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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王之王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

(2005-10-29 06:49:26) 下一个
万王之王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 万王之王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 (如未能看全贴出的全部回目,本书在起点中文网的更新最快最全,基本上是每天更新。也可到九头鸟自己的网页http://www.ece.osu.edu/~weim/,然后选"中文版",进去后选"本庄庄文",也可以看其汇合版.此网页更新可能有延迟,请谅解.信件请发至supernineheadbird@yahoo.com.)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   昭元默默看着她苹果般的小脸,只觉得自己还从未这样近、这样认真地看过她睡时的样子。她睡着时,脸上反而比白天时略显红润,长长的睫毛时而微微颤动,似乎正在做着美梦。昭元心想:“她白天清醒时浑浑噩噩,无可体会快乐,睡梦之中反而可能是她真正的清醒之时。能在睡梦中体会到快乐,也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昭元想来想去,终于还是决定让这小姑娘好好体会美梦的感觉,便轻轻抽回右手,蹑手蹑脚退开,生怕惊醒了她。退开之时,忽见她睫毛一动,似乎还无意识地轻轻嗯了一声,。昭元刻便觉自己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见她依然安卧,显然并未被惊醒,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却听门口一声响,莫西干等三人进来了。依维干正要张口欲言,昭元摇手致意,又指了指床上的那小姑娘。支奴干会意,回手似想轻轻掩上房门,却又迟疑道:“我们是不是到旁边房间说话?”莫西干摇摇头道:“不必。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单独而处。我们离她远一些,轻一点说话,也就是了。”   昭元见他们脸色都甚是沮丧,知道不妙,还没待众人在门口边的椅子上坐下,便问道:“莫非没有追上?”依维干道:“想起来便生气。那人跑得虽然快,但我们倒也没那么容易被甩的。本来都已经快追上了,不料在城外二里多的一个小山冈处却偏偏被一大群蛇拦住了。后来我们还发现,那些蛇竟然是被人驱使的。”昭元道:“怪不得去了这么长时间,原来都追出城外了。那人能逃这么远还没被你们追上,那便绝不是普通小贼了。”   莫西干脸上深有忧色,道:“我也是这样想。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悔没有骑马去追。若是有我们那几匹神驹,那小子肯定跑不到接应之处便会被我们生擒。”支奴干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当时眼见贼人要跑,谁还能顾得上去拉马呀。再说,那人先前也不是很快,可是后来我们追急了的时候,他才也越来越快,好象是能加力一般。”   昭元道:“如此说来,那人甚是诡异,黑夜之中若是太过穷追,只怕还会中了他们奸计。反正现在我们都没出事,这就是很好了。你们虽然生长大漠,但见我那龙儿时,别人都是大为镇静,你们却安如泰山,显非怕蛇之人。可这次你们怎么会怕那些蛇呢?”   依维干道:“你不知道啊。你那龙儿一看便知是无毒之蟒,不过是大一些而已。可是那些蛇的样子都很是奇怪,几百条几千条都是一个个竖起半截朝我们吐信。这也就罢了,它们还一个个颈部都扁扁平平,还张得很大,很是骇异。而且它们偶一晃身,那背后竟然也还都有两个更大、更凶狠的眼睛,实是诡异非常。我们没有把握,便只好先退回来。”昭元很是吃了一惊,忙道:“你们做的对,正该如此!”   他一听之下,便知那些蛇定是某种“眼睛蛇”。由于类蛇的颈部后面有两个大圈,远看起来便如富人们用水晶磨成的镜片一般,且甚是凶猛,是以又被称为“眼镜王蛇”。当初杜宇也曾养了这么几条蛇,曾特地说极为宝贵,世上根本难以见到的。若论起毒来,其尚在金环蛇、银环蛇之上,仅居于几种奇特海蛇之下,乃是除了那些特异蛇王之外,最毒的陆上毒蛇。自己虽然不惧,莫西干等却无抗力,而且又少捕蛇之经验。万一他们不慎被咬,立刻便会有生命之险。自己不在现场,加上又无专门针对它们的药,只怕还无法解救。   莫西干等听了昭元解释,都是心有余悸。支奴干道:“看来此蛇乃是原产天竺,是以中原大漠虽然都少见,这里却是成群结队。有这等人跟我们为敌,万一他忽然驱些毒蛇进来,我等如何防备?”昭元道:“我们有了准备便好了,小心一些便是。蛇类都怕雄黄之类,这里这么多蛇,自然也有很多克蛇之药卖。我们去买些带在身上撒在屋里,那些蛇便不愿进来。我明日去看看本地药铺,再请教些养蛇人,应该能配得些专门针对它们的解毒之药。”   莫西干等人点了点头,便要出去。昭元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追出去拉回他们,道:“此蛇毕竟凶猛,还是要多加小心,不可太过相信雄黄和蛇药之类。别的毒蛇多半见到人就先想逃,这种蛇却会主动想攻击人畜,可不是好惹的。而且若是同时被几条咬住,受毒太多,那便有药也难以解救。我想,除了蛇药之外,还是教你们一些捕蛇之法、避蛇之道才更保险一些。总之,日后见蛇少便可捕,但是如果蛇多,还是该以逃为上策。”   当晚昭元便教了他们木叉捕蛇等法和一些基本的趋避之术。这蛇虽然凶猛,毕竟乃是蠢物,只要人眼够敏捷,手够快捷,即使不用什么工具也能捉得死死的。莫西干等人本聪明,又有武功根底,几下便都学会。   次日一早,昭元自是要出去看买药材。他想起那小姑娘身体娇弱,只怕不耐久走,但又不可被单独留下,便想只带支奴干和依维干一同去,顺便也给他们讲些要理,让老成持重些的莫西干在客栈留守。不料那小姑娘似是明白要由别人来保护自己,吓得连连依到昭元旁边,任昭元如何解释比划,说是此去辛苦、怕她身体不胜,也仍是不肯离开。   莫西干笑道:“看来这个小姑娘胆子太小,一见我长了这么一丛胡子,便吓成这样。日后你到了我这年纪,若是也留上这么一蓬胡子,不知她可还会这样要你保护么?”支奴干也劝道:“这下姑娘自痴呆后一直由昭元照顾,已经心中习惯了,只怕心目中把昭元当成了亲爹妈都说不定。既然这样,不如就全都去吧。大家走慢些,就权当逛街罢了。”   昭元见那小姑娘两只大眼睛里面满是害怕和乞求之色,身体又是单薄,拉住自己之时,眼泪便如一碰就会掉下来一般,可怜之极。他无奈之下,只好又拉过她,柔声道:“一起去也好,但是要听话。累了就要回来,不可以硬撑的。”他连比带说下,那小姑娘似乎是明白了,立刻眼中又露出笑意。她虽然仍有痴呆之象,但这一笑之下,仍是令百花失色。   既然有了这个小姑娘不便行路,众人便只能挤上辆大马车出门。街上人潮汹涌,自然便走得更是缓慢。好在四人都是眼尖之辈,加上不时向周围行人请问,不费多久,便大致找齐了自己所需药物。昭元还怕不放心,又找了两个分居城之南北的耍蛇人,特意花了大批银两,终于买得他们秘方。但真正买到后一对比,却见也与自己心中所想大同小异。   莫西干笑道:“兄弟果是毒中奇才,只是太过胆小了,被别人骗了这么大一笔钱。”依维干道:“异域他乡,还是小心一些的好。我等本来不是什么奢侈之辈,每笔花用,自然有他的道理。反正此地银价甚高,我们盘缠又多,怕个什么?再说了,就算钱再贵,难道还能比我们的性命更宝贵?”   找齐了药物,人人都是轻松了不少,眼见天色还早,便一时还不想回去。支奴干眼尖之下,见一侧似有赌场,便要拉众人同去见识一下。昭元本来不愿,但那赌场甚是高大整洁,装饰很是华丽好看,这位小姑娘居然也很是喜欢。昭元便也只好陪她进去,心道:“这赌之一项,还真是万国通行,虽然远隔万里,仍是一眼便能认出。看来人确实是有好赌之劣根,为此也不知坏了多少家庭,成了多少悲剧。不过这赌坊既如此气派,想来不至于赖账动手。”   支奴干见昭元颇有不情不愿之色,便道:“兄弟,赌这一项,对于普通无自制力之人来说,自然是万恶之源。但对于我等来说,却不过只是休闲而已。何况赌场中各色人等众多,赌心浓烈之下,说话便少有防备,也容易打探消息。就算什么也探不到,她既然如此高兴,见识一下也好。若是能练点赌艺,日后万一盘缠有失,也好能救救急。”   昭元点了点头,便取出几十两银子买了些筹码,找了个赌注中等的局进去坐了。那些赌徒们见他衣衫华贵,身边又跟了个既惊人美丽又惊人痴迷的少女,都甚是奇怪。但赌徒赌瘾发作之下,便天仙也比不上银子可爱,自然也都更注意昭元的银钱赌注。   昭元虽然只赌过一次,但自练昊阳神功后耳力聪敏,手劲也已能隔物传功。他先跟着众人输赢了十几局,渐渐看出了骰子的转动点数规律,于是也去摇了几摇。果然,他手劲动处,已渐渐能感应那骰子因六面点数不同所产生的极微差异,随心所欲掷出想要的点数。   昭元不喜赌博,随便猜掷了几把,把自己先输的都赢了回来,便拉着那小姑娘离开。这时见莫西干等三人也都退了出来,只听支奴干笑道:“不光是全世界赌场神似,便全世界赌法也都是大同小异。嘿嘿,今天我不用作弊便赢了一倍有余,看来今后便盘费全完也不怕了。”莫西干道:“昭元,你第一次赌,是不是全都输了个精光?”   昭元扬了扬手,笑道:“不是第一次,是第二次。