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马拉松---从中国山西跑到美国德州
--- 这是六点五十八分的达拉斯
12月9日是一个周日,清晨六点五十八分,在达拉斯Parker Rd DART 车站,一列城铁列车轻轻地启动了。如同腾空而起的战鹰,悄然起锚离港的军舰,预示着一场大战就要来临一般,车上的乘客几乎都是战士,他(她)们是清一色的达拉斯马拉松参加者。虽然,很多人并不相互认识,然而都是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乘坐同一辆车,相逢一笑,一声 “嗨”,就算认识了。沿途每一站都有跑达马的男男女女登车,到了Convention Center,又集体下车向马拉松起跑点走去。
清晨,国内的地铁几乎成了马拉松专列
这样的情景,年年如此,不仅仅在达拉斯。当马拉松季节来到,在美国,在中国都一样。我就在北京和芝加哥见证了同样的场面。
我特别喜欢这样的时刻,一想起来就热血沸腾,跃跃欲试。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我相信只要年年都有这样的时刻,谁还在乎什么“年龄”!
一 、达拉斯的6点58分
时刻是一种泛指,泛指马拉松时刻,也是跑马拉松的人的一个 Bio marker,他 (她)们都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回到我们的车厢里。我们一行8-9 个人都是达拉斯DASH 跑团的跑友。这些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理想 ,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理想的实现。尽管车辆在平稳的运行,可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可以想象一下,几个小时以后,将是什么情景?不论是什么情景,这个故事是从6点58分开始的。
你看坐在最前面的人居然睡着了?!这个人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是DASH群中跑得最快的人之一,首马就跑了个2小时47分,在全美华人的茫茫人海中也属于精英。还有一位坐在我的左边,没有出现在上面的照片,他也是DASH跑群屈指可数的三小时俱乐部的成员。
这次他赢了3 秒,上次她赢了26秒
而以跑进4小时以内为目标的,是坐在那位睡着了的人后面的两位,这两位从芝加哥就杀得难解难分,仅以26秒之差,分出胜负,决出雌雄。不过胜者反而是个女生。输了的心有不甘,那个不服气啊,憋了一千多天呐,再次决战,一定杀得天昏地暗,不捣黄龙誓不休?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有竞争才有进步,竞争越激烈进步也巨大。从照片上,能够感觉到什么叫竭尽全力,那滋味不好受呀!保持一个速度,咬牙坚持,只要不抽筋你就胜利了。说得轻巧,做到不容易。但是仍有那么多人想去做。
在今年四月二十八日,这位跑友在跑赌城下坡马时成绩达到3小时29分 ,获得了波士顿马拉松参赛资格,这次达马也跑了3小时45分 。虽然,比上面那两位从芝加哥一直杀到达拉斯的快点,可是已经感到了亚力山大了。
坐在我傍边的这位跑友,人称“教授”,似乎有点神奇的功能,他说自己的15K要跑进一个小时,就果然跑了个59分59秒。他预测今年带的一个弟子能达到3小时47分,果然,哪个家伙就跑了个3小时46分. 他带的弟子也不多,带一个就BQ一个,带第二个,第二个也就BQ。第三个也BQ 了。
这种“ 传帮带 ”,在华人跑群里蔚然成风,一花独秀,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你看风云班里亮丽的画面,这里的风景特别好,师傅又是如何带徒弟跑?
我很感慨认识了这样一群人,与他(她)们做朋友是我的幸运。
教授跟我讲,昨天去取Bib 时,摔了一跤,膝盖,手掌都伤了,尤其伤到了脚趾。不知是否影响今天的比赛?大腿膝盖处一大块紫色淤血,哪个疼啊!一说到疼,我的脑子哄得一下,似乎短路了,我想起了…,《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一首50年前的朦胧诗,写的是我的知青年代,哪个已经远去了我的青春时光…。原来,我还是一个知青。我想起了 “…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我的心胸 ”,这样的诗句。
二、50 年前的北京的 4点 08 分
这是一个知青时刻,当年离开城市上山下乡的一代人都由过一个这样的时刻,不论你是乘火车,汽车,还是坐轮船。
郭路生抓住了一代知青心灵颤动的那一瞬间,把它铭刻在时代的石碑上。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郭路生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一片手的海洋翻动 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 一声尖厉的汽笛长鸣 北京车站高大的建筑 突然一阵剧烈地抖动 我吃惊地望着窗外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的心骤然一阵疼痛,一定是妈妈缀扣子的针线穿透了我的心胸 这时,我的心变成了一只风筝 风筝的线绳就在妈妈的手中 线绳绷得太紧了,就要扯断了 我不得不把头探出车厢的窗棂 直到这时,直到这个时候 我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阵告别的声浪 就要卷走车站 北京在我的脚下 已经缓缓地移动 我再次向北京挥动手臂 想一把抓住她的衣领 然后对她大声地叫喊:永远记着我,妈妈啊北京 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 管他是谁的手,不能松 因为这是我的北京 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
