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stalia:情智灵性之翼

卡斯塔里亚,神话中的灵感之泉,生命之源。你赐我以情智灵性,我回报你以词赋诗文。就这样,离开了陆沉的故乡,来到了海外的古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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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19)

(2013-09-15 22:07:27) 下一个
狼人(中篇小说连载之19)

                           卷二:圣山(续)

和野兔展开了一场智慧的较量。从布下套子,到逮住它们,并不简单。虽然套子下在它们经常出没的路径上,但野兔对人的踪迹、气味、声响均十分警觉。相对于虎豹豺狼,野兔是弱小者,可弱小者也有谋生存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与技巧。警觉,对它们来说是居第一位的吧。我还是初中时在祖母老家的大山里跟大人一起玩过下套子,那个年龄,看热闹的时候居多,如今当真动起手来,不那么顺利。常常蹓了好几天,一无所获,有时连套子也找不到——那是野兔带着套子挣脱逃走了。后来我变得聪明些,尽量在下套地方不留下一点痕迹,如脚印、尿迹什么的,慢慢的,就有了收获。

但在诱捕野兔时,经常会有冲动,像原先在狼群中那样,直接追杀它们。我渴望再享原始的快感,直接把锋利的犬牙刺进它们脉搏跃动的皮肉,让喷溢的鲜血合着腾腾的热气充满齿颊。有一次,正巧有只野兔出现在前头的灌木丛里。我尝试着飞扑上去,但让它跑了。不行,腿脚还是不灵便。因此我只得暂时满足于解开脖子被套索勒紧,已僵硬冰冷的野兔尸体带回去。即使这样,蔡妮也笑话我“狼性大发”,虽然我替她节省下了鸡蛋,不必再拿到猎户那里去换野味。

可以自夸的是,我成功地劝说蔡妮放弃了吃素。我通过笔谈告诉她,肉食是人的生命力的第一保障,虽说也应当结合素食。认为肉食杀生有罪过,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难道素食就未曾杀害植物的生命?要是严格遵循不杀生的原则,人就应当自尽。我向她解释,在谋生存的范围内,杀生不是罪过。只要不是虐杀,不是滥杀,上天是允许的。上天创造万物,就是为了给人提供一个合适的生存环境,只要不去破坏这个环境,享用万物是应该的。我的雄辩,使得蔡妮种种说法,诸如鸡蛋可以吃因为没害死母鸡(她忘了一个个鸡蛋里正是一个个小生命)、野猪可以猎杀吃肉因为它祸害庄稼还会伤人(其实野兔也会祸害庄稼的)等,均不攻自破。再说原先她也不是素食主义者,出狱后为赎罪,才戒的肉食。从此她也喝起了野兔肉汤,并赞扬我做得比她好。其实也没什么绝招,不过添加了一些野葱、石蒜和野生的茴香、花椒而已。不知是恢复肉食还是持续在服汤药,蔡妮的脸色明显红润了。由于威胁过她的阴影随岁月流逝越来越淡去,她的心情也变得平静开朗,有时还会独自低声哼哼流行歌曲。

笔谈锻炼了我写作的技巧。蔡妮和我交流时很有耐心,始终静静等待着,我得以从容在纸上写出想说的一切,这样便越写越顺畅,头脑运转也越来越流利。

这段时间脑子里转得最多的,还是在老沐和他朋友那里受到启发的东西。公平点讲,或许不该否认我们的时代也有建设,不是盖了不少新房子、新大楼吗?但遗憾就在中国文化精神的缺席。建国初期照抄的是苏联的火柴盒模式,一律方方正正,住宅、商店和厂房、监狱都没丝毫区别。改革开放后又一窝风模仿西方后工业时代已抛弃的摩天大楼,钢筋水泥加玻璃砖构成的楼宇遮天蔽日,任何一个大中城市的中心区或商业区都是差不多的风景。与此同时又匆匆忙忙破旧立新。北京的四合院、上海的石库门、苏州的水榭阁、广州的骑马楼……都拆了,多少有特色的民居都毁在掘土机下,让位于整齐划一的新型小区。即使有一天突然惊醒过来,准备打量一下民居建筑中的历史文化精神,也因为它们早已荡然无存,变得不再有可能。

想到这里,心头仿佛有闪电一亮,顿时明白了父亲为何以生命的代价来保护我家的故宅。那所古宅,同样是精神的寄寓体,至少是明代建筑艺术的精神,扩大了讲,即是中国古代文化精神的一部分。古宅拆了,精神就没了。如果有人对着一片废墟,或空芜的荒滩,大谈什么文化精神,那肯定是胡言乱语的虚构,最低程度也是赝品。看来父亲也是把文化精神看得比生命还贵重的人,我仿佛头一次真正认识他老人家,敬意不禁油然而生。

思想上点滴积累的收获,使我开始对大山里的隐居者刮目相看。仙娲掌在心目里,逐渐呈现出藏龙卧虎之地的胜景。藏身其中的那些翻过筋斗的人,虽说按通常标准,要算不可接触的贱民(我也同样),但因人生的独特经历与体验,其实他们对人生有更深刻的洞悉。他们可算是藏在深山人不识的怪杰高士。倍感痛苦的是,在他们面前,我还发不出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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