赌功已是学到了,不过保本而已。”众人都是哈哈大笑。依维干忽道:“天色还早,这些钱也没什么用,要不要再去干脆输掉?”   支奴干拍了拍他肩膀,道:“这赌局中人人衣衫不恶,都非穷人,乃是好逸恶劳之徒,让我们赢了一点,也是小小之罚。我们再输给他们,那是啥都没有了。还不如日后给点到什么法司,让他们灾年能施点粥给穷人吧。”   昭元道:“既然这些贱民在这里生活如此困苦,何不给他们点钱,让他们另择家园?那时他们有钱了,有气派了,应该就不会被别人再看不起吧?”说着朝那小姑娘看了一眼,但见她虽然年纪幼小,但亭亭玉立,风采照人,全然看不出贱民的样子来。   莫西干正自手痒,忙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不如就再进去多赢些,也是多替他们积些功德。”众人点了点头,便又到场中赢了些。他们想起若是当街给那些贱民,自己恐怕又会受到人群围殴,便只看好了几处贱民聚居之处便回去。等到了晚间,他们才将那些银两悄悄扔在了那几处居处附近。   次日一早,众人配药已是准备妥当,便准备再去去问问风土人情,好好完成一下离开大漠来此的真实目的。不料才走到街心,便听得人们都在轰传,说是贱民居处死了好多人。昭元一惊,找了个行人问起,却听说昨天那些贱民所居之处忽然出现了好多银钱,那些人便开始争抢,乃至相互杀戮。后来吵闹声惊动官府,见贱民们忽然有这许多银两,便说乃是偷盗而来,干脆将那些剩下未死的也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四人听后全都目瞪口呆,便连那小姑娘都似是略略显出了激动之色。昭元叹道:“想不到我这一建议又害了这么多人。我……”依维干皱眉道:“此事虽可悲,但你也不要过分难过。所谓世事难料,这好心办坏事,实在是谁也没办法。一个人犯了错,虽然别人可以也有些教化之过,但归根到底还是以他自己的错为主,不能混淆责任。我们昨天四处而撒,家家都有,本来便有防他们争抢之想。他们若是能有些基本的道德和友爱观念,也不至于这样。”   昭元点了点头。四人都是心情不佳,这一日便都懒得出游,早早便回了来。昭元回到房中,见那小姑娘还是那幅酣痴模样,心中更是难过。他呆呆立了一会,心头翻滚起伏:“下层所受痛苦虽多,但道德也确实需要提高。不然别人即使好心帮忙,也有可能好事变成坏事。”   但他转念一想,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这些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又如何能要求他们懂什么礼节?一夜之见忽见巨金,首先第一个本能的念头便是想据为己有,又怎么能怪他们?只是此事也说明,要救他们,光是施舍巨金只怕不够。看来,还需从心中就让他们认识到自己也能有自尊,而且也应该有自尊。”   昭元想着想着,忽觉那小姑娘不知何时已挨到了自己身边,而且还正呆呆地望着自己,两眼中都是泪水。昭元一叹,知她虽然尚未恢复神智,但毕竟此事关乎她先前之生活,或许仍能有所感受。当下昭元努力作出笑容,比划道:“你莫要伤心,我们已经想到了救他们的好办法。你要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才能跟我们一起去看他们得救之后的欢喜情形,对不对?”那小姑娘眼泪掉了下来,但却似还是听懂了他的话,脸上也慢慢现出轻松神色。   昭元轻轻抚摸她头,把她又哄得睡下,心道:“此事积重难返,我口上说有好办法,可却又能有什么办法是好办法?”他心头翻来覆去,都是在想此事。虽然他竭力不让自己滚动,也潜意识在努力平静,但躺在地上褥中的身体虽未辗转反侧,心头却是却一片乱麻。   正在朦胧之际,昭元忽然听到房顶上一声轻响。他心中立刻就清醒了起来,几乎立刻就想跳起来追将出去。但他马上又想起那人现在仍在房外,自己可不能离开这小姑娘,而若是马上出声叫莫西干等人,那人肯定又会逃得没影。当下他便仍是假作睡着不动,要引那人进到屋中来,然后再动手。   但接下来却是毫无声息。又过了好一会,房外那人似乎觉得室中之人确实已经睡熟,夜行声音才又渐渐连续起来。昭元听声辨形,觉出外面竟至少有六七人之多,绝非只是开始自己所想的一人。他微微将眼睛张开一条缝,但见那些人揭开屋顶之盖,一个个手持刀剑,攀着房柱爬了下来。他们行动之际,都是声音极微,显然武功虽不甚高,却也还有中下等。昭元暗自戒备,只要他们一朝那小姑娘床边走去,立刻便先行发动。   那些人全都下来后停了停,却是照直朝昭元走了过来。昭元心想:“看来还是贼的可能性大。”他暗暗运劲手上,身体大半已然微微离地半寸,暗暗思考如何一把将这七人同时制服,同时又不至于惊醒那个小姑娘。那七人不急不缓,慢慢走来围住昭元,各自举起手中兵刃,也不见谁发令,忽然间同时将刀劈下。   昭元见已然发动,连忙身体一侧,右手已将身下褥子抽出,猛然朝上挥去。那些人收势不及,这一下便都砍在了那褥子上。但他们却都甚是镇定,竟然无一人惊呼作声,全都齐刷刷地要将刀抽出来改势再劈。昭元褥子一卷,真力收发之际,已将他们的兵刃全都无声无息地夺了下来,紧接着出手如电,已趁他们惊异之际点了他们穴道。那些人连叫都没叫出来,便一个个呆呆立着,动弹不得。   昭元爬了起来,先走到床前看了看,见那小姑娘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呼吸均匀,知道她并未被惊醒,这才放下心来。他眼睛转了几转,走到那些人面前,将他们的面巾都扯下,却觉一个个都甚是陌生。昭元一想之下,也觉失笑:自己来这里本来便不认识几个人,自然是人人都陌生了。那些人都是眼光流动,眼中透着害怕的目光,但也夹杂着些鄙夷。昭元一见这神情,心中已猜到大半,知道定是与自己那日相助贱民有关。只是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小姑娘就是当初自己所救的那名小丐呢?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2)      昭元点开一人唖穴,轻声喝道:“你们究竟为何而来?受何人主使?”那人一张大口,正要回答,昭元忙按住他嘴巴,又点了他穴道,心想:“我却怎么这么大意?这些粗人一叫,还不把那小姑娘吓得更痴?”当下便道:“我问你们话,你们需要好好低声回答,不然我就让你们变得比贱民还惨。”他知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是以说此话时故意作出凶狠之态。同时,他声音虽低,但辅以内力,却是如刀铰一般直钻他们双耳。那些人脸上果然露出惧色。   昭元一笑,正待解开他们问话,忽又停手,觉得还是应先把莫西干等叫醒,将这些人都拉到他们房中去审,那样才能无所顾忌地好好审问。他推开房门,朝那两边叫轻轻喊了几声,回头一看,却大吃一惊:原来不知何时,一个黑衣人竟已将一把刀架在了那小姑娘脖子上,而且正自冷冷瞪着自己。那小姑娘已然被惊醒,身体不住颤抖,大眼睛里露出恐惧之色。显然,她也已感受到了危险,只是太过害怕之下,竟然不敢出声。   昭元心中大悔:自己怎么没料到,那些黑衣人竟然还有同伙在房顶?只听那黑衣人冷声道:“放开他们,不然我就杀了这个小贱民。”昭元见他目光冷然,知他虽然武功未必很高,下手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顾忌。可自己若是放走这些人,他难道便真会放过这小姑娘么?这时莫西干等也已过来,看到此情形,彼此互望一眼,都是深有忧色。   那黑衣人见他犹豫不动,忽然手腕一抖,那小姑娘玉般的颈中立刻现出一条细细血痕。那小姑娘疼得眼泪直转,却仍是不敢哭出来。昭元心头痛极,咬牙道:“你若再敢动一下手,我定让你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那人冷笑道:“不过是一贱民,你却也如此看重?我知道便是我们合起来,也不是你对手;但你既然如此看重她,那便只好乖乖地放开他们。待我们离开后,或许大爷我发发慈悲,放了这个贱民也说不定。你还不动手,莫非是要我砍下她一条胳膊?”   昭元无奈,只得快步走到哪些黑衣人身边,伸手解穴。那架刀之人眼睛死死盯住他的双手,架刀之手更是丝毫不松。昭元一个个解穴,等解到离那人最近的倒数第二人时,已离那人不过数尺。那人手上忽然一紧,喝道:“你一手到腰后贴紧,只用一手解穴。”显是已防到了昭元暗施偷袭。   昭元口中答应一声,手下运功,手头这人的衣服忽然着起火来。那架刀之人怒道:“你……”忽然手腕剧痛,原来昭元猛地一口气朝那人手腕处吹去。他这口气蓄了昊阳真力,自然是不惜自己口舌烫伤,也要令那人手腕忽如沸水烧烫。那人手腕一痛之下,本能地一松,待带惊觉不对、又要再握紧时已然不及。昭元啪的一声拍中了他麻穴,莫西干等也是循声而动,将那些被放开的人再次制服。   昭元不及管这些人,一把揽过那小姑娘之肩头,急切地道:“你怎么样了?”那小姑娘看了看他,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倒在她怀里。昭元轻轻拍她肩头,道:“别怕,不用怕了,不用怕了,坏人已经被打跑了。”那小姑娘仍是哭个不住。   那小姑娘终于稍微平复,抬起了头。昭元略松了口气,见她颈中血痕殷然,不假思索便凑上去伸舌舔了两下。不料一舔之下,他却忽然觉得自己舌头也是剧痛。他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危急之下将功力逼至口中,虽是偷袭成功,但口舌不比手掌,自己其实也已被烫伤。只是当时救人要紧,自己全然不觉;现在一切已定,疼痛才大发特发。   