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溪笔谈

原是寂寞中的陈情,如鸟儿啼鸣,以求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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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遇斯坦福(二十)斯坦福的几个统计教授

(2013-06-12 10:13:45) 下一个


斯坦福的几个统计教授

斯坦福心理系并不以统计方法出名,这是我来了以后才知道的。何以见得呢,单看系里学生用的统计软件SPSS,就可知一、二了。Windows的SPSS是menu-driven(用菜单的),不需要写指令就可进行基本的统计分析,是典型的为“傻瓜”设计的软件,得到大部分入门者的喜爱。心理学多研究个人行为,所以样本有限,数据不太,SPSS经常是够用的,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心理学教授也抱着不放的原因。

自学新的统计软件未尝不可,可有名师指点应该容易得多吧?何况来到斯坦福,岂能入宝山而空归?第一学期,我就兴致勃勃地选了两门统计课,一个是社会系MR教授的Loglinear Analysis,一个是教育系EH教授Item Response Theory。第一节是教育系的课,教授早早到了教室,我进去递了一张名片,并请求旁听。教授人到中年,长方脸,戴一付眼镜,灰白的头发修饰得很得体,一身笔挺的西装,给人一种询询懦雅的感觉。他很客气地双手递还了一张他的名片,并准许我旁听。教室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学生,男女各半,亚洲面貌占有一半,多为女生。

人总是被假象所迷惑。看不出来,谦虚的长者一上来就咄咄逼人,又是测试,又是提问,一开始就把人的神经绷紧了。不过倒没什么,本来就是来学的嘛,可教授的解释却更让我堕入五层云中,他在那黑板上又画又讲,可我这脑子里却还是白板一张。三小时听下来,头都大了,旁边的一个中国女生是这位教授的弟子,告诉我她第一次上这门课根本没听懂,作业找师兄抄,这次是第二次上这门课了。看来我只好逃了。(这女生还告诉我她的老板是Gay,不知真假。)

再去上社会系的课,一周两次,教室在地下室,半天没有人,我觉得奇怪,跑上系办公室一问才知道,换教室了。于是赶紧急行军,因为不熟悉校园,还捧着一张地图,真是满头大汗。到了教室一看,好嘛,又是课前测试,好在不计名,脸皮厚一点就行,坐下来静静心,后面又接二连三来了几波人,也气喘吁吁地,看来斯坦福象我这样的傻瓜也还有的是呢!

这个教授看上去很年青,网上写着是Assistant Professor,他年约三十出头,白肤黑发,五官很立体,我总觉得他脸部轮廓有印度人的血统,但口音却完全是美国当地的。最吸引我注意的是他的耳朵,大大的,上头有点尖,极象The Lord of Rings (指环王)里Elf一族的Pointed ear。年青教授教课多注重科技,他在笔记本电脑上边算边讲,并投影到大屏幕上,所以很清楚。我一下就喜欢上他的这种讲课方式。他还有一个女研究生作助教,是个新西兰人,影片指环王的故乡,长得挺粗壮的,看来瞑瞑中自存机缘。助教每星期在计算机房上一堂实验课,学生自己动手做题。

十来个人的学生有一半是中国人,但背景不同。当地华裔凑在一起,而大陆来的学生也抱成一团,不仅经常坐在一起,作业互相帮助,下了课还经常一块去吃饭。我上这门课其实感觉用处并不大,而且操作起来还有难度,因为教授用的是STATA,需要写code倒不说,而且我的计算机里没有这个软件,社会学系又很小气,计算机室不向外开放,铁将军锁住,所以每次只有上实验课才能得到一点hands-on动手的机会。但我一直没有脱离这三、四个学生的小团伙,其实在学校里上课也是一种社交,其中一位女生还是我的校友学妹!

这个教授也真有意思,借口家远,平时一周只来两次。有一次上课还把6岁的儿子带来了,这儿子一头黑色的头发,都是小卷卷,皮肤微黑,很象印度小孩哟!还有一次有一位女生抱怨早上上课很累,教授说算了吧,想想我的房子里还有crying baby,哭闹了一夜呢!他的眼镜后面的眼睛果然是红红的,充满了血丝。

这位社会系教授搞得的异族通婚研究,可我看他的专长都是找了别人发表文章中的统计漏洞,把数据重新分析一下,再发表。这可能是斯坦福教授的共同癖好了。有一堂课说得都是他“拆台”的丰功伟绩,听了让人不禁扼腕,有什么办法呢,别人技高一筹,你难免束手束脚。

第二个学期我又选了两门统计课,一门是教育系教授DR教授的课Longitudinal Data Analysis,另一门也是教育系的,是HLM的开山鼻祖AB教授所开的课。这两门课可以说对我的专业要比上学期的两门课都重要得多,所以虽然其中的HLM和实验室每星期一会议时间相冲突,也顾不得了。

这学期我学了一个乖,上课前先给老师发一个Email请问教室,果然AB教授另有安排,因为一学期大约十节课,却有三个星期一或是未开学,或是假期,所以需要补课,星期五下午,星期六上午两天密集训练,为了鼓动学生上课,老师还掏腰包请吃色拉和皮萨!

