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都忙着秋收。风调雨顺的关系,玉米、山芋、南瓜、土豆等,收成都不错,所以尽管劳累,心情很好。尤其是,她亲口告诉我,缠身的旧病已完全好了,趁下山置买布料时,何姐陪她去医院做过检查。这可谓又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消息。在阳光的照耀下,蔡妮的双颊,显得红朴朴的,我的目光会有意无意落在她沁满小汗珠的前额,及前额上细细的茸毛上,她也会回报我似嗔似笑的一瞥 。
不得不承认,我们俩的关系现在多了些亲嫟成份,处事和相互交流都相当融洽,很像一家人。我换上她新做的衣裤,她也毫不掩饰地如打量自己的作品那样打量着我,经常挑剔我的衣着及行为举止。例如,我洗完头,习惯让头发自己风干,她却每次都要用毛巾帮着擦得几乎没一滴水分。当她这样做时,身躯会有意无意贴近我,我也会因此顿时觉得浑身燥热。
虽然一直诧异她的能干,参与了秋收,才有机会真正了解她开荒的规模和耕作的认真。开荒地不算大,但总共有四块地,分布在不同山头和林间,每一块都侍弄得仔仔细细,大小石头捡了个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杂草。田埂边休息时她告诉我,从小父母离异,她是跟着做过“赤脚医生”的外祖父在农村长大的,跟着外祖父忙活过各种各样的农活,因此田地里的事不陌生。进了深山里,为了生活下去,不得不更加勤奋。
“他老人家一直讲,他会先死掉的,不可能照顾我一辈子。我还不大懂事,他就要求我自己的事自己做好。那时也不懂什么叫‘死’,直到考上卫校那年夏天,他上山采草药,不小心从悬崖摔下死了,我见他静静地躺在路边草丛里,怎么叫他也不答应,才明白。”
我随手在田埂上写道:“你怕死吗?”
“害怕。人活着,谁愿意死啊?”
这一天,气候宜人,暖风习习,就像历书上说的“小阳春”,感觉上如同回到了春末夏初。如果不是满眼秋色,真难说是在什么季节。傍中午时分,气温明显继续升高,还变得有点闷热。我们俩在最远的一块地收土豆。拔出依然浓绿的茎叶,地下是一串串带着泥土气息的大大小小块茎。我一边摘除土豆,装进背篓,一边高兴地告诉她:“这下燉野兔肉,可以加上土豆了!”
“是呀。因为你在这里,各样东西我都多种了些,”
“真不知怎样谢你,”我在垅沟里写了这么几个字,我的感激是由衷的。
“谁稀罕你谢!”蔡妮横了我一眼,接着忙碌。
土豆装满了两个背篓,坐在田埂上歇息。山上,只听得风轻轻摇撼树林的低语,还有鸟儿们的啾鸣,和野蜂围绕着山花振翅的嗡嗡。这安安静静与世隔绝的环境,让我不禁陷入了遐想,果真能够在这深山老林里过下去也不错,从此省掉了红尘俗世那些烦心事。不由自主地,我在用碎石在地面划了两个大字,一是“留”,一是“走”,担心蔡妮冷眼看到,又赶紧用脚蹭掉。但她还是斜眼扫视到了。
“你会留下吗?”蔡妮撇撇嘴,转过脸去,自顾哼着一支歌,声音懒懒的,曲调也有点忧伤。
我只有内心里叹息。确实,在帮她度过了这一段困难时日后,去或留,又成了我游移不定的心病。按说,除了走出大山后的安全问题(说不定跨省的通缉令正等着我),再没什么理由能够羁绊住我了,可偏偏难下决心,似乎有无形的东西让我留连忘返。但那是什么呢? 又看不见摸不着,说不清道不白。
“你听,”忽然蔡妮不安地叫道,还以为她又听见了神秘的狼嘷,原来远远传来了隐约的雷声。乌云正从山背后翻滚上来,弄不好会有一场夏季那样的雷阵雨。于是赶快揹起背篓,拉着蔡妮,急冲冲往回赶。一阵狂风过后,大颗的雨滴掉下来,砸得人脸生疼,接着就是瓢泼大雨。雷雨还是在半路赶上了我们。
我俩只好躲进小径边的一棵大槲树下。但躲得了大的,躲不了小的,树叶中间滴滴嗒嗒流下的水,立刻把两人的衣服浇得湿透,彼此只有苦笑着对视。隆隆雷声的前奏过后,倾盆的雨水像密集的子弹,随着风势一阵阵扫射,四周白茫茫的水帘包围了我们,几步之外树木什么的啥也看不见。暴降的雨水进而引发了小股山洪,很快,槲树周围变成了急流湍湍。因为着急避雨,刚才没来得及好好挑选,槲树所在的地方正好是个面向山谷的斜坡,山洪变大的话,我们就会失去立足之地,甚至被水流冲走。