昭元连忙缩回头来,却见那小姑娘双目紧闭,睫毛抖动,挂满泪痕的小脸上已是爬满红晕。昭元一怔一奇,忽然也是颇为尴尬,幸好莫西干等并未注意。他连忙轻轻放平那小姑娘身躯,盖上凉被,哄她休息。这时昭元已不敢再看她神色,只转过身来朝莫西干等三人道:“这些人不知是何来历?反正她已醒了,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审问罢。”   莫西干点了点头,一把扯过那威胁小姑娘之人,喝道:“你等现下遭擒,想来也是自知处境。我们也不想伤你们性命,只要你们将指使之人说出,我们自然放你们走路。不然的话,你们可能便要吃些苦头了。”说罢微一示意。   依维干随手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晃了几晃,忽然抛向空中,双手连错。那箭杆顿时被斩为数段,而且每段都前前后后分射桌面,深入半寸有余。这箭本是木杆,要齐齐截断自然不难,但难的却是能以一切之势,而令其都扎入同为木质之桌面。要说起来,这份功力实在已可上得中土二流高手的台面了。   原来这些时日里,昭元每日自己行功之余,便以抵掌背疗之法,以自身清凉之气助他三人练功。三人人本聪明,加上亲眼见了这几百年无人问津的神功确实有用,心头早已是去掉了些对近身搏斗之术的偏见。这时又有昭元相助和讲解示范,时日虽短,进境却是甚快。因此,他们现在虽是随手出掌,也都已颇有些威势。   周围那些黑衣人见他指掌如此厉害,脸上都露出了害怕之色。但那领头之人却是毫不变色,只冷冷地道:“你们虽然本无我等传统,但既来我天竺,便当客随主便,应该遵我天竺规矩。然而你们却为了一贱民而伤刹帝利之尊体,那便是我全天竺所有人之敌人,乃是人人得而诛之,还用谈什么指使?说到指使之人,那便是我们的创造万物之主神梵天。说到行使之人,那便是他的万千子民。”说罢怒目回视,全无惧色。   莫西干见他神色凛然,心头也壮其志,便放松了手,道:“你有如此气魄,我等便也不难为你。你既说不可冒犯刹帝利,想来你等也便是刹帝利了。你等如此歧视他们,那么你们想过没有,你们上面还有婆罗门?他们若是歧视你们,且问你们有何感受?”   那人傲然道:“人之行事,心脑虽然为意,却需双手去行。我等乃是大神之手,万事皆是这双手亲自而做,却是并不比婆罗门的人低。那些婆罗门之人虽然自称在上,却也从不敢对我们不敬。”   这些时日里,昭元等已知道了许多关于这无孔不入的种姓制度的事,本来以为他们尊奉大神、各奉等级,千百年来已各自安于现状的。可眼下听这人之口气,似乎这刹帝利之骄傲,也丝毫不在婆罗门之下,说不定还暗有不服之意。当然,他们这些不服应该也不会很大,而且只要一和另外的等级对比起来,那便立刻会合而为一,都极力贬斥下面之等级。   昭元正沉吟间,依唯奇已道:“若按照你们所说,我也可以来推一推。大神要行事,虽有心脑手臂之需,然若无腿脚之便,亦难至所需去之地。那样岂非只能困守某地,终生孤困?如此看来,似乎这腿脚之属,也是并不比你们低?”   那人从来没有听闻有人敢这样说其大神,顿时大大暴怒起来,厉声喝道:“大神无所不能,且创世之时本来无世,又何来‘某地’‘他地’之说?再说大神所幻化之身体乃神气所现,想现什么便现什么。腿脚之形,不过是化身外形而已,又岂能限制得了大神自己?”支奴干笑道:“如此说来,头手腿脚皆是大神精气神意所化,又需分什么贵贱?”   那人哼了一声,道:“清高之气自然是化为头手,低浊之气自然成为腿脚。”昭元笑道:“如此说来,莫非你们的大神之精气神意中,居然也有低浊可鄙之成分?”那人一时口结,答不出话。莫西干等大笑了起来。那人见众人无礼,心头愤怒之极,忽然一声怒喝,一口浓痰吐向正狂笑中的四人。   四人闪身躲过,却也并不生气。莫西干道:“你不用如此愤怒。我等并不是故意要跟你为难,只不过是要说明人人既然都是人,那么也就不必如此太过强分。纵然慑于形势,使人地位有别,却也不必援引什么起源之类,来作如此贵贱分别之根据。你先前威胁一弱女子,其行实在令人不齿,但你现在既已被擒,仍能不为威逼所慑,却也是我等敬佩之气。我等也不难为你们,这下便都放了你们。你们回去后,有空便好生想上一想我们今天所说的话。”   他说着伸手一拍,解开了那人之穴道。但他正要转身拍开别人穴道,却听那先被解开的人忽然虎吼一声,已朝他扑了过来。莫西干连忙侧身回避,正要还击,却见那人之拳已被支奴干架开。当下莫西干便也不再上前,只是留神看那人武功。那人吼声连连,拳拳带风;支奴干要让他知道武功与自己四人相差过多,只是随手招架,全不费力。偶尔之际,支奴干还夹上一些大漠中的摔跤之术的招数,故意逼那人回救,惹得旁观诸人微微而笑。   那人攻了数十招,见全不能伤敌分毫,心中越来越是绝望。他忽然退后一步,暴喝一声,一拳朝自己太阳穴上猛击过去。昭元大惊之下,飞身跃上,指力发处,已中他右手腕脉。那拳虽然还是击中,却已无甚劲力。依维干如影随行,也立时点了他麻穴。   只听那人悲声道:“大神啊大神,今天你的子民不能维护你的尊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大神啊大神,我愿意做你的牺牲,投于你的怀抱,再受你地火水风的磨练。望你来生赐我无上神力,将冒犯你的人全都收服!”   众人见他呼喊之际满面愤怒悲凉,双目中虔诚无限,想起方才他忽然自杀的烈性,都是心惊不已。昭元也没想到他竟然虔诚至此,微感歉意,抱拳一礼,道:“你其实也是误解了我等之意。我等并无冒犯你们大神之意,不过是想说大神身上一切皆好,那么所生之万人万物,自然也应该都好。”   莫西干也歉然道:“不错。我等本来之意乃是如此,只是却没想到你们都如此虔诚。既然如此,我们也自知一时无可劝服你们,那便送你们离开便了。你们若要报仇,我们倒也不怕。只是还望你们对待他人时,能存一分慈悲之心。”说着便又拍开了他穴道,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昭元等运指如风,其余诸人之穴道也解了开来。   那人见他四人先后表达歉意,虽未认输,但语意甚诚,已无冒犯之意。他虽然仍是恼怒难息,但心中却也再难起自杀之念,便望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你们放我,我自然便走,但却不会承你们的情。你们乔装改扮,以为能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了我等梵天卫士。我武功低微,不能胜你,此去自然便会请我们上面之人出山,说什么也要让你等也如今日一般,尝尝被我等制伏的滋味。那杂种不过是一小小贱民,于我等眼中根本非人。你们说不齿我威胁她之事,我却更不齿你等把她当宝。若非是为了救我之同伴,便只靠近近她身,也是侮辱了我!你们既然不杀我等,我等自然也不会来暗自偷袭,必然会明刀明枪地打得你们心服。哼哼,我天竺男儿,岂逊于你们这些外邦之人?”   他说完,扭头瞪了他手下一眼,冷笑道:“你们刚才好象都怕得很哪?”那些人都露出惭愧之色。这领头之人哼了一声,再不看他们,朝昭元等扫了一眼,一跃出房。那些手下迟疑片刻,也纷纷跃了出去。众人望着他们远去,都是感慨不已。   过了一气,再看门外时,却见已多了好些胆大要看热闹之人,只不过开始时他们没敢靠得太近,也就没有听清昭元等袒护贱民的话。房东也被惊起,见自己房子顶上破了个大洞,立刻便哭天哭地骂起强盗来。昭元等先还担心他知道自己带了个贱民,待见他只是哭这损失,立刻便大是放心。莫西干拿出几块银子递于他,说是刚才有强盗来打劫,幸亏已被自己等打跑,这些银子便算赔其损失。   本地确实也有强盗出没,只是历来打劫到客栈时,若是房间有损,从来都只能是店主自认倒霉。这一次居然有客人愿意帮忙赔偿,且出手豪阔,这店主自然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称谢。他久做生意,察言观色之下,知道此事只怕另有隐密,但只要自己能不问,那便不会波及自己。是以他道谢之后便立刻退回,赶快将此银入帐,好让昭元等即使后悔,也不好意思再要回去。那些旁观之人见已无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去。   众人关上房门,相互一望,都是深有忧色。莫西干叹道:“想不到这种姓之分竟然如此深入人心。先前我们还只道普通吠舍和首陀罗人受的教化少,市井中欺善怕恶之气重些,所以才会那样对待贱民。我甚至还曾因此而推,觉得上面两个阶层或许好些,纵然有当日那小官之丑,但也许还不影响大体。可如今看来,他们却好象更是普遍地鄙视下面之人。我们原先的那点改变他们之幻想,只怕永远只是幻想了。”   昭元道:“他们上面两阶层之人心质未必不高,比如刚刚那人被俘后全无惧色,刚烈之气溢于言表,无论如何也能算个人物。可惜他的这些却乃是用来对付我们,毫无惠及下层之意。”依维干摇头道:“这千百年传统,一时便要改起来,只怕还真是难死了。他们怎么真的就这样相信?他们难道还真能是这么样分化而来的?真是岂有此理!”   昭元望了那小姑娘一眼,见她已从床上倚坐起来,而且还正微微偏头望向自己,眼中满是哀怨无助之意。昭元心下更是难过:“也幸好她还没完全恢复神智,不然被她听到方才那人‘贱民根本不是人’的话来,却不知还要如何伤心?”   昭元想到这里,不觉叹道:“不管他们当初是怎么样划分阶层的,可如今既已如此深入人心,若只凭我们几人之力,要改起来可要到何年何月?嘿嘿,这偏见可还真是可怕。连这样一个花朵般的小姑娘,我们都捧之如宝还来不及,竟也能被他们如此仇视和厌恶。”   众人望了望那小姑娘,又想起刚才那人发自内心的鄙视和厌恶,都是摇头不已。