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随心还没有回来,小眼镜赶紧去找。结果随心不知从哪儿要了一大杯酒在喝,他拉了她,没想到她象不认识他似地,一边哭一边用朦胧的双眼望着酒杯说,“浩子,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所有的人都伸直了脖子往这边看,戚总和太太已有不悦之色,刚才在教堂里的风波好不容易过去,这会子又出起丑来。这戚家的高贵的大脸往哪儿搁?戚妈忍不住憋住眼泪说了一句,“当家的,儿子这婚结得憋屈呀!”
戚爸说,“按咱们的家势,是这么回事儿,可是咱儿子喜欢呀,就随心这个姑娘而言,我还是挺喜欢她的,是个好姑娘,单纯,见的世面也不多,唉,你就别瞎操心了!咱先高高兴兴地帮儿子把这婚结完。笑一笑,你笑起来比新娘子好看多了!”
“你这鬼马嘴,专拣好听的说!我能抵挡住世界上任何男子的诱惑,却永远抵挡不住你这张嘴!”戚妈真的笑了。
戚爸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新娘子喝醉了被抬了回去,闹洞房的人虽跟着也无劲儿可使,说了句算了算了就悻悻地撤了。
随心和小眼镜的婚房暂定在华威宾馆,因为小眼镜说太仓促,新房还在装修,过几天才能完工。
小眼镜坐在床沿,守望着呼呼大睡的随心,似乎舍不得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在他喜欢随心的少年到青年岁月里,他无数次想象过与随心校园里的相知,梧桐树下的相爱,樱花铺满的小道上的信誓旦旦,任何一次却都和这一次是完全不同的,这次短暂相逢直接进入婚姻,让他觉得有点儿鬼使神差,却依旧是幸福的,满足的,不是吗?他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来想她,不就是为了象今天一样能和她在一起吗?
午夜时分,随心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奢华的吊灯,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突然她瞥到了加在自己身上鲜艳的旗袍,才心痛地想起来,哦,她结婚了,新郎不是杨浩,她永远失去了杨浩。浩子!她在心里凄厉地喊道。
她躺在五星级宾馆的床上发呆,在她的想象中,她的婚礼应该是和杨浩一起的,可是,眼前的新郎是小眼镜,也许她熟悉他是因为他曾经是他的同桌,可是这种同学间的熟悉因为突变为婚姻关系而显得陌生甚至有些戏剧性,她觉得两人之间就像隔着一层薄薄的散不掉的雾,就是感觉两人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如何开始。其实,不用她开头,那个她不熟悉的,已然是她的丈夫的人,显然知道如何拉开这序幕的,他现在温存地搂着她的肩,“随心,告诉我你想喝什么?”
“我为什么躺在这里,客人呢?你父母呢?”随心焦急地问,周围的一切似乎象变魔术般地全消失了。
“你喝醉了。”小眼镜笑着看着她,象在看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对不起,我。。。我太失态了!我给你家丢人了!”随心缩在那里,不敢看小眼镜的眼睛。
“随心,跟你老公还说什么对不起?幸亏你喝醉了,要不还有人等着闹洞房呢!闹洞房的花招可多了,非把我们折腾得死去活来不成。渴了吧,想喝点儿什么?”
哦,是这样子的,随心松了一口气,“我想喝点儿桔子汁儿。”她有点儿拘谨有点儿尴尬地说,不知道是不习惯被小眼镜搂着,还是真的渴了,反正她需要点儿什么东西。
她端起桔子汁儿一饮而尽,不知道是掩饰自己内心的惴惴不安,还是需要桔子汁儿把自己灌醒还是麻醉,反正她不想混混沌沌地。
一杯桔子汁儿又递了过来,随心看着小眼镜生怕怠慢有又充满爱的眼神很有些不忍。他是爱她的,很多年前她就知道,可是她不爱他,只是跟他做了一场更有利于自己的交易,她利用了他,也牺牲了她,或他,或他们各自的幸福。
“你想不想洗个澡?洗个澡会舒服一些。”小眼镜试探着问她要不要洗澡,又赶紧补充说洗澡很舒服,他没有别的暧昧的意思。这时候,他有点儿羞涩,有点儿不敢直视随心的眼睛。
其实,随心就想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白天已经把她折腾得疲惫不堪,夜间她放知道自己已心力交瘁。在她短短的二十二个春秋里,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无所需无所求就想躺在这里一躺不起,把自己命运都交给周遭的时候。她从小就很独立,向来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说了算。
她侧着头看了看,身上的旗袍红得耀眼,白天的婚纱又白得无力,她的世界里突然没有了色彩。那曾经缤纷美丽的色彩,突然跟她做了一个了断,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冲小眼镜笑了一下,他正默默地注视着她,因为他一直在等那个她要不要洗澡的答案,小眼镜的眼里有杨浩般的温柔,杨浩般的耐心和温暖。她知道自己的笑象哭,可是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只能笑到这份儿上了。
“你笑了,很好,随心,我带你去卫生间。”小眼镜扶住她一只胳膊。
她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站了起来,因为她同意了他的话,她既然不能死去,只能向前走了。
进了洗澡间,小眼镜早已把水给她放好,又加了一些热水在里面,用手试了试,温度正好,于是冲随心点了点头,走了出来。
她迅即插上了门,把旗袍繁琐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褪了下来。她躺进了浴池,温暖的水包绕着她的周身,暖暖的,温馨的,就像妈妈的手轻抚过她,她突然把头埋进水里,哭了起来,妈妈,我该怎么办?您若还活着,会为我哭泣吗?爸爸成了那个样子,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再有欢笑,疼痛,也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嫁了人却没有爸爸的祝福。
哭了一会儿,她止住了哭,温温的水依旧不辞辛劳,不知疲倦地包绕着她,安慰着她,她想起了大学的大澡堂子,几十个人不论平时认不认识,这时无一例外地赤裸裸地面对,有说有笑,整个澡堂子里散发着热气腾腾,连那欢笑也跟着凑热闹。她突然特别想小影,她俩总是结伴去洗澡,雷打不动。
而今,这周围的寂静,远比那水中的舒适占了上风,水中漂浮的玫瑰,连同白天奢华的婚礼,不能显示她的富贵,只能是她对过去生活的一个告别。
别了,浩子!其实他是第一个让她想起便痛彻心肺的一个人,唯一的一个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一个人,她不是最后才想起他,只是她尽量避免去不想他,白天,他出现在教堂,目击了她的婚礼,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他一定是已经崩溃了。
浩子,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是不是在一口一口地嚼着我给你的最苦最涩的果子,让你的世界里从此没有了欢笑?
别了,浩子,我的爱人,我最亲最爱的爱人,你能原谅我吗?
浩子,我要出去了,我要告别咱们的青春了!
她慢慢地从浴池里爬了出来,把睡衣裹了紧,慢慢地打开了那扇通往她和小眼镜生活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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