“不行,得离开这里,往高处走!”震耳的雨声中,我比划着手势,对着蔡妮叫喊。她总算明白了,点点头,我领头就趟进急流中。虽然揹着装满土豆的背篓,感觉负担重,可舍不得放弃这点收成。在湍急的水流里和湿滑的山坡上,蔡妮的步履显得比我更沉重,我只有紧紧拉住她的手。
好不容易在斜坡上方的山冈上,发现一处像是被废弃的小采石场。这里不再泥泞,因为植被和泥土早被除去,但积了齐脚踝的一层水,碎石也硌得脚心痛。残存的山崖,形成了四五米高的石壁,下方开凿出一些大小不等的洞窟。那应该是采完石头后的遗迹,也可能是采石工的休憩地方。我们赶紧找了个差不多的洞窟,把土豆背篓卸在洞口,钻了进去。外边依旧是一片白茫茫的雨水暴注,夹杂着阵阵风啸声,全无收敛的意思。
洞窟里头地方并不大,恰好容下两人。我们俩半坐半卧,还从未挨得那样近,鬓发几乎相贴,呼吸的气息相混。侧眼看蔡妮,脸被雨水淋得发白,但很快就泛出淡淡红晕,我自己也觉得脸膛火热起来。全身上下湿透的衣衫,反显出身躯的温暖,并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血脉奔流。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沉默着,但沉默中又仿佛在暗暗期待,期待着有石破天惊的事发生。
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咔嚓一声一个响雷,就在雨渐渐见小的洞窟外从半空劈下。蔡妮吓得尖叫着钻进了我怀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没避让,相反趁势搂住了她。蔡妮并不挣扎,只是她浑身都在那里颤抖,同时低下了眼帘。像有不可抗拒的磁性似的,我潮湿的嘴唇压上了她的嘴唇,她只躲闪一下,就主动迎上前来。四片火烫的嘴唇,触碰了又分开,分开了又触碰,终于完全胶合在一起,以后舌头又伸进彼此口腔,相互湿润和缠结。冲动越来越急迫,我慌慌地解开她的衣襟,又见到了那两个浑圆迷人的隆起,顿时就在那里,印下了无数个热吻。她依旧不睁开眼睛,呼吸局促起来,也慢慢用火热的掌心,抚摸我湿漉漉的尚未褪尽的粗糙体毛……
当我即将进入蔡妮的身体时,她明显变得紧张,似在迎接和等待一个划时代的瞬间。四肢顿时僵直,眼皮跳个不停,像无辜的羔羊由人主宰。我心中洋溢起柔情,让动作变得极其温柔和耐心。终于我俩突破了最初的障碍,一点点延伸到自由的空间,直至渊深而富有张力的底部。蔡妮长长舒出一口气,紧紧搂住我,喃喃道:“别走……别走……”应和着我的温柔和逐渐强劲,很快她的呢喃变成了呻唤,含混、亢奋以至喑哑……
雷雨隆隆作响,像一辆步履艰难而坚定的大车,滾过了石窟洞顶。就在这局促的空间,我实现了曾有过的梦境,重温了久违的女性的热烈、温顺与美艳。在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忘却了蔡妮的过往,也忘却了我的妻子,只顾感受当下环抱里重新复苏了的青春。这复苏的青春在渴求我的爱,渴求我的性,而我,混杂着人和狼的躁动,也渴求我的性,渴求我的爱。什么都不顾及,什么都由它发生——以至当雷雨完全过去,阳光重新照射进洞口,高潮起伏的陶醉彻底苏醒,甘美至极的倦怠已经远去,我们俩又一次忘情相拥在一起。我擦干她眼角的热泪,她凝视着我,用手替我梳理凌乱的长发。然后,两人听由体内的热泉再度流淌,直到奔涌,更加从容地品尝她中有我、我中有她的惊喜。等暴雨和山洪都已消停,薄暮的金风又送来温馨,回木屋的路程特别轻松的情况下,我们俩依旧手手紧扣,任由那两背篓土豆被遗忘在石窟洞外的积水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