昭元慢慢道:“我们先前还想,若是能找到这小姑娘的家人,让他们带她回去,将来还可能有快乐。可是现下看来,即便他们带她回去,甚至还能恢复些神智,只怕也还是盼不到不受侮辱的那一天了。……我们难道真的要带她回月氏,让她一生都跟我们这些陌生人万里飘泊?”   莫西干等看了看那小姑娘,见她年纪幼小,身体娇怯若不胜物,都是暗暗叹气摇头。支奴干道:“当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们且尽量待她好一些,便算尽了人事。正如你所说,依刚才那人的表现来看,她便恢复神智,只要处身天竺,反而更是终生受苦。她现在无甚知觉,于你虽然内疚,但于她来说,也未必便是一件坏事。”   昭元点了点头,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莫西干拍了拍他肩,道:“你也莫要想的太多。我们此来,虽然是有任务在身,但看这情势,只怕是等不到探得什么消息便要回去了。你若是怕她日后再回不来,那便趁现在还在天竺的时候,让她多多开心一些。”   支奴干道:“那人想来也不是奸恶之人。他既跟我们卯上了,要比英雄气概,那便不大会暗中来袭击。我看以后我们很可能会比现在还安全得多。只是他说要请厉害人物来对付我们,我们却要有所准备。据我所知,这一国的婆罗门势力很大,光是顶层的,便有五个绝顶人物。当初大神分身,三位一体,分别为创造神梵天,保护神毗湿奴,和毁灭神湿婆。这三位每一代都有继承人,合称‘婆罗三圣’。这一国的梵天是列国梵天之首,称大梵天。大梵天同时其还领有两位战神,分别称为拉玛和哈奴曼。这三个人,有时又被单独称为‘梵天三尊’。这五个最贵称号,都是世代相传的尊位,肯定武功都不会差。至于下面那些级别的婆罗门高手,那更是不计其数。别国的婆罗门,如摩揭陀国等,也是威名显赫,无人敢轻视。刹帝利虽然名为在婆罗门之下,但近几百年来却是人才极为鼎盛,据说这一国的孔雀明王便是一位大高手。我们几个,看样子最后还是会被打败的。”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3)      昭元皱了皱眉,低声道:“学武之人,胜败乃是常事,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还真有绝对不败的人?只要败得光明正大,那便没什么。我们若是确实败了,他们高兴之下,未必会再多难为我们什么。只是我们若败,这个小姑娘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一定要逼她留下?或是干出别的什么来?”   众人一听,都是深觉可虑,但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折腾了一气,依维干道:“算了,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反正到时肯定有路,难不成还憋死不成?再说了,我曾听人偷偷说他们的毁灭神甚是平庸,说不定其他的也都只是听着吓人而已。”   众人虽都知他是在给大家壮胆,但实在也没办法,便也都是随意笑笑,准备散伙休息。莫西干道:“昭元,那人威胁的比武之事虽然仍要防备,但毕竟你也要把多些心力放在照顾她身上。还有一点,你要注意,那就是你其实也并不欠她太多。你千万不可自责得太过分,乃至做出傻事。”见昭元点了点头,又拍了几拍他肩,便推门出去。   室中又是只剩下昭元和那小姑娘二人。昭元见那小姑娘呆呆地望着自己,便慢慢凑近,坐上床沿,微一张开右臂,那小姑娘便慢慢倚在他胸前。昭元轻轻抚摸了她头上细发,见她颈中血痕已成了一条细线,已结有微痂。昭元知道已无需用药,几日内便可全然愈合,心中稍慰。但想起自己当时情急之下舔她伤处,虽然当时确实并无杂念,现在却仍是心跳砰砰。   昭元定了定神,悄悄安慰自己:“她如此之小,神智痴呆,却已与我如此亲近,便是琴儿天昭也无此亲近感。爹爹妈妈没能给我生一个小妹妹,难道我自己便不能找一个么?她现下神智便如幼儿,若是我日后能让她恢复,那便如同是我养大一般,和我亲妹妹、亲女儿一样。兄妹父女之间,情乃天成。只要不存邪念,莫说疗伤,便是亲吻她额脸,也是无碍。”   昭元看到那小姑娘匀红的小脸依偎在自己怀中,忽然很想真的亲她一下,可是想了几想,却终是不敢。他呆了一呆,心头伤感,感慨如潮:“我几岁时见到小伙伴们的母亲亲他们,挨他们的脸颊,总是羡慕无限。妈妈我是没有了,爹爹也是从来这样过。如今我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小妹妹,可是我却依然不敢。难道我这一家族中,便根本不能有这等温情么?”   他想来想去,无可解脱,禁不住叹了口气。那小姑娘本来正自体会他的呵护,忽然听到他叹气,便仰起头来呆呆望着他。昭元见她仰脸望着自己,想起自己方才心头龌龊,脸上微微一红,轻声道:“怎么了?好些了么?”那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忽然脸上微红,又俯下脸去。   昭元心头忽然微微一动,忖道:“苦痛欢乐,乃是人感觉之本,便是疯子也能感到。但若是能感觉到羞意,想必还不是全疯,或许还有回复之望。”他想到这里,顿时精神一振,忽然又想起先前自己舔她颈项时,她也是这般羞意殷然,甚至还导致自己当时也心慌意乱,不暇细想之下给当成了正常少女的反应。   昭元忽然又呆呆看着那小姑娘,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象是正常的少女。若是不知她先前情形,任何人一见之下,都绝对不会想到她竟然已是痴呆,连话都已不会说。   昭元正自叹息这一个巨大的遗憾,忽然一个念头起来:“难道她本来就没有全痴?” 又想:“可若是没有全痴,怎么就偏偏留下了脸红之性?这是为我么?”但转念一想,自己能脸红,何以她便不能?昭元想到这里,大起胆子,右手轻轻扳过她头,正正细看她脸色。   那小姑娘双目紧闭,似乎知道昭元在细看她,但脸上神情却仍是九分痴迷中夹一分羞涩。昭元心中一沉:“杜先生不是说过么?不同的人疯后会有很大的不同,是以有人刺激之后便要杀人,有人刺激之后却只会撞墙。这位小姑娘天性温婉柔弱,被自己刺激至此,也仍然只是显得痴呆,那么保有一两分原来害羞习性,也是常事。她现下虽然有一分情感,却还有九分痴迷,看来她的恢复还只是我一厢情愿。”   昭元一边想一边叹息,不知不觉已到了睡觉时间,却依然是心头酸楚翻滚,全无睡意。他也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也只有轻轻抚摸那小姑娘的柔发,才能让自己心气平和,也就更加不愿意就此离开她而自去入睡。那小姑娘半身依偎在他怀中,每一呼吸,身体都轻轻而动。虽然隔了好几层衣物,可她身体的柔弱和温柔,却还是直透昭元心中。昭元神思渐渐平和,觉她呼吸渐渐平和细长,竟然已是在他抚摸下睡着了。昭元不忍移开身体,惟恐惊醒了她,只得还是依旧任她依偎,手也一遍遍地抚她柔发。朦朦胧胧中,自己也不觉沉沉睡去。   醒来之际,已是日上三竿。昭元安顿好那小姑娘洗浴饮食之后,正待推门,却见莫西干也正要推门进来。二人一笑,莫西干扳起脸道:“我先前其实已经进来,只是当时她和你都还是在太虚梦境。你们哪,虽然看起来还勉强是坐着,却全然没察觉我之进来。这要是贼人进来,那可如何是好?”昭元尴尬一笑,道:“一来是兄长轻功渐高,二来也确实是我不小心。我直到现在才起来,耽误了大家上街时间,确实该骂。”   莫西干笑道:“我倒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先前说要当她是亲妹妹,但看你这情形,似乎不只是如此。我是以特地先来提醒一下你,以免日后万一出事,你自己还懵然不觉。”昭元脸上顿时飞红,道:“这可玩笑不得。我说日后待她如妹妹,那便不会有他想。只不过她现在心智不熟,便如三岁小儿一般,睡觉喜人陪伴,是以我才会如此。……唉,其实她身世奇异,我们尚未探访清楚,说不定日后我便想拿她当妹妹,都还不可能。”   莫西干点了点头,道:“我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她身世神秘,绝非普通之贱民,我们只怕不能说想带她走便能带她走。”昭元点头道:“正是。不过我们来此已久,那挑拨之事却仍是全无头绪,久拖也不是办法。我看不如早一点回去,反正来此一趟,也算长了见识,不算全然白来。我想,若是一两月还无消息,那时候便直接回去。她自然也是能带走便带走。你看如何?”   莫西干道:“我们也正有此意。既然如此,我们便可日日出去探上一番,随心所欲,也就是了。那人说找头面人物来,想来不会暗中偷袭,总要有个什么书信通知什么的。只要是在明处,我们便无需害怕。再说,我们本来与他们也无深仇大恨,不过是他们想争一口气罢了。咱们小心应对,注意些姿态,起码当可自保。”   众人洗嗽完毕,一如平常去逛街市,可是每每问及与极北沙漠有联系的部族,便无一人知晓。如此一连几天,仍是毫无头绪,众人心头也就慢慢懈怠了下来。而那黑衣人临去时说的要找人来的话,也是全然没有声息,反而让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各人甚至都已开始怀疑那人是不是只虚张声势,好让自己佩服他威势刚烈,从而不难为于他。   虽然没有进展终是烦恼之事,但那小姑娘每天一旦出游,便会和小娃娃学会走路一样欢笑连连。众人虽然毫无进展,但见她如此开心快乐,心下也自被带得高兴了些。   这日晚间,那小姑娘又要沐浴更衣,昭元便在浴堂门外等候。然而过了很久,那小姑娘却还是不出来。