AB教授原在哈佛任教,后去芝加哥大学,最后落户斯坦福,他是个干瘦的小老头,喜欢穿一件棕色的毛衣或灯芯绒夹克,背有点驼,讲起课来也不紧不慢的。他和他的学生所创的HLM是计算Multi-level growth curve model的统计软件,现在已经改进了好几版,所有学生,包括象我这样的旁听生,都可免费下载学生版,这门课的助教虽然不用再上实验课,却担负维护课堂网页,下载数据,批改作业等等任务。

这门课是在一个有三十台计算机的机房上的,但许多学生都有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老师一面讲授原理,一面在计算机上演示实际运算操作的例题,条理非常清楚,但注意力强度也得相应提高,否则很难跟上他的节奏。往往三小时的课,一半时间用来讲课,一半是学生当堂练习,节奏都相当快。听课学生除了有三次作业,还必须找数据做一个集体作业,也就是两三个学生合交一篇作业,我虽然只是旁听,但因为手头有实验室的数据,所以对这门课很用心。

与这门课相似的另一门课是关于分析长期追踪数据的,但不论是教授本身,还是讲课的风格都是大相径庭。DR根本就不象个教授,骑着单车到学校,后座上一边驮一个包,象是卖菜的,再看看他本人,一头花白的乱发上胡乱扣一顶棒球帽,上身一件短袖T恤外套着一件从不系扣子的格子衫衬,下身一条宽大的牛仔裤,两个裤脚总是一个挽着,一个放着,最搞笑的是赤着一双脚,拖着一双拖拉鞋,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看来他也只能呆在斯坦福这个地方了!

再来看看他的教具吧,黑板、粉笔自然是常规了,估计是用了几十年的幻灯片,上面全是手写的公式,还有一些创意漫画,想必也是他的杰作。DR总是随身携带一个婴儿饼干筒,里面掏出一个金属的抓背小扒子,当教鞭在那儿指指点点。他的教课风格当真是不拘一格,三小时的课能一气讲下来,在黑板前来回转动不停,后来因为女生要上厕所,才偶尔记起中间停一下。教育系大楼的窗外有一座钟楼,那就是他掌握时间的唯一线索了。

DR在70、80年代就就对传统研究分析长期追踪数据的方式提出质疑,其后一直致力于倡导正确的方法。他无疑是这方面的专家,在统计系占有一席之地。但他的鼎鼎大名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学术水平,他的特立独行也是有目共睹的。比如他不仅有实例证明传统的Path Ananlysis和 structure Equation Model都无法正确计算长期追踪数据,还自编了一首歌嘲讽仍然运用这些方法发表文章的顽固势力。他笑称以前上这门课时,他会自带吉它,边弹边唱。

"When I was a student
in seventy-three
I heard of new ways
to do psychology

If you had you some data
and you knew a little math
you didn't need that much
thinkin'
you just draw in the path
 
CH

Now my model is busted
I can't make it fit
I drew in more arrows
but it still don't mean shit
......


这首歌名叫“Ballad of the Casual Model”,words and music by David Rogosa,1988。尽管现在的统计方法更加先进,但诗里的道理却并没过时呢!

尽管我对DR这个人相当欣赏因为他不俗但在他的课上坐三个小时却是一个考验他的学生最后只剩下了四个其中还有两个虽坐在教室里却全程开着他们的笔记本电脑不知干些什么DR的拿手好戏也是把别人的数据拿来用别人的方法算一遍再用自己的方法算一遍然后给你看别人错得可笑他也不是不教你怎么用软件、写命令但工夫在课外课堂上他只发一些打印材料有一次没有按顺序排他直接把一叠叠打印纸摊在地上大家撅着屁股转着圈一张一张地拿也是课堂一景了

DR的课既无作业,也无考试,也无文章,学多学少全靠自己。偏有混水摸鱼者,只为三个学分而来,倒也亏她的坐功好!我在此课上的收获应当是individual attention,我可以直接在课堂上谈我的数据,这在AB的大课上是不能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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