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问我,你是哪里人?家乡在哪里?我记起来一句不知哪里读来的佳句,说,“我身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哪儿是我乡呢?乡,在我看来是家的承载地。家在哪儿,乡就在哪儿。小时候,家就是你和父母,成人后,家就是你和你的另一半。
属兔的我,是腊月的兔,落地已是次年元月。滴水成冰的季节,北风萧萧,雪花飘飘,严寒予本命兔不是明摆着隐喻这“兔”一生难有大富大贵吗。曾记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个长相酷似吉普赛人的算命老人,托着我的右手,久久端详,浑浊灰黄的眼球注视着我,说,这娃心气高啊——这是我的宿命,一生不合时宜。
我出生的那片热土,我仅仅生活了14年,相对我七十几岁的人生历程还不到五分之一。就算五岁记事,留给我的人生印记只不过短短的九年。这九年还横跨国共两党争天下的腥风血雨。
对民国的记忆仅仅四年,是我读小学的一到四年级。朗朗上口的课文:开学了,来来来,来上学,见了同学道声早,见了老师问声好;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楼台七八座,八九十支花------。柔美的国文课本和柔美的民国蓝旗胞女老师,给了我头脑里最初的文字编程,也奠定了我日后对文学的情有独钟。
苏州是我人生之舟停泊最久的驿站,半个多甲子三十几年,我赖以生存的户籍、工作单位在这里,我的儿女在这儿长大成人。在这里,我的人生跌宕如过山车——曾贵为科技英模,受市长授予荣誉,旋即又一落千丈,沦为游民。我常忆起算命老人的话,细品:心气高追求完美,于事业成就了我,于政治就整得一地鸡毛。“八九、六四”后,党委书记痛斥:你是活在月亮里的人。他的意思是说,卷入六四的大有人在,法不责众,唯独我在中央文件下达后,在大会上公然表态对抗:“派兵镇压学生是错误的,不能拥护这个中央文件”。脑袋进水了,这个“政治错误”犯得够大的了。所以,居在苏州三十多年里,有三分之二的日子是游离于体制之外。
过往人生路可称为乡的地方,还有北京和武汉。女儿出生在北京,儿子出生在武汉。其他落脚地方仅仅是集体宿舍里的一张床,断是不能称之为乡的。
古稀之年来到美国,发现这儿的人尤爱迁徙,车轮上是家,开到哪儿哪儿就是乡。也许,心安就是归处。
美国的月亮,中国的月亮,原本是一个月亮。溶溶月夜,把玩一汪清辉,月静,心净,谁说不是乡呢。
我本无乡,心安是宿。从苏轼的“此心安处是吾家”、白居易的“我生本无乡”,到现在、将来、、、
多么无私的放弃,多么超然的境界。人类无论在地球任何角落,虽起点不一,经历各异,但诸途同归:安。如果说光-气-水是人类生存的必要条件,“安”则是跳过了一大堆的充分条件后的完美条件。在满足了必要充分条件后的良性循环将是:和平、安定、祥瑞。
今天,虽然远没大同,但这个球上已经有不少安居乐土。
乡是起点,迁是优化,安是归宿。
Happy Holidays!
胸怀则故乡
文章洗练,读时如君娓娓细语在耳,之后有升华。
那些至今还在为政府屠杀学生叫好的人,早已把灵魂交给了魔鬼。
他们到那里,六四的亡灵都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