昭元心头微疑,但想今天大家给她买了好些新衣饰,她开心之下在里面一件件试穿,多一会时间却也属平常。何况这里面只有一个门,自己也是曾经亲自进去看过其结构,才放心让她这些天用这个浴堂的。再说了,自己一直都是守在门口,可还真是半点盹都没打。这进进出出的,也只有几个加水换水的仆妇,实在确实不可能有什么事。   但又过一会,却还是不见出来。昭元心下微急,便朝里面叫了几声,隐约却也有人答应,只是声音又似乎有些朦胧。昭元心下起疑,但却也不好直接入内,正在沉吟犹豫,忽见又有两个仆妇从里面抬着一只大水桶出来,便赶忙问道:“姑娘在里面可好?”那两仆妇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马上便会出来了。”   昭元心中一宽,挥手让过。但见她们急急忙忙前行,心下忽然一动,突又跃至她们前面,喝道:“我刚刚看见你们六人一起进去加水,却怎么隔这么久,还分几次出来?”那仆妇慌忙摇手道:“我们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忽然间扔下水桶便逃。昭元心知不对,顾不得追赶,一下撞开房门。只见水雾缭绕间,两个仆妇被绑在地上,其中一个已然晕撅,另外一个则满脸恐惧望着自己。至于那个小姑娘,却已全无踪迹。   昭元急怒万分,知道刚才回应自己声音的定是这仆妇无疑,一把揪住她喝道:“快说,姑娘去哪里了?”那仆妇被他揪住,又见他神情激动,不敢隐瞒,抽抽泣泣将原委说了。原来她们本来是四人抬两只桶进来加水的,可是忽然被一群人劫持,其中两个女人也抬着一捅热水,要跟她们一起进去加水。   进去后那俩人忽然把自己四人都打晕了,待到醒来时,那小姑娘已经不见了。那两人把自己中的两人绑了起来,要自己在门外叫话的时候,便模仿那小姑娘的声音含糊答应。同时,她们还逼另外两人在他们先出去之后一盏茶的工夫后,才能出去,还说再过一个时辰后,先出去的两位姐妹才能再进来解我们的绳子。而且那两名硬进来的妇人还威胁,说这事不能泄露半句,否则以后再来暗查的时候,便要一个个砍掉脑袋。   昭元越听越怒,知那小姑娘定是被最先出来的那两人装在大木桶中带走了。枉自己先前见那两人步伐沉稳有力,还以为是本地仆妇果然训练有素,现在看来却是身有武功。自己所曾许下的要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半点痛苦的话言犹在耳,可她却就在自己眼睁睁下被人劫走,这却如何让自己去面对?若是她落在那些要惩罚贱民者的手中,那可如何是好?那小姑娘纤纤幼质,可比不得彪形大汉,只需稍加折磨,便定会有死无生。   昭元想到这里,忧心如焚,暴喝道:“她们往哪里去了?她们先来劫持你们的时候,是在哪里?”那仆妇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显是全然不知。昭元定了定神,想起她们肯定是确实不知那些人的去向,一把甩开她们便冲出门外。依维干闻声冲了过来,一见他神色,立刻便知那小姑娘失踪,道:“莫急,她们想来跑不远。我们骑马去追!”   三人正自朝马厩跑去,却见莫西干气急败坏从马厩中出来,口中嚷道:“有人盗马!”昭元等忙奔进马厩一看,却见自己四人那四匹汉血宝马全然不见踪影,此外还少了几匹好马;但骆驼却一匹不少。依维干气道:“定是那些人早有预谋,怕我们追及,才事先将我们的宝马都偷走了!”昭元道:“现在事情紧急,便没好马却也得追。我们快走!”   莫西干等点了点头,四人分乘四匹马,也顾不得还在庭院之内,便即策马急奔。到了门口,昭元一把抓起名伙计逼问,果然说是有人威逼他们,牵了四匹马跑了。昭元等虽也不知道具体路径,但事态紧急之下,却也来不及多想,只能顺着那店伙顺手一指的方向猛追下去。不多时候,他们便已追出城去,又见远处林边弃置着一只大木桶,正是昭元所见之那一类。四人知并未追错,更加拼命打马,加劲急追。   才追了一气,四人所乘之马便渐渐口喷白沫,已有不堪之状。这几匹马都是负重之好马,不擅疾驰,但昭元等心中急切,却已是顾不得这么许多。又追了少许,前面极远处的黑暗中转出一片园林,竟然隐约见前面几条岔路一带,露出了一小群乘马之人的背影。远远望去,后面的两人,似乎还正是那两个先出来之仆妇。原来那些人虽然也是马道好手,看出那几匹好马,抢了便走,但那几匹马有些认主,不甚肯听其骑乘。虽然诸马终于还是被她们骑上,但还是不甚肯全力奔跑,所以在昭元等死命追来之下,居然也还能够追及。   昭元大喜道:“我们追到了!”忽听身边莫西干座下之马一个躐趄,竟然当场倒毙。莫西干急道:“莫要管我!你们快追去!”昭元点了点头,正待先追,自己身体忽然也是一沉,自己之马竟然也支持不住了。再看支努干和依维齐,坐骑也都是浑身汗浸,显然也已体力透支过巨,即将力竭。情急之下,昭元忽然想起自己当日在大漠中,以啸声唤来金驼银驼之事,连忙一面提气急奔,一面发声长啸。前面那几匹马一听,果然扭头便往回跑。   那些马上之人似是极为惊恐,一鞭鞭朝那些坐骑狠狠抽去。但那几匹马都是烈性宝马良驹,如今听得主人嘶唤,虽在如此鞭打之下,也仍是别着头极力回奔。那些人队形顿时大是散乱,远方也开始有些嘈杂声了。昭元甚至都看见了自己的月亮上骑的是一个中年仆妇,而且其手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娇小身躯,正是那无力软倒着的小姑娘。同时其旁边的人中,有几个人似乎还肤色微紫,有些象是那天在沙漠中屠杀妇女的人。   那马上仆妇见情势危急,忽然猛力一拨马头,狠狠一刀插向月亮的屁股。月亮抵受不住,终于屈服,一声长嘶,撒蹄狂奔。剩下之人也纷纷仿效,各马吃痛,都是狂奔。莫西干等三人和昭元都是爱马之人,眼见爱马受如此折磨,都是目龇欲裂,恨得咬牙切齿。那马上之人看看近了树林,忽然翻身自马上滚落,立刻便隐身不见。剩下那几人却仍是带马狂奔,而且还不时大呼小叫,与先前大不相同。   昭元等顾不得追那些马,疯狂奔至那树林处时,却见眼前树影重重,长草掩映,那些人早已全无踪影。四人急红了眼,顾不得远处似是有人朝这边赶将过来,立刻便拨草找寻。但黑暗笼罩,他们心情又急,既盼快快把整片都搜尽,又怕漏过任何一处,简直完完全全方寸大乱。   四人心头忙乱,搜索了几下,仍是毫无线索。正待到更右边一条小路两边再搜索时,忽然眼前一阵明亮刺目,一只火把朝他们直飞了过来。昭元一掌将其击飞,耳中已听一人喝道:“何人敢夜闯梵天离宫?居然还敢如此大声喧哗?”   那人声音甫落,眼前已是一片通明,原来不知何时起,前面略高处竟然站了一群人,已半呈合围之势。他们人人手中举着火把,当先二人更是服饰奇特,正居高临下冷冷望着自己。昭元才要回跃,却听后面也现出了阵阵人声,好几人已跃至近身,似乎结成了一座阵势。同时,还有许多马蹄声在飞奔而来,显然这些人还有大队后援。   昭元沉声道:“我等追踪劫匪,深夜误闯,确有得罪。还请各位行个方便,让我们把劫匪找出来。”那当先一人对另一人哈哈笑道:“紧那罗,我没有听错罢?居然有人要搜我们这梵天圣地?”那被称为紧那罗的人冷笑道:“我们是没听错,只不过他们是说错了。”那当先一人道:“不错。而且他们不但是说错了,更加来错了。”紧那罗桀桀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用你的修罗刀法,让他们醒悟到他们根本就生错了?”   那先一人冷笑道:“那么今天这四只小羊便归我了。贤弟你千万莫来抢我生意,不然我们兄弟没得做。嘿嘿,我若是不让这几个小子生不如死,我便不叫阿修罗!”紧那罗哈哈大笑中,已是退到一旁。阿修罗一言而罢,手中不知怎的已多了一对薄刃刀片,样式颇似中土之柳叶双刀,只是要长大得多。他嘿嘿一笑,刀上忽然寒气逼人,乃是运功之象。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4)      正在这时,却听那紧那罗忽然叫道:“且慢!”阿修罗蓄势停身,道:“怎么?”只听那紧那罗问身旁一人道:“你说的可是此人?”那人道:“正是他们。”   昭元闻听此声,只觉甚是熟悉;适应火光之亮后,连那人身形也觉甚熟。再一细看,却见那人竟然便是那日被自己放走,同时声言要找头面人物来报仇的领头黑衣人。昭元心念电转,正待答话,又自忍住。阿修罗见形势有异,也扭头过来看。   紧那罗眉头微锁,忽然向那阿修罗道:“兄弟,此数人只怕武功不弱,兄弟不可太轻敌。”阿修罗哈哈大笑:“莫非贤弟还担心,怕为兄的修罗血战狂刀制不了他们几个?”紧那罗道:“小弟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们就是那天擒下了波罗蜜之人。”阿修罗微微一怔,上下打量昭元等,忽然喝道:“那日是否你们对我教不敬?”   原来此事纠缠甚杂,波折更多。昭元在街上救那小姑娘之时,曾给那刹帝利小官以严惩。当时昭元虽未要他性命,但却特意砍断了他四肢大半经脉,令他痊愈后虽也还能勉强行走,但从此再无可能去飞扬跋扈。那小官自知不是昭元等之对手,自然要官府通缉。   不料此人本是骄横惯了,搜挂从来全入自己私囊,便连请同仁吃饭也甚是吝啬,是以即使在同僚中也甚不相得。如今见他遭此惩罚,许多人心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再加上众同僚听说不过是行路商人,日后自然离开,且又武功高强,自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虽然经他哀求不过,衙门主官草草发了通缉之令,却是一无画像,二少文字,三无赏金,完全就是为了应付应付。大家心领神会,自然也没人肯去用心追捕。再加上那日昭元等早早有备,改装绕道而行,确实也不好找。