郭路生
郭路生1948年出生于山东朝城,因母亲在行军途中分娩,所以起名路生。他的诗作,《相信未来》,《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和《热爱生命》在知青中广为传诵,是插队年代我的精神食粮。
今天,我感到很幸运。当我从六点五八分的达拉斯出发时,再也没有了四点零八分离开北京时的彷徨,我的心很安定。所以能跑马拉松,我不会忘记我的起点也是从四点两八分的北京开始的。也许有的人要问了,你的知青生涯与跑马拉松又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首先要回顾一下过去的50年,从1968年到2018年。1968年我去了山西插队,开始了人生的马拉松。而50年后的2018年,我已退休多年。现在我还在跑马拉松,
退休了人生马拉松并没有结束呀?问题是,当年一起上山下乡的 1700万人里,还有谁在跑马拉松吗 ?相信绝对不止我一个人在跑,就像相信绝对不会仅仅地球上有生命。
50年了,在纪念我们的知青岁月的文字中,有一篇长诗叫 《 祭奠我们的青春 》。诗中写道,我们不该叫知青,因为在我们最该求知的年岁,却被迫离开了学校,被送去做最原始的动作。我们没有多少知识,却要向更没有知识的人学,这是我们最大的不幸。的确,我承认这是事实。然而,面对这样的事实,说了一遍再重复一遍,总之是不幸,很大的不幸。消极埋怨的情绪,通篇满溢。这就是在祭奠我们的青春吗? 读了之后只能感到压抑。我们这一代,比起出生在抗日烽火中的一代人,是幸运的;比起出生在清末民初的人们,是幸运的。你要感觉不幸,与你的子孙后辈换换,看看他们同意不同意。我们经历了中国三千年未见的大变局,跨越从衰败到了极点再向重新崛起的过程,见证了1964年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时中国人民的激动场面,虽然历经和平年代不该有的磨难,但是绝大多数人健康成长起来了,如今步入退休期。你该知足了吧,因为你老了,近七十了。比起平均年龄只有三十五岁的一辈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知青一代是经历了苦难,但是知青经历的苦难,若放在百年近代史上看,是民族苦难的一部分,那么经历这份苦难是不是也是一种时代责任?自1840年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建以来,一代又一代的仁人志士探索,求知,实践,流血牺牲。100多年间有过一天幸运平和的日子吗?近代史上记载了他们的怨声载道了吗?一次次失败挫折,她们没有屈服妥协。跌倒了,爬起来,揩干净身上的血迹,掩埋好同伴的尸体,又继续战斗了。
与《 祭奠我们的青春》齐名的,还有悲呛的《我们这一辈》,唱的也是事实,能感动一些人,但是不能鼓舞人,没起好作用。抗日战争时,《 黄河大合唱 》鼓舞了中华民族战胜强敌,自立与世界民族之林的豪气与斗志,而《我们这一辈》,放到抗日年月,会被当成投降派的。
最让人感到振奋的知青作品是 《岁月甘泉》,对此,各抒己见,求同存异吧。但我要说的是,虽然岁月蹉跎,我们从未屈服于命运。尽管历经苦难,我们的青春依然是美丽多彩的。
不论是情绪消极的,还是积极的作品,它们都是知青一代内心的写照。不同地是,心态不一样。我常在想,到底是那种心态支持了我继续跑马拉松 ?
如果说,我把六点58分起始的达拉斯马拉松追溯到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我就不应该有任何的埋怨。就像当年列宁在演说中所说的那样,我们面前有两条路,死亡与胜利。而死亡不属于工人阶级。
三、寻找
这就是50 年的变迁 !由乘火车所想起的。平面上的一个点可以由两个坐标来确定,正如达拉斯的六点五十八分和北京的四点零八分确定了我这个人一样,我相信绝对不止我一个知青在跑马拉松,就像相信绝对不会仅仅地球上有生命。而寻找的动机是由那刺透心胸的,骤然一阵疼痛引起的。
亲爱的知青战友,若你和我一样今天仍在跑马拉松,你一定知道《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我在寻找你 ! 你在哪里 ?
高山,
你好,刚看到你的信。我也不知道马云的联系方式,但我会尽快给你回复的。
李新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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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熊,你好!
我叫高山,是周瑶辉小学和初中的同学,周瑶辉的父母跟我爸妈是老朋友。我在匹兹堡教书。以前跟他是微信联系,新年问候了他,没有回音,还以为他忙,所以没有回信。没想到暑假回国临走前听说他突然去世了,给他哥哥打电话没有通,因为他去贵州出差去了。请问能方便把他太太马云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吗?我的邮箱是shancallaghan@hotmail.com,手机号码是317-242-9944。不胜感谢!