们男女两人,感觉有点尴尬,她倒落落大方,继续说:“其实我也不信,你会有那么大神通。只不过,那次‘讲理’,觉得你蛮有学问,也经过世面。要不,你给指个方向?”

“这个——”我踌躇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董帅领着服务员,送进来一杯柠檬红茶。他把余下的钱交还黑玫瑰,乘机打探:“郎大哥要同黑三爷过招,定在哪天啦?”

黑玫瑰故意逗他:“大人的事,你也管吗?”董帅认为自己受奚落,皱起眉头不再吱声,只偎在我身旁。

“生气啦?呵呵,人小脾气大呀,”看来黑玫瑰真的对小董帅产生了兴趣,猜测她是独生女,连个兄弟都没有吧。我说:“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孩子,”然后回到正题:“来,还是算一卦吧,”

黑玫瑰呡下一口茶,看看我,又看看董帅,站了起来:“不用了,二姨那里能交差就行了。费用,让他们几个,给你的小徒弟吧,”

董帅随她收钱去了,我留在座位上,暂时未动。直觉告诉我,黑玫瑰不会凭白无故找上我。她或许认为我是唯一能够帮她离开丐帮的人,但我果真能帮得了她吗?……

小董帅回来了,诡秘地朝我做个手势,意思给的酬金不少,算命的收入都是经他手保管再上交的。如果有奖金,也由他保存。小家伙是个称职的小管家,经常向我报告,开支以外还攒下了多少钱。见我在想心事,他凑近身边,小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说:“你知道吧,咱们帮里的李又隆看上了黑玫瑰呢!”

我忍俊不住,括了下他鼻子:“小屁孩,这种闲事你也知情?”

“他亲口对人讲的,娶老婆就娶黑玫瑰。不过没戏,单相思!”

我笑出了声:“小鬼头!你啥都懂!”倒是想起来,那次“讲理”,李又隆一说话就脸红,该不是因为同黑玫瑰面对面,既紧张又羞涩吧?

“郞大哥,”董帅又开口了。这么叫我,基本上是他认为说的是重要事情的时刻。“等钱攒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远走高飞吧?”

我仅是摸了摸他后脑勺,没说话。我也巴不得马上离开,可总觉得条件不成熟,时候未到。毕竟是小孩,董帅又在关心他那个老问题了:“你和黑三到底哪天过招?你一定要把他打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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