那些人勉强陪着那小官找了两日,一丝踪影也是不见,自然便也顺水推舟,一口咬定是昭元等定是畏罪潜回了自己国境,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云云。   那小官自然也知道同僚们不肯尽力,但平日幄龊已深,此时来不及弥补,也只得自认倒霉。但既然行动不便,这小官自然是做不下去了。他怕人耻笑,便只得也收拾私财,往别处而行。不料无巧不巧之下,居然还跟昭元他们来到一城,只是并未见面。后来听说有人大撒银子,却致贱民自相争斗残杀,心中便疑是他们,细查之下,虽然昭元等已改装扮,却终于还是给他认了出来。他大怒之下,便力邀原来所认得的一些狐朋狗友,要他们帮自己复仇。   不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人也大都是欺善怕恶之徒;一听得敌人武功甚高,人人都推托不来。后来他终于巴结上一个梵天内卫,得以引见其中头目波罗蜜,细细说了自己委屈。当然,他除了拼命哭诉自己之惨外,更大大形容敌人是如何如何侮辱种姓之制。   波罗蜜一听果然大怒,探明昭元等住宿规律,便邀齐了手下一般兄弟,要去好好给他们几个教训。不料后来这一伙趁兴而去,却是刹羽而归。这波罗蜜平日一向自视不低,自觉武功便在离宫中也还算得不俗,这一口气却如何咽得下?当下他便怂恿梵天八部神卫,想请他们为自己出头。   不料那八大神卫却也不笨。这人虽然要自己出头,自己并无好处,何必去自找麻烦?再说从口风中,也知昭元等虽然不敬,却也还曾有歉意,并非刻意侮辱,加上他们本是行路商人,来去无定,不好追寻。而且自己几人这些日也是论值当班,闲下来便急着去耍子快活,干嘛要干这等事?于是便没人肯去。波罗蜜吵得急了,八部内卫心烦,反而痛骂了他一顿。   波罗蜜见搬之不动,便也只好强忍下了这口气,本来也准备自认倒霉算了的。不料今日冤家路窄,昭元等竟然直闯梵天离宫,那可是送上门的好事。这下他认出后,自然是不失时机,赶快跟八部中的紧那罗说了,盼以挑起他们争斗之心。不料听紧那罗口气,却似是对昭元等起了些忌惮之心,反要阿修罗小心,令波罗蜜颇觉失望。   这中间的情由,昭元虽然隐隐猜到一些,但那阿修罗扬刀逼问,咄咄逼人,却是不容细想。他提气戒备,道:“我等本来乃是外邦之人,确实不懂本地规矩。偶有失礼,言语误解,那是有的,但实非有意冒犯。在下实有急事……”   波罗蜜急道:“不是的!他们盛气凌人,那便不只是冒犯,乃是欺我天竺无人。”依维干怒道:“你且莫要血口喷人!我等什么时候说过这话?”那波罗蜜为之一塞,勉强道:“虽然未曾明说,但当日你那言语意下显然就是此意。你当我听不出来么?”   支奴干大怒,随手捡起一根枯枝便向他甩去,口中怒道:“岂有此理,如此挑拨?”他此时虽然未带弓箭,但久习昊阳功法,这枯枝却也颇有弓箭气势。那紧那罗随手接住,掷在地上,冷笑道:“事要说明,却是不能如此动手。你等武功虽高,要在这里撒野,却还差得太多。”波罗蜜叫道:“他们在两位大人面前还敢如此,难道还不是目中无人?”   阿修罗听得心烦,心头已越来越是认定对方确实是在侮辱本教。再说了,如今敌人直闯圣地,乃是大罪,便无那等之事,也是该当擒拿。况且自己手下这么多人看着,波罗蜜又不住地说他们武功高强,若是任他们而去,岂非人人都要以为自己是怕了他们?日后自己可再怎么统帅手下?阿修罗想到这里,刀上寒气大胜,忽然一刀直进,当头便劈。黑暗之中,那刀光挥撒便如水银泄地一般,端的是威风如虎。众人都是识货之人,自是一片叫好。   昭元凝神而备,见阿修罗刀势已出,虽然威势甚大,却更多只是在试探。当下昭元便待刀将至头顶时,忽然身体微侧,整个身体紧贴着刀侧对冲而过。众人本来觉得刀势已然笼罩他上身,都道他已错过躲闪时机,便要避开也是要受伤的,谁也没想到他居然硬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擦刀而过。这一下险至极点,众人心惊之下,也都是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好。   阿修罗这一刀本来是他血战狂刀中的一个虚招,多是用来做遇敌的第一招使,大半用意乃是探测别人虚实功力,本来也就没打算能伤到敌人。但昭元在开始时并不闪避,非要到最后关头才闪开,却明显是早已看穿了这一刀的变化,成竹在胸才敢如此的。这一招虽然也不深奥,但即便看出,也没几个人敢真的一点不留余地、以如此之险之法而过。这小子既然敢如此,那想来定然是他还能有应变之策,其功力之强实是自己平生罕遇。   阿修罗想及此处,当下收摄心神,丝毫不怒,也不再使虚招。他一刀刀血战狂刀狂风暴雨般使将出来,刀势虽然不再如先前那一招潇洒漂亮,威力却是越来越强。其刀口更时时发出劲力,便如刀刃能时时伸缩一般。周围之人看不懂的都渐渐觉得糊涂起来,可是莫西干等,还有紧那罗,以及那几个中级统领却都是看得分明,知道这才是血战狂刀真正的威力所在。他们凝神而看之下,竟然也忘了喝彩。斗得数十招后,地面上已然悄悄凹陷了下去,那自是二人激斗之际卷起尘土所致。但无论是激斗的二人,还是围观的而人,谁也没有在意。   昭元才一看情势,便知若不好好打一架、彻底折服他们,要搜寻这里是绝对不可能了。他越斗越是感慨,只觉这一路刀法确实威猛凌厉,配以那修罗刀半圆之形状,的确是攻守兼备。而且这阿修罗刀光泼撒之际,简直就象是只以一人,便能抵挡七八个武功稍低之人的围攻一般,这血战狂刀的名字还真是贴切。若非自己来对敌,莫西干他们来单独和阿修罗对敌的话,很可能百招之内便会大输。   昭元自出神陵以来,虽然内力日进,但招式毕竟不精。更糟糕的是,他后来所遇之人大多极差,自己举手投足便能制服,全然用不上什么招式,也不觉招式有何大用。可如今他亲身遇到这样一位高手施展,虽然明知他功力尚比自己差一大截,但要在彻底明其刀路前去制伏他,却也很可能要冒生命之险。因此,现在的昭元心中已深深体会到招式之用,于是便一面闪避,一面用心看他刀路,只盼他早日使完,便好制服于他。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瘴藁?5)      阿修罗突逢大敌,抖擞精神,已是泼雪般施展了一百余招,而且其中有几招还是他压箱底的绝招,便平日八部神卫切磋之时,也没怎么使过的。如今他一股脑儿地使将出来,却依然杀伤不了别人分毫,心中怎能不越来越惊?但现在他已是骑虎难下,对手既未罢手认输,周围又有这么多人观看,那怎么能停手?论起身份面子来,自己怎么更怎么可能去认输?因此他也就只好抖擞精神,精锐尽出,只盼对方能快点露出破绽。   他刀势翻滚之际,嘶嘶之气大盛,自是不惜大耗真力只求伤敌之法。旁人看他斗得越来越是精神,劲风也是越来越逼人,叫好声自然此起彼伏,却不知阿修落自己心中已是在暗暗叫苦。又斗得数十招,昭元见他刀势虽然依旧不缓,但刀上寒气却是渐有衰竭之象。显然,阿修罗激斗之下总是透刀以气,已然难以为继。   昭元见他刀法变化渐渐不再多了,更多的乃是重复,心知自己和他这一趟激斗已然逼他出了全身本领。其之所以不肯认输,想来是跟中土之人的面子一样。自己等人既然擅闯别人之地,虽然并非故意,但亦可算是有错在先。若是能在击败他时给他留些面子,那便不但能威慑于他,说不定还能让他同意自己搜寻;同时日后也能免些纠缠。   昭元想到这里,忽然加快身法,不再是只见刀来便避,而是开始主动进击了。他一见空隙,便即飘身而上,但待见敌人回刀防守,便又立刻退开。阿修罗见敌人身法忽快,只得强打精神,刀势也跟着加快,但刀上劲力却已不及收发随心。旁人见二人忽然斗得更快,便如两团灰影一般忽离忽合,都是大声喝彩。   又斗几招,昭元忽然身形略缓,身侧空门微露。阿修罗苦苦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这下岂能放过?虽然这空门甚小,自己内力也已不继,已是无可借刃口之气伤敌,但只要能将昭元衣服划开一缝,自己连忙退开,便已大有面子了。机会稍纵即逝,这电光石火间,阿修罗已是骈刀斜进。   眼见昭元已经闪避不开,刀尖已将触及他衣袂,阿修罗却忽觉刀柄处一阵剧痛,便如火烫一般。阿修罗顿时情不自禁地肌肉一跳,那刀也竟然微微离手。他正在惶惑间,那刀忽然又碰着他手,但却已不烫。阿修罗不假思索,连忙一把抓住。就在这当,他忽觉眼前一花,敌人已然不见,耳中已听敌人道:“尊驾武功高强,在下已是败了,幸好还能全身而退。”   阿修罗抬眼望去,却见敌人正站在离自己一丈开外侃侃而言。显然,自己方才其实乃是已被敌人夺去了一刀,只是又立刻塞回,同时敌人还故意让自己微微划破了他衣服。阿修罗见敌人给自己留下了面子,羞愤之余,却也微有感激之意,当下略平呼吸,道:“尊驾武功非凡,绝不在我之下。这一小败,不过是一时疏神,却又如何当得真?”   旁边紧那罗、莫西干等自是看得分明,但相互顾忌此事不好收场,自是谁也不肯说将出来。旁边那些看不清楚之人,自都道自己统领确实是险胜对方,欢呼声不绝于耳。昭元道:“今日之事,原本误会,幸好大家都是大人大量,才没更深一层。在下等因为追人之急,误闯圣地,在此且向各位陪罪。”说着深深一揖。   阿修罗忙道:“方才交手之际,我等已知尊驾确非肖小之徒,想来当日说什么侮辱本教之事,也是出于一时误会。既是误会,我们自然也是不会太过无聊,硬要深究。”莫西干道:“如此甚好。在下等确实是为救人而来,如今误会既释,可否让我等……”   紧那罗面色一变道:“误闯之事可以不究。但这处林子乃是我离宫圣地,若无大梵天尊之允许,任何人也不可入内。我看尊驾还是早早回去的好。”昭元恳求道:“我等并非是要随意乱搜,只是情况紧急,可说救人如救火。若迟一刻,只怕便会抱撼终生。我闻贵地大梵天德高望重,恩泽万民,想来定会体念我等心头忧急。”   