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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回忆(9)

(2013-01-27 19:50:59) 下一个

14.走向成熟
新学期开学伊始,各个班级都被打乱了重新编排,我们班级也是一样,只留下了少数几个老同学的面孔,其余同学不是来自其它班级的,就是由外校转学过来的,有的是家住学校附近的,有的还住的很远。
 
我的同桌第一次被安排了一位陌生女同学,她是从外校转学来的学生,因为彼此都不熟悉,所以一开始也就互不讲话。在新学期开始前的班级训话中,新任班主任老师对我们约法三章,要求我们男女同学之间禁止谈恋爱。
 
也许是因为重点中学缘故吧,感觉学校对我们的管教比平时严格了许多,但那种家长制的管理以及对于我们个人自尊的那种不管不顾的训导方式,所产生的效果,就像给我们每人当头一棒,叫我们找不到东南西北。因为同学之间还很陌生,彼此之间 都还相互不了解,这叫我们谈得上哪门子恋爱呢?话虽如此,我们仍是特别小心,深怕给老师留下什么不该有的话柄。
 
那个时候,我们的心理负担都很沉重,因为将要面临高考的压力,而高中两年的学习时间将很快就会过去,我们随即将会面临命运的决择,而且命运之神就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上,最终的成功于失败,也都将因着自己的努力的结果好坏 而决定。所以我们谁都不敢掉以轻心,都在很认真地努力和拼搏着。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是禁不住想打破这种沉默局面,小心翼翼地去打开能够让彼此之间相互了解和认识的窗口。我们每天坐在同一张书桌上,听着相同的课程,做着相同的作业,而彼此之间竟连一句话也不能说,这是符合什么情理呢?如果老师真是那么担心我们会谈什么恋爱的话,那为什么还要我们把男女同学安排在同一张座位上哪?其实老师这样的担心也实属多余, 他完全是低估了我们那时的情商或智商了。而每当老师用那么声嘶力竭的声音训斥着我们的时侯,其实对我们的自尊心已经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以至于有几个女生实在不堪其 辱,主动要求重新编排座位,好让她们女生和女生坐在一起,但是这样的请求又被老师断然拒绝了。
 
我的同桌,是位长相极为普通的女孩,她扎着两个长长的辩子,穿着朴素,不爱讲话,性格非常内向。由于我们住的地方是从学校出来走向不同的方向,所以下课以后就没有机会一起走回家,而我也从未问过起她家是住在哪里,只知道是在市区里的什么地方。
 
当我们渐渐开始有所交流的时候,彼此之间都非常谨慎小心,而且每一次都是从相互借用文具用品开始的。由于我总是懒得带文具盒,兜里只别一只钢笔,所以一有点小麻烦就需要请求帮助,而借东西就成了我们之间打破沉默的最好的理由和借口,像借个橡皮,圆规,尺子什么的,有时还要借点 墨水,那就是从她的钢笔里面挤出一两滴墨水到我的钢笔芯里面,以解 燃眉之急。有一天,还未等我开口,她就主动把文具盒拿了出了放在了课桌的中央,并告诉我说需要什么就自己拿吧, 呵,见她如此慷慨大方,还真叫我有点无地自容。
 
她的那只很大的文具盒对于我还真是充满了吸引力,打开一看,里面真是应有尽有,还飘香四益呢。在文具盒的最底层,还有一张小女孩的一寸头像,扎着两个小辩,一幅调皮的样子,我问,看上去怎么不是很像她,她说那是她的妹妹,还在上小学,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女孩子的内心世界是多么于我们男生不同啊,连一个文具盒都是这么细致讲究.
 
我也很想能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可以在她面前显摆显摆,也算是一种回报吧,可想来想去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后来我发现,在她面前我还是有点可以夸耀的资本,那就是我游厉世界的亲身经历了。我告诉她,我很小就去过北京,也去过故宫,还曾经在故宫的宫殿里还睡过一晚上的觉,差点变成了皇子皇孙了。我的故事引得她禁不住掩面而笑,这让我倍感信心十足,从此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把肚里的故事搬出了给她听。
 
有一次,听到旁边一个女同学在低声吟诵,"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诗句时,我就禁不住自言自语地说到,这首诗句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真是绝句啊,她随口就告诉我说,那是唐朝诗人李煜的《虞美人》,有个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就是出自这首诗。
 
第二天,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很精致的日记本,里面有她摘抄的 李煜的诗句《虞美人》给我看,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我第一次读到这么优美的诗句,那每个字句所表达出的意境,以及整体诗词所体现的那种气势和意函,感觉真是美妙绝伦,无与伦比啊。
日记本里还摘抄了李煜的另外一首诗,也是我第一次读到过的,也是让我同样的感觉。
《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
理还乱,
是离愁,
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真没有想到,在中国的古典诗词中,竟也有如此美妙的文字作品,我问她,在我们的语文课本里,为什么就不能摆上这样的诗词让我们背一背哪?也难怪我的语文考试成绩总是提不高,全是因为没有一篇能让我感兴趣读的文章啊。
 
她回答我说,我们现在是读死书,也就只有死读书了,最后就是读书死。要不为什么古人还要头悬梁,锥刺骨,就是为了要刻苦啊。听她这般挖苦讽刺,真叫人哭笑不得,但在我心底里却很佩服她的这般语文功底和表达文采。
 
当然我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文学作品都能成为语文教材,老师在解读文章的时候,仍然还是有取舍呢,比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语文老师的解释总是马马虎虎。而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就更加不愿解释清楚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老师们的用心是多么良苦啊,怕我们懂得太多,会因此早恋,其实在我们那个年龄,已经明白许多,学校想控制我们的思想也是枉费心机,而且越是想要限制的东西,就越有生命力。你看,学校禁止我们谈恋爱,我们就谈论思念呀离愁呀什么的,这岂不是更加超越了他老师的禁令范围了吗?
 
