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书记看着春儿那尚幼稚又清秀的脸庞,又看了看凤喜根全一脸的期望,惊慌和乞求,慢慢地说,“按道理,村长强奸了好多女人,他绝对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春儿是为咱村里除了一害!可是,道理是道理,法律是法律,即使抓住村长也不能判他死刑,”刘书记尽量选择着词汇,避免提“杀人”俩字,“春儿,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救你娘,我们都很佩服你,可是你已经满了十四岁,按照法律,还是。。。要被。。。少年管教所收容的。”最后一句话,刘书记停顿了几回才好不容易说完。
“咋能那样呢?”凤喜哭了起来,根全也使劲儿擦眼睛。
这时春儿看着刘书记,眼睛里没有一点儿恐惧,反而仰起俊俏的小脸,笑了,“我知道,杀人要偿命!不过,咱全村女人们安全啦,我娘安全啦!”接着,她又问刘书记,“我弟弟的户口能不能上?”
刘书记听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这孩子,到这个时候关心的还是她弟弟,而不是自己。他眼睛湿润了,声音也哽咽了,“能上,能上,只要在计划生育政策出台以前怀孕生孩子的都能上,你弟弟的户口本来就能上!”
本来不做任何事情就能上户口的,却偏偏让春儿这么善良的孩子和她的全家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刘书记再也说不出话来,凤喜根全也说不出话。
这时春儿也低着头,眼睛里含着泪-----弟弟的户口本来就能上的。
总不能全保持沉默吧,最后,还是刘书记说话了,“春儿,你还有什么要求?咱们政府尽百分之百的力量满足你。”
“我希望大家选一个好村长,让爹娘和全村人过上好日子。”其实,她想说,她是想让村里人过上像城里人一样的日子,但是她知道她的要求太高啦,城乡差别太大啦。
“农村人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村里不是分了自留地吗?能者多劳,想种麦子就种麦子,想种玉米就种玉米,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回头再跟市委请示一下,看能不能给每一家发100斤麦子,给你家再另外贴补五百块钱,给你弟弟买奶粉喝,买糖吃,你看好不好?”
“谢谢您,刘书记。”春儿热泪盈眶地说,从来也没有见过书记长啥样,没想到人还这么好,想得还这么周到。
铁杆一样的刘书记,曾经带领大家伙儿抗洪救灾五天五夜的刘书记,哪有这么脆弱过?但是他看着春儿,这个几乎和他女儿一样大的春儿,他的眼睛又湿了。
“你知道吗?我的女儿和你一样大,可是她很娇气,家务活一点儿也不做,还成天撒娇,可没有你这么坚强,勇敢,我一定让她向你学习!”
春儿听市委书记的女儿要向她学习,不好意思地脸都红啦。
刘书记看着春儿长及膝的花衣裳和又宽又肥的裤子,笑着问春儿,“你这衣裳,做得这么大,是给明后年穿的?”
“嗯,我娘说了,我还要长个儿,这衣服还要穿好几年呢,你看看裤子,里面挽了好长的边呢;娘还说了,我穿小了,还要留给妹妹们呢。”春儿一气儿不停地看着和蔼可亲的市委书记说。
刘书记看着她那稚里稚气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他对旁边的小何说,“小何,你把车里的连衣裙给春儿拿过来。”
小何小声地说,“那不是给娇娇的生日礼物吗?”
“嗨,回去可以再买,我还得给娇娇好好上一课呢。”
刘书记听到这事儿的当时就觉得这春儿不简单,所以来的路上就决定把这身连衣裙送给春儿。
于是春儿穿上了城里人洋气漂亮的花花连衣裙,针脚不是妈妈手缝的,是机器缝的,整整齐齐的;也不是肥肥大大的,正正合身。
“春儿好漂亮!”连小何也含着一包眼泪说。
李队长看了看表,对刘书记说,“我看我们得走啦!”
“那就走吧。”刘书记叹了口气说,他心里多么不想带春儿走啊!这一群警察里,谁也不想,可是,有啥法子呢?
秋儿和冬儿一见门开了,一面拽住了春儿的衣襟,一面害怕地看着将要带走姐姐的警察。
春儿把糖一个不剩地塞到妹妹们的手里,对她俩吩咐着,“留几块儿等弟弟长大了吃。”
秋儿小心翼翼地剥了一块糖,踮起脚尖,塞到春儿的嘴里,然后抱住姐姐,“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乡村里一般来说妮子大了爹就不再抱了,这时候根全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抱了春儿过来,泪流满面,“我的妮子,我的妮子,你把爹心疼死啦!”
他的泪水流在春儿的脸上,今天一早干活走的时候春儿还在睡觉,没舍得叫醒她,没跟她说一句话,回来的时候就成了告别了。他这几个女儿,个个都很懂事,最惹人疼和最会疼人的,就是春儿。这春儿一被带走,一家人可咋活?
“爹,没事儿,我很快会回来的。”春儿抱着爹也哭了,被手铐铐上的时候,春儿没有哭,如今要与全家人分别,春儿的眼泪滴答滴答地流着。
根全摸着这冰凉的手铐,哭着请求刘书记,“刘书记,你看,咱妮子她是为民除害!不要带她走行不行?”
刘书记走近根全,揽住他的肩,“这是法律,没法讲人情。不过,春儿不到十八岁,在少年管教所里呆不了几年,在里头我们让他继续学习。你可不能倒下,你把全家人照顾好,完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托你办。”
“爹,我娘呢?”春儿抬起一张泪脸,却找不到娘。
“是呀,凤喜呢?”看看周围没有凤喜,根全被吓了一跳。
“你娘在那儿!”人群中有人说。
春儿往远处看去,娘坐在远处的草垛上,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中间,双肩一抽一抽地,审奶奶陪在旁边。
春儿擦干了眼泪,向娘跑了过去,“娘,娘!你看我的连衣裙,多好看!”
凤喜抬起头来,眼睛红肿着,似乎没有看见她漂亮的衣裳,只是呆呆地盯着春儿花一样的脸,“妮子,不要叫我娘了,我对不起你,没脸再见你。”
“娘,你说的啥话?不是你的错!”春儿紧紧地抱住了娘,哭了。
审奶奶对凤喜说,“凤喜,你看你说的啥话?你别把咱春儿吓着!”
“你说我为什么没有抢过斧子来,砍死那老东西?我根本就不该去那老东西家!害了我的妮子啊!”凤喜的鼻涕眼泪都流了下来,“咱柱子本来就能上户口的!”
“娘,公安局的人说啦,我不到十八岁,坐不了几年牢。再说,我在里头还能学习呢。”
“是的,凤喜同志,我们还可以坚持让她学功课。如果你和根全同志不介意,我想把她认作干女儿,你们看怎么样?”刘书记笑着问。
刘书记的话,象黑暗中的一支蜡烛,点亮了凤喜的心,只要春儿还能学习,只要有刘书记的关心,心里多少也有了一些安慰。
“恩人哪!”凤喜扑通一下跪到了刘书记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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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again!改成“托”啦!我真的应该向你学习,认真仔细些。你都快成了我的编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