波罗蜜冷笑道:“我们大梵天恩泽普及万民,却是不及于贱民。”那阿修罗惊道:“你说什么?有贱民在内?贱民怎么敢藏到这里来?”波罗蜜道:“属下亲眼看见的,绝无差错。这几个人当日好象收了一个小杂种贱民,一直都不离身的。这次既只有他们四人来,想来是那贱民被人劫持,逃入了此间。”   紧那罗怒道:“岂有此理!梵天离宫,婆罗圣地,怎能容贱民玷污?若是被梵天知道,我等可都吃罪不起。”阿修罗也是脸有忧色,道:“若真的有贱民在内,无论是主动潜入还是被人劫持,于我们可都是天大的坏事。但此事难辨真伪,若是只因此一言就大搜特搜,惊动了大梵天,只怕其罪也是非小。”   昭元这几日间,已对那小姑娘有了深深的怜惜之情,这下在一旁听他们对贱民也是深恶痛绝,心头不免大怒。但他定了定神,想起现下自己虽然不惧怕他们,但若是大起冲突,打斗纠缠,那搜寻也就无从找起了。当今之计,显然是只有先尽一切办法搜着,然后才有可能抢得她便逃。当下昭元忍住心头不快,道:“我等先前的确见他们进来,而后你们就出现,想来他们也无法逃远。若是现在一搜,或许还来得及。我等见过那个人,若是我们同去,或许可以防他改扮。”阿修罗道:“这……”   莫西干道:“若是我们再行犹豫,万一那贱民惊扰了梵天,岂不是更加糟糕?”紧那罗沉吟道:“虽然如此,但若是让你们也去搜查,也容易惊扰圣驾。这却是一样的不妥。”昭元见他尚不松口,心中更急,道:“事急当从权。我等皆是习武之人,自然懂得轻下脚步,那些人又如何能比?”紧那罗只是不允。昭元又求了几声,可紧那罗根本不理,只是挥手令手下卫士散开搜索。   昭元心头狂怒,忽然什么都顾不得了。他瞅准这些人略一疏神,忽然一跃而起,几乎足不点地般直朝林草间跃去。他已打定主意,任凭后面之人如何追赶,自己只全力轻功冲前搜找,能不跟他们纠缠就绝不跟他们纠缠。莫西干等人知他心意,也不顾阻拦跃上前去。   紧那罗和阿修罗齐齐变色,飞身要拦。昭元救人心切,根本不愿跟他们纠缠,人在空中便已朝后拍出两掌,自己却更借这两掌之势冲前。不料就在这时,他忽见远处似乎一个女子身影一晃,顿时心头大震,大叫一声,便飞身而跃。那女子身形忽动,竟立刻便到眼前,一掌迎面劈来。   昭元本能地一下架开,见她身形阿娜,体态风流,虽甚是妖艳美丽,却显然绝非是那小姑娘,也不是那什么劫持者。昭元大失所望,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掉转身体再跃开搜找,身后已是劲风袭体,乃是阿修罗和紧那罗已然攻到。昭元不及细想,只能回身御敌,却觉身后也是拳风直进,显然是那女子也在向自己出手。转眼之间,这三人已团团将他围住。   昭元吞胸收腹,避开后面一拳,右手一推一带,阿修罗之刀已然偏向。昭元自己身体忽然往前一冲,直撞阿修罗之腹。阿修罗大惊,他是知道昭元之厉害的,自己虽然身躯粗大,内功也高,却是说什么也高不过此人。这一下若是被他挟势撞中,自己还不得立受重伤?他心念点转之下,顾不得变招伤敌,收身直退。但他见昭元来势甚急,担心自己还是免不了挨其余力,百忙中修罗刀脱手前飞,自己却也借那后坐之力堪堪避开了这一撞。   昭元这一撞不过是要脱身,见阿修罗果然退开,立刻飞身再向前行。眨眼之间,他便又已跃过前面一坎,继续搜林。只听身后那女子怒骂:“阿修罗,你不是向来称刀不离手的吗?怎么忽然朝老娘飞来?要不是我躲得快……”却听紧那罗道:“乾达婆,这等形势之下莫要计较,回去我们自然逼他向你谢罪。”那名为乾达婆的女子哼了一声,便不再言。   昭元知自己虽不惧怕他们一个个来,但现下三人若是同时来与自己对敌的话,自己终还是难以对付。他心中一动,忽然朝莫西干等微一示意,让他们不要来拖这三人后腿,只各自抓住机会散开找寻。他自己则与身后那三人不即不离,要引得他们都来追自己。这样一来,既可以让莫西干等人减轻压力,自己奔跑之际也还是能又跑又看。   昭元见莫西干等已会意,正自心中一宽,忽见他们前面也跃出了数人,而且各自手持奇门兵器。昭元心中一急,急忙奔至莫西干身旁,要替他们引过这几人。不料正当他发掌袭向一个手持火叉的怪人之时,忽然眼前一晃,两条人影已是突然扑至自己面前。那二人双掌向他对面袭来,掌风极为强劲,功力竟似还都在阿修罗之上。   昭元无奈,只得舍了敌人,先求自保。他身后亦有追兵,身体还在空中,转动不灵,只得运起功力,双掌各自硬接他们之掌。只听砰的一声大响,那两人被他震得翻了几翻,直落在地上,却是并未跌倒。昭元自己也是双臂隐隐发麻,前进之势被阻止了下来。 正文 第二十八回 力搏八部终无悔(6)      身后那三人见机不可失,立刻便围了上来,各自拳刀交加。除了阿修罗之外,紧那罗使的乃是一把奇形无刃之兵器,先前却也不见他带在何处。他这兵器虽然无刃,但每每近身时,都有一股微微凉意传来,显然也是金铁铸成,威力不小。   昭元身法游动,于三人间左右趋避,极力想要脱开纠缠。但那三人已吸取了方才教训,并不将他围得太紧,以防被他近身拼命。三人配合默契,都借兵刃吞吐之力来阻昭元去势,每当一人受冲之时,另外两人便从左右后方同时进攻,逼得昭元不得不回救。如此一来,他们虽只是是松松围住昭元,却令他始终无法脱出。   昭元暗暗叫苦,知道这三人现在都已是不求伤己,但求先困住自己。他们这么松松一围,实际上比先前围得紧的时候更难脱身。同时,他们既然只围而不攻击,定然是要待更大之援。自己光应付这三人便已不易,又如何能应付得了那未到之大援?   昭元心中越想越急,耳中听莫西干等呼喝之声不绝,更觉不妙。激斗中他瞥眼望去,只见莫西干等三人虽还在努力支持,但却已都被各自对手逼得步法散乱,险象环生,只怕不出百招便要遭败。昭元心下大悔:“早知如此,当让他们带看家本行的弓箭来。他们的箭法本已甚强,再合昊阳真力,若是三人合作,断不会输于那三人联手。就算不能取胜,至少我却也可免去分心。只是当初本来便急忙,谁又能想到去楼上取什么弓箭?”   昭元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忧急悔恨。高手相搏,最忌心有旁骛,他这一分心,招式自然微现散乱。那三人均是一流高手,立时趁机进逼,顿时将昭元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昭元连忙重新定下心神,一心应敌,心中只想一个念头:“看来今天是肯定救不了那小姑娘了,只能是先求我们自己活下来,然后才能再图办法。若是分心照顾莫西干他们,只怕我自己便先被擒,他们自会更加没指望。唉,还是得先想法子制伏一个。只要有了俘虏,便算莫西干等被擒,也可交换。”此念转了几转,他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拼命左右冲突,而改以观察他三人之配合。只要他们早早重复招式,自己对比之下,便可能觉察出配合破绽。   那三人似也是窥知了昭元心意,所出之招纷繁杂乱,全然不及先前之精妙。显然,他们不想让昭元轻易窥知全貌,是以都只是临时拼凑。但昭元既然已不想拼力冲出,这些招数便也足以仍然困住他。而一旦昭元有想竭力冲出之象,那三人便又都奇招迭出,逼得他不得不后退自保。如此反复数次,仍是既没看得几招实在招数,又没能冲得出去。   围攻三人眼见自己计策对路,也都放下心来,绝不贪功冒进。他们配合之下,招招都是先有沉稳,再显雄奇,翻翻滚滚斗了二百余招,彼此间竟连一句话也不用说。前面那两个跟昭元对掌之人,见这边三人已经稳稳缠住了昭元,而一旁的莫西干等三处拼斗也是自己一方占了优势,便只站在一旁掠阵,并不说话。   昭元心中终于又忧急起来,只觉敌人便象一只大铁笼,而自己便如一只困狮在做垂死之斗。他想起自己最终还是要被擒住,心头忽然一阵气馁,甚至都想不若早早束手就擒,或许还可少增他们恼怒,对自己等或许不过分难为。他心念动际,果然便想停手就擒。那三人看出他心志已馁,脸上都露出得意和轻蔑之色。   昭元眼见那三人得色,心头忽然一个念头闪出:“现在那小姑娘在这里的事已然被挑明了,我败后他们肯定大举搜索,其势无可隐藏。我若未被擒,她被找出时或许还可被我救走;我若是被擒,她身为一贱民却冒进这等梵天圣地,不管是有意无意、主动还是被挟持,都定然是有死无生之局。我自己颓废、自己放弃不要紧,却怎么能不尽力去救她?”   想到这里,昭元顿时全身一震,那束手就擒之念已被驱除得无影无踪。他不住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激斗之中,竟然还是拼命抽出内力来行那清凉心法。几招之后,他无论身心都已彻底冷了下来,便如同自己在与人练功拆招一般,居然还稳住了局势。   如今昭元分清了轻重缓急,冷静下来全力与敌冷静相搏,那三人压力顿增,都不得不都使出自己绝技来。昊阳之功初成之际,不过是浑金璞玉一块,威力并不甚显。通常来说,必需与高手交手,在全力交手之时、面临生死之险之际,才能将身体潜力尽数激发,进而内外互引,而致大成。这三人如此一来,自然是无形中帮了昭元大忙   数十招后,昭元但觉体内昊阳真气奔流难遏,每一出掌,体内真气便如万马奔腾一般鼓荡欲出,胀得他非常难受。于是他干脆不管什么保存内力了,一掌掌都是掌风烈烈,令那三人越来越是吃力。昭元自己也不知这到底是内力精进之象,还是走火入魔之兆。但他现在既已火烧眉毛,也只得先顾眼前,于是便也丝毫不行压制那股感觉。他一掌掌发出,看似又越来越慢之势,但掌中热力却是越来越猛。那三人已被他掌力逼得腾跃不灵,内力巨耗,兼且又被他昊阳热力所逼,不多时便都是汗如雨下。   那旁观二人见形势不对,都是面露异色。一人忽然道:“紧那罗和乾达婆退至一旁先行休息,我和大龙天代替你们。若是我等还不敌,便可演梵天魔音。”说着二人飞身一跃,便至昭元近前。紧拿罗和乾达婆飘身疾退,三人之阵依旧是全无缝隙。   昭元暗暗惊叹他们配合之密,但还没来得及感叹,便觉这二人一加入内,自己压力立刻大增。