有一次,她带了一个手抄本小说给我读,打开一看,是《第二次握手》。在那个年代,手抄本小说都属于禁书,之所以要用手来抄写,就是因为被政府禁止发行,所以就在私底下抄写传阅。我感到如获至宝,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去阅读,但最后却也是勉强读完,我并不觉得这本书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需要被禁,感觉大部分的描写都枯燥乏味,只是那不期而遇的经历在他们俩人的心中萌生了爱情的火花,在日后多少年的时间里面都不能忘怀的故事让我感动。我觉得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描写非常真实可信,因为我对故事中发生的那个地点,高桥海滨浴场非常熟悉,我不但曾经去过那里,还在那里游过泳,而且也亲眼目睹了游泳的人被水冲走,后又被救上岸的惊险场面。
 
我告诉她,那是个怎样的海滨呢,其实是长江的出海口,水的颜色仍是黄色的,在涨潮的时候,江水会形成逆流, 江水的味道因混合了海水,会变得有点淡淡的咸味;而在退潮的时候,江水就会激流而下,越是靠近江中心的地方,水流就越快,由于不同的流速,就会造成漩涡,所以很容易将人吞没。我告诉她,在那样的险境,能够去冒险救一个人,本身也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哪还能顾得上那么多礼仪和禁忌呢,人性的美其实就是在这里被充分地展现了出来,是否就是这个原因,才使得这本书被禁锢了?她说也许是吧,而我也并不能十分肯定。在那个时候,对于人生的意义,我们还有着太多的解不开的谜底和未知数,对于未来,在我们心中仍然充满着无数的迷茫和彷徨。
 
记得到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是我们的学习最为紧张的时期,大家都为迎接高考而做最后的努力和拼搏。但不知何故,班里突然兴起了调整座位的风潮,男女同学都自动分开了座位,女同学们纷纷去找自己要好的伙伴坐在一起,剩下男同学们只好另寻搭档。老师也是一改往日的态度,对此也是视而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我们几个迟迟不肯行动的同学成了班里的少数派,心中倍感压力。于是有一天我就问她是否也想分桌,她说不知道,转而又问我的想法,我赶紧摇头,心里想,我也不想分开啊,我们已经在一起度过了近两年的寒窗生活,如今早已是同窗好友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分开坐呢?
 
坐在我后排的同学就顶不住这一时兴起的风潮和风波,也跟着分了桌,变成了俩个男同学,我和他们平时都很要好,常在一起开玩笑,这会儿,他们老用手指顶我的后背,等我回过头去,就看到他们伸出一根食指对着我笑而不答,直到有一次我实在不堪其扰,就忍不住问他们那是什么意思,他们就用那带满神秘的眼光和微笑告诉我说,你就一个字;"帅"。
 
我注意到别的同学在走进教室的时候不经意地投向我们的眼光,是那种比平时多出了许多的好奇和关切。但我们不为所动,不想随波逐流,我们也不惧怕压力,不想趋炎附势。其实我们也是更加珍惜两年时间里所建立起来的这份同学友情,不想就那样被那毫无意义的举动所破坏,我们很想在剩下不多的在校时间里面把它继续保持下去。
 
有一次,学校看包场电影,我们下了课就直奔电影院,在散场的时候,我看见她手里没有拿书包,第二天一上课我就问她为什么昨天看电影不见她的书包呢?她说已经回家过一趟了,早就把书包留在了家里,我问她家住在哪里,她说是在军区大院里。我知道那是个有着警卫站岗的机关大院,离学校不是很远。我于是就继续追问她父母是否也是当兵的?其实我心中早有猜想,因为看她平时的装束,有点与众不同。她说她爸爸是军人,我就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她爸爸是什么级别的军人,心里面期望着她也许会告诉我说,她爸爸是个参谋或政委什么的,但她的回答还是让我大吃一惊,是副司令员。
 
军区副司令是什么级别呢?我并不清楚,但至少是个将军吧?一想到将军的女儿竟是我的同桌,心里面就不免有一种兴奋和激动,也许从小就爱看战争影片,对于军人有着天生的崇拜和敬意,更不要说还是一位将军呢,爱屋及鸟,我自然也就对我身边这位将军的女儿肃然起敬,刮目相看了,更何况她还是我的同窗好友。我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莫非是他们早已经知道了这个中秘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相信,这一次,一定是她有意想要把她的秘密告诉给我了?于是我就问她,怎么以前不早告诉我呢?她回答说,因为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呀。我意识到,这一次我又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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