他先前与这二人对过掌,知道他们功力比阿修罗等三人要高出一些。此番由他们来围攻自己,虽然未带兵刃,但拳掌之间威力凝重,却比先前之三人兵刃交加时还要厉害得多。   昭元想起阿修罗已战两场,乃是甚弱一环,因此便极力想先攻阿修罗。但那二人却也知昭元用意,出招之际每每都能替阿修罗接下压力。阿修罗咬牙苦撑之下,居然也始终未显力竭之象。   正在这时,忽听得旁边啊的一声,却是依维干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两声惊呼。昭元知莫西干等苦战至今,终于还是被擒,更是不敢朝那边看。他更加努力地以清凉功法镇住心神,逼自己只全心全意去细细体验那三人之破绽。   那边斗败莫西干等的三人,现在也都聚集到紧那罗和乾达婆身边,共同看三人围攻昭元。那手持火叉之人看了一气,抹了抹自己方才激斗莫西干流下的汗水,道:“这小子可也真扎手。看起来他是最年轻的,不料却居然能在帝释天、大龙天和阿修罗三人联手下,还坚持这么长时间。他是什么来路?”   昭元心道:“原来这两人乃是帝释天和大龙天,想来是他们中的领袖人物。”他先前斗紧那罗三人,本似已经不敌的,但后来潜心揣摩后,居然渐渐占了上风。如今这三人配合虽然强于先前那三人,但他依样揣摩,相斗既久,于昊阳功法中的奥妙领会也越来越多,竟然渐渐又占了上风。   那五人见形势不对,一名头上有大鹏之饰的人叫道:“不好,大哥二哥三哥似乎也不行了。我们哥几个看来还是一起先上,速速擒了那小子再作道理!”说着一挺手上铁爪,挥身直上。那手持火叉之人和那蛇行拳法之人,本来还担心大哥二哥心高气傲,不愿太多人相助。但现在既见昭元确实是越战越勇,全无力竭之象,反是自己一方险象环生,他们便也顾不得那许多,欺身扑入战团。   这三人一加入战团,昭元立刻压力倍增。先前他所面对的都是三人之围,现在突然变为六人,那却是完全不一样了。虽然新加入这三人武功略逊于先前三人,但却也是在伯仲之间,而且他们六人合击,竟然一样天衣无缝,进退全不需调度,天然便是配合。如此一来,便比一位生了十几只手的大高手还要厉害。   果然,不到十招,昭元右臂便被那装着铁爪之人连抓三道血痕。昭元无奈之下,只好收缩掌力之圈。那六人见他收缩,知他已难应对,更加加力围攻。他们显已不想与昭元耗费时间了,拳拳都似要立刻将他擒下,或是要将其立毙于掌底。   昭元知道已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咬牙将先前自己所见一切的招术,乃至自己先前与龙儿搏命时的那些招数,全都结合内力使了出来,这才勉强保住最要害的部位。但如此之下,他已无可进攻,只得防御,而且还不住地被敌人拳掌余风扫着。   过不多时,昭元手上、腿上都已伤痛无数,好几处扎伤刺伤都几乎深及筋骨,鲜血不时渗出。昭元知自己现在只要心神一乱一急,必然立刻就会被擒被杀。因此,他虽然时时挨打,心意却仍然坚持不动,只努力保住灵台空明,体会那昊阳神功中护体伤敌的法门。   但昭元苦斗之际,偶尔看见莫西干等昏倒在地,旁边众卫士正给其上锁链,还是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前途命运。自己已然与这八人相敌已久,他们对自己肯定更是忌惮。自己如果输了,就算不死,那还不得被捆上三四道铁链?如果是那样的话,只怕自己等人从此便在此为奴,还谈什么救那小姑娘?昭元想到这里,那本已快要耗竭的劲力竟然又是源源而生。虽然他仍只能只守不攻,甚是狼狈,却居然总能勉强屹立不倒。天龙八卫见他竟然如此能耗,都是越来越惊疑不定。   原来,昭元现在其实正是处于千古难逢的机缘关口,若能真正坚持下去,一天的进境只怕比十辈子的都多。要知那昊阳神功乃绝世绝学,修行本极是艰险,不然也不至于在历代大祭师痛心疾首、苦心培育之下,仍然眼睁睁地失传。而昭元本来便身具清凉奇功,在神陵中又有龙儿宝血相助,不过数月,便得成三层功力,那可是自有昊阳神功以来从来没有之事。便是那神陵大祭师,也是苦修了十几年才到的那境界。当然,虽然只是三四成,但拿来力敌天龙八部这样的高手中的任何一位,都已是绰绰有余了。   但是,前面基本上都还是拼积累的阶段,等到了此境界之后,其后每一层级便都是一个巨大的坎,那可不是光靠长期积累便能突破的。若无更高的高手逼迫练功之人拼尽全力、苦苦支持,更深的奥妙便无法切身体会,那又谈何进境和突破?   昭元这次碰上了天龙八部,那实在可说是撞上了绝好的练功机会。天龙八部初时自恃身份,不肯轻易齐上,昭元便先是与阿修罗一人独斗,已然略略熟了门径。后来又有紧那罗和乾达婆加入,偏偏这两位又是近身搏斗略差的,而阿修罗又已先战一场。是以昭元虽然开始危急,但强敌之下于昊阳神功领悟渐多,后来便占了上风。再后来帝释天和大龙天换下紧那罗二人,再后来又是夜叉、迦楼罗等三人加入,都是一步步渐渐加强,每次也都先压得昭元快要支持不住,偏偏却又不能及时拿下他。   这其中若是压力稍轻,那便于练功无补;但若是压力再稍大一点,昭元立刻便要遭擒,亦是无可体会。由于双方都是高手相搏,彼此全不留情,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全力施展,可比不得师傅教徒弟那般有话好商量,这就造成了双方都在拼命游移于这一骑线之点,又一直在渐渐加强对抗之激烈,才最能让他尽力发挥一切。这等情境,对于激发人之潜能,实在是再好不过,实是一条万千武人梦寐以求、但却又从来没人敢去亲身实践的练功路子。这时的长期游移于生死之际的拼搏,无疑给了昭元体悟神功的绝代奇缘,终于令他在个把时辰内便能将神功多领悟了整整两层。   那六人见敌人虽明显处于下风,但这么久仍无力竭之象,都是不免有些焦急起来。要知相斗这么久,不但没有盼到敌人累死类倒,反而是他们自己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之象,这可如何能堪忍受?尤其是阿修罗,虽然素以悍勇著称,但此时实在早已是汗透重衣,几乎都无可支持。要知他们先前见这少年已然无可还手,都觉不出百招便可擒下他。可是如今莫说百招,便三百招、五百招都过了,这少年却依然是全无力尽之象。他拳掌之范围虽然还在缩小,但那股隐隐约约的热力反而更强,显然绝非即将衰竭之象,反而是己方快要支持不住了。若是再耗下去,自己一方竟然败了,日后自己八兄弟可如何再在圣教立足?   他梵天八卫虽然并非同族,但师出同门,皆是当世杰出弟子。早在十余年前处师时,他们便已都是天竺列国的闻名高手,而且自从出师以来,又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敌。对于他们,人人都称天龙八部,各赠称号,大多是以他们本部之神而名,真名反而无人知晓,地位极是尊崇。因此,他们一个个的骄傲之心都是极强,可说很难将别人放在眼中的。可是今天,他们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硬被一个毛头少年以一敌六,支持近千招而不败,这人实是早已丢得尽了。但事既已至此,当今之际却也只有尽力先擒下他,再好好整治他,才有可能能稍微挽回点面子,威慑一下众人。   紧那罗和乾达婆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局,脸上大是阴晴不定。他二人武功稍低,加上六人围攻之下,已然将昭元近身之处完全占满,他俩上去难有助益,是以一直在旁掠阵。紧那罗见昭元虽然仍处劣势,但已渐渐有还击之象,心头一动,对乾达婆道:“这小子居然是越战越强,很可能是身负奇功一直未成。我们这与他激斗,只怕反而是给了他练习机会。”   乾达婆道:“不错,若是不擒下他,难不成我们天龙八部竟然成了他的陪练?我们且也莫等功力恢复了。你我各奏梵天护法魔音,便拼受内伤,说什么也要将这家伙擒下。”   紧拿罗点了点头。他手上一错,那奇形兵刃便疏地展开,上面弦瑟根根,竟然还是一种乐器。乾达婆也接过手下抬来的一具竖形华美、形似琵琶之物,诤诤拨了两声,大声道:“各位兄弟,只困不攻,助我二人以护法魔音和天魔之舞擒他!”说着便轻拢玉手,声声发音,与紧那罗之琴音相和。   那些围攻之人正在骑虎难下,忽见他二人肯弹魔音相助,都是大大松了一口气。霎那之间,六人方位忽退得大松,变得只求困住昭元,而不再想直接擒他。那手持火叉之人道:“多谢兄弟!待擒下这小子之后,我们定当助你们疗伤!”   这六人忽然不再逼迫攻击,昭元顿感压力大减。但方才众人对话声声入耳,他已隐隐猜到,那梵天护法魔音和天魔之舞定是一种极厉害的伤敌手段,因此仍是丝毫不敢大意。但他偷眼望去,却见紧那罗和乾达婆只是端坐肃穆,并无舞姿。而且二人虽都是指指殷然,那“魔音”传入耳中却实在是平平无奇,全无不适之感。   但昭元再看那围定自己的六人,却都是脸上一派平合,似乎是极确信这下定然能擒下自己。昭元心头大大警惕,虽然还是猜不到其厉害在何处,但却还是又加大了戒备。这六人忽然只困不攻,耗力顿少,以他六人跟自己轮耗,定然是有长久相拼、再施暗算之打算。按照敌人不愿的就当是自己愿的来判断,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应该趁其魔音未聚之时,就尽快冲出。   昭元想到这里,昊阳神功已是尽集于掌,瞧准那阿修罗之方位,猛然一错身,双掌全力量朝阿修罗拍去。显然,他是即使拼受那持火叉之人刺穿自己右腿之